第13章 访客
渡口镇，码头，林听和赵宜宇坐在小船里。 停泊在边上的大船是往西南去的，会经过越嵋山。果然不一会儿后，那两个越嵋山道长就带着小尾巴过来了，登上了那艘船。 那个小尾巴，那个唱学猫叫的，应该是来自书外世界的女人，林听试着专注地去感知了一下。 这个人……应该是个想法比较单纯的人，她在想的东西，并不难感知。 “林听。”赵宜宇叫她。 “嗯？”林听睁开眼，转头去看赵宜宇。 “有鱼。”赵宜宇望着水面说。 林听顺着她的视线去看，果然看到了一只大红色的鲤鱼，浮到水面，吐着泡泡，个头还挺大的。确实还挺少见的，一般来说可以看做是一个吉兆。 “会有好事发生吗？”赵宜宇问她。 “这个，也许吧？”林听说。 她的感应能力并不能预测运势之类摸不着的玄乎东西。但赵宜宇有时候还是喜欢问她这类的问题。这就是朋友之间的闲聊吧，她想，或者说……是在逗她？她的搭档的性格其实比她活泼多了。 林听感到边上大船上有视线往这里瞥了一下，抬头一看，对方已经转开视线了。是在渡口镇客栈的那一桌两个越嵋山坤道中成年的那个，根据之前听到过的对话，应该是姓越。 坐在小船船尾的一个姐妹就站了起来，可能是看到了那边给的什么信号，然后一下飞身跃到了大船上，走到了那位姓越的道长的身边，接过了一封信，又飞身跃了回来。 ——在神女渡，有一部分姐妹是专门做信使工作的。林听只是偶尔会帮着收集和传递消息，并非专职的信使。 小船离开了码头。 在半路上，接了信的信使姐妹就离开了小船，飞身上了岸，不知道是要送这封信去哪里。 小船终于靠近了神女渡，林听整个人终于都放松了下来。 然而接下来在神女渡的入口，林听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一个女人——越嵋山那个姓越的道长。 她们不是往西南方向去了吗？不过再一想，越嵋山坤道是会修行御剑术的，能比她们先到神女渡，也就不奇怪了。 奇怪的是，对方竟然向自己走了过来。 “请问，你是林听林侠士吗？”对方对她行了一礼。 林听也回礼：“是我。” “久仰了。”对方说，“我是越嵋山乐音堂越云。” “见过越道长，”林听说，“越道长听过我？” “听檀副掌教提起过你，说是神女渡来了一位有灵感天赋的女子。”越云说。 嗯，她确实是有这个灵感天赋，但这消息是怎么传到越嵋山的？林听想。 当然了，神女渡一直和越嵋山有联系，虽然她并没有。所以应该说，这消息传到越嵋山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为什么会让这位檀副掌教在意？越嵋山坤道所修行的，应该也有类似灵感术之类的术法吧？（虽然可能在读心方面，不像自己这样方便？） “这里是副掌教给你的一封信，请林侠士收下。”越云说着，递了一封信过来。 林听惊讶，这什么信，还劳烦这位越云道长亲自交到自己手里，而且，在码头的时候给自己不行吗？ 林听接过了信，就听越云说：“林侠士可以考虑好了再回复。贵派的信使和檀副掌教有联系，通过她们回复就行。” “好。”林听点了点头，将信收了起来。看起来，可能是有什么比较重要的请求，而且不是自己可以立即做出答复的？不过这会儿想也没用，一会儿看了就知道了。 “多谢林侠士了。”越云说，“还有一件事，不知可否麻烦你？” “你说，能帮上的我一定帮。”林听说。 “和我和师妹同行的那位清清姑娘，你有感知到什么吗？”越云问。 果然是问这个，还挺直接的。 林听想了一下，说：“她应该是个性格比较单纯的人。我看不出来她是何方人士，可能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她……似乎一直在想关于两个男人的事。