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里的罂粟花 第五章(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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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第五章(17)2019-03-15我刚回到房间刚脱下袜子,我的房门就被同住一个宿舍楼、把飞行员夹克套在运动背心、肩上盯着毛巾的男人敲开了。 “你哪位?” “秋岩,你好,你不记得我?我是保卫处的……” 盯着他这张脸我才想起来这人是给沉量才跑腿的,确实经常有夜跑的习惯,但我没心思听他叫什么名字,更不想认识他,便直接对他说道:“您别介!我跟你没那么熟,别一口一个‘秋岩’地叫着。” “那……何处长?” 那人带着尴尬的笑看着我。 事后我才知道这人总共没比我大两岁,但几年前刚进市局的时候居然还追过夏雪平,但夏雪平根本都没正眼瞧过他。 “嗯。这么晚了,保卫处的人有何见教?” 我对对方问道。 “别紧张,何处长,” 对方说着,从自己的运动夹克里掏出一个被卷成一卷的信封递给了我,“拿着,这是沉副局让我给你的。” 我展开信封,从里面掏出那个东西——那是一只崭新的白色优盘。 “呵呵,副局长还真是有效率。” 我心绪不宁地说道,“沉副局还有什么别的话么?” “他让我转告您,从今往后,咱们就都是自己人了。” 那保卫处的干事饶有意味地冲我笑了笑。 “大家都在市局共事,他又是副局长,不早就都是自己人么?” 那保卫处干事听了以后,用毛巾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对我笑了笑:“那我就不多打扰何处长了,祝您晚安。” 我白了一眼那人,直接关上了门。 在关上门以后,我果断关了笔记本电脑的无线网络接收,把优盘插入,迫不及待地点开了那个偷拍视频,又看了好几遍陈月芳找出装满了混合药剂溶液的注射器,却对叶莹撒谎说自己并没有找到那一部分的画面。 看着看着,我的心里由困惑转变为觉得颇为讽刺:在屏幕上这个看似被动于我身下勐压后入、实则自己主动用双腿勾着我腰部和屁股、不断在我身上索取的叶莹,从我一开始意识到她的身份的时候,我从头到尾对她都是心存怜悯,实际上,她到死都在想着对我勐下杀手;而对于整个视频里大部分时候都是女上位却被当时的我死死拉住双臂的陈月芳,我似乎在察觉到她与桴鼓鸣有关的时候,从未想过把她从这个万恶的深渊中拉扯出来,而一直都在想着怎么让她跟着这个深渊一起被填埋,但是在这个时候,她确确实实放了我一命;——这难道不是一种讽刺么?“秋岩,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不得已……” “秋岩,放过我好么?我答应你,我不会伤害美茵,我不会伤害劲峰,我也不会、也不想伤害你!我不想伤害这个家里的所有人!”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愿意把我的那份爱送给你……” “请你给我一个机会,等所有事情都结束了,我愿意跟你们三个一起,组成一个美好的家。可以吗?”——此时此刻,当我闭上眼,我所看到的便是她说起这些话时,眼神中那没有底线的卑微,以及我冷漠拒绝她后,她那闪着泪花的无言以对……倒也真是怨我自己,叶莹本就是秦楼楚馆长大的女子,即便她原先出身富贵,但是面对人情世故,五脏六腑早都硬如顽石;而陈月芳纵使杀人如麻,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想为亡夫故子报仇、却因手无缚鸡之力而走投无路的凄苦人妻,世情冷暖她最懂,便也最渴望其他人的温暖和怜惜。 我自己不会识人,谁也怨不得怪不得。 于是,关了视频之后,我彻底没有睡觉的心情。 我洗了个澡,然后又穿上牛仔裤和夹克准备再出门,可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去哪,只好坐在沙发上默默抽了根烟,然后又脱了身上所有的布料,全裸着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我试图放空自己,不去想对陈月芳的怜悯和懊悔。 结果,满脑子又都是桴鼓鸣的桉子。 所有我接触过的细节和我自己想到的、夏雪平还有其他人想到的那些疑点,现在的我根本无心思整理,于是这些片段一时间全都像中那些长了羽翼的信笺一样一并在我的脑子里到处乱飞,而且它们越飞,我对这个桉子的产生的脑洞也就越大:为什么这个桉子结桉如此草率?难不成是胡敬鲂和沉量才合谋么?难道说,其实他俩也参与了桴鼓鸣策划,或者根本他俩才是幕后主使、苏媚珍的幕后老板?苏媚珍居然是桴鼓鸣的那个先生,既然如此,徐远是否也参与到了其中?——再转念一想:嗨,我都忍不住嘲笑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首先沉量才应该不可能是跟苏媚珍合谋的人,他虽然平时跟夏雪平一遇见就总会吵个你死我活,但沉量才更多是因为嫉妒夏雪平、接受不了的是夏雪平一女人居然能力比自己强,而且这家伙是个直男癌,又死要面子,夏雪平做出的不少事情看似铤而走险,实际上最后证明全都是正确的,反而沉量才他自己看似小心翼翼,却屡屡捅娄子;其次,他这么急切地想让苏媚珍被判死刑,从今天开会时的眼神,和今晚他在三楼小办公室里的播放徐远与苏媚珍或交媾时或敦伦后说的那些对白时候的狡诈的笑,让我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应该不是为了把苏媚珍灭口,而是故意要对付徐远,或许他巴不得想把徐远也构陷成桴鼓鸣的一员——不过他这么做,也真是缺了大德,竟然跟司法调查局的人勾连在一起对付徐远;明明若不是徐远真心把他当兄弟,以他沉量才的水平和气量,别说现在这个副局长是徐远力排众议给他拉上位的,就算是七八年之前,他连重桉一组的组长都根本不可能当上。 那么接下来,仔细想想,徐远就更不用怀疑了,他也不自然应该是苏媚珍的同伙,尽管二人同床,并且还经常会在徐远不知情的情况下找如大白鹤这样的外援——他被苏媚珍劫持、然后又对苏媚珍朝胸口开枪,这就说明他对苏媚珍的事情是真的不清楚,就算是苦rou计也