具体是谁，具体是想什么，这些我看不到，但她的脑中确实一直是两个男人的意象。” 因为这个清清姑娘的念过于单纯而强烈了，以至于在一些瞬间，林听模糊地“看”到了她脑中的一些画面。 ——虽然到底是哪两个男人她判断不出来，因为画面是比较模糊的，缺少很多细节。 不过，或许在书外的世界，这个清清也和曾经的自己一样，是喜欢耽美BL的，而且，可能是这本《逆风天下》的读者。从这个角度来推测，这两个男人，可能就是《逆风天下》的两个男主角。 但这只是建立在她想隐藏的身份所知道的信息之上的一个推测，所以她不能说。 没想到越云接下来还真补充了一个信息，是相关的：“她是从江南乐府出来的，一个丫鬟。”越云说。 “……乐府？南亭玉面小郎君乐洛弦乐公子的那个乐府吗？”林听问。 越云点点头。 那看来是了，林听想，这个女人，应该是在想乐洛弦和李长苑的事了—— 林听自己是没读过《逆风天下》的，只看过简介。而且在自己穿书的时候，《逆风天下》也才刚开始连载。 不过基本信息她还是知道的。《逆风天下》的主CP是乐洛弦（受）和李长苑（攻）。一个是江南乐府的少公子，江湖人称南亭玉面小郎君。另一个是当朝皇帝的第九子，一个并不太受宠但野心勃勃的皇子。 林听当然打听过关于这两个男人的信息。神女渡收集到关于这两个男人的情报还算是挺多的，但她们目前在做的事和这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交集。 而越嵋山就不一样了……越嵋山本来就是一个相当大的道家门派，且只有坤道（只有女人），且曾经出过一些（差点）得罪皇室的事，状况是比较微妙的。此外，听说越嵋山的檀副掌教在近几年曾得罪过乐洛弦，因此有被九皇子针对过。 所以，现在，越嵋山的道长们带着一个从乐洛弦乐府上出来的丫鬟，而这丫鬟还是从书外的世界来的，而且还是个一门心思磕男男CP的…… “这位清清姑娘，是为什么离开乐府的？”林听问。 “乐府上一位姓陈的男子身亡，他们怀疑清清姑娘与此有关。但她应是无辜的，檀副掌教就带她离开了乐府。”越云说。 乐府上姓陈的男子……巧了，林听还真的知道这姓陈的男子是谁。神女渡有关于他的情报，好像是暗堂那边有在关注这个姓陈的，应该是有在找机会杀他，但因为他找到了乐府的庇护，比较有难度。 为什么暗堂要杀这个姓陈的？因为他曾犯下过数起强J罪，却都巧妙逃脱了。 所以林听当然是相信越云的说辞的。 她好奇的部分是，在越云讲述的部分里，这个清清姑娘身为书外世界的人的身份是否有起到什么作用？目前的感知来说，她们应该是不知道这个清清是书外（或者说异世界）来的的。还有就是，为什么要来问自己是否有在那个清清身上感知到什么？她们为什么不信任那个清清，却又要带着她一起去越嵋山？ 好奇归好奇，看对方并不想多说，就也不适合问出来，林听也就没多问。 越云没有多待，告辞离开了。 林听转身往神女渡里面走，就见赵宜宇在不远处的柳树下等着她。 她咧开嘴笑着，向她的搭档走过去。 简单地吃过了饭，林听就将越云给她的信拿了出来。赵宜宇就想离开，林听喊住了她：“一起看吧。” 作为搭档，当然是要一起的。 “好。”赵宜宇笑着又坐下了。 两人看完了越嵋山檀副掌教的信。 信不长，两人很快看完了，然后片刻的沉默。 然后就听赵宜宇说：“你的能力，看来很多人都需要呢。” “嗯……”林听不知道说什么。 “你会答应，对吧？”赵宜宇问。 “你不劝我吗？”林听抬头看她。 赵宜宇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她一个问题：“越嵋山是站在哪边的，你有看出来吗？” “哪边都不站吧？”林听说。 从她所知的信息来说，现在的越嵋山坤道除了偶尔在民间会帮助一些女性之外，就是一直专注修行自身。除了那位檀副掌教，都是比较低调的风格。 “目光在九五之位的，你觉得本朝有几位？”赵宜宇又问了一个问题。 这次林听没有立即回答了。 这本来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其实江湖中人都知道，在盯着皇位的，除了九皇子外，还有就是另外两个皇子。 但赵宜宇这么问了，也就是说，答案应该和江湖中人所知道的有所不同。 “……你是说，明海公主？”林听想了半天，说道。 天下运势这样的宏观层面的东西，她的感知能力是不起作用的。她只是凭借一些已知的相关信息，以及赵宜宇的一些暗示，在猜。 太子未立，如果不论性别，身为女性的明海公主也是有可能的。 这位明海公主，快到及笄之年，早已是个传奇人物了。她曾随航船出海，然后以一己之力除掉了一处海盗据点，这算是她做过的传奇事迹中最大的一件。她的封号明海，就是和这个有关。 明海公主的封地在海边，偏南方的一个地理位置，有一处相当大的港口，商贸非常繁荣。 林听也不清楚神女渡的人是否有和明海公主有过接触。她只听说明海公主有在暗中支持她的封地一带的一些女子书会、女子商会等等。 天下人，包括江湖中人，都在猜测到底是哪个男人修了几辈子才能有这天大的福分，能娶了这富甲一方且甚得圣宠的明海公主。 这些人从没想过，明海公主还有一种不嫁人的可能性。（毕竟那可是一块天大的肥rou，凭一两金针菇就可获得，谁不心动呢？林听现在设身处地去想很多事，她若生而为男，也不过就是那么些丑陋的虚伪模样。） “你见过明海公主吗？”赵宜宇问。 “没有。”林听摇头。 “我见过，远远地见过一眼。”赵宜宇说，嘴角微微勾起，笑得很淡。因为比较熟悉了，林听知道这个表情也就是说，对她来说那应该是一段很好的回忆。 “感觉是个什么样的人？”林听问。 “以后你见了就知道了。”赵宜宇微笑着说。 既然远远地见到了就是一段很好的回忆了，也就是说，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厉害的人物了吧？林听比以前更加期待见到这位年纪尚轻就已成为传奇的皇女了。 而这越嵋山坤道，竟然是站在这位皇女一边的。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林听想。 林听了解过一些关于越嵋山的历史：数百年来，越嵋山坤道一直居于明处，在江湖上一直是个相当大的门派。虽然多数时候看起来云淡风轻、飘然世外，实际上，能在这江湖上矗立数百年，可不是靠飘然世外就能做到的。尤其这还是个男人的江湖，而江湖之上，是男人的庙堂。 所以说，越嵋山被传言说成是一群没（男）人要的老妖婆待的地方还算好的了，一旦触及一些根本的东西…… 越嵋山曾有一个分堂，名为暗堂，即今日暗堂的前身。在几十年前，暗堂做了一件大事。那件大事，差点让整个越嵋山遭受灭顶之灾。 当时的越嵋山掌教立即将暗堂从越嵋山除名，甚至将其列为了讨伐对象（实际有没有真的讨伐就没人知道了）。越嵋山上上下下一番辛苦周旋，其中自然有不少委屈妥协，才最终保住了越嵋山。 在暗堂从越嵋山分离出去之后，越嵋山暂时得到了相对的平静。也所以，现在的越嵋山，为了生存，一直在努力地保持着低调。 没想到，这还是想要干大事啊！还是惊天的大事！林听忍不住笑起来。 不过也是，这么一个全是女人的大门派，迟早有一天，又将被中原（男子）武林视为必除之方为正义的邪道。 以攻为守，是最好的防守，是这个道理。 林听做出了决定，对她的搭档道：“宜宇，我休整两天，就启程去檀副掌教那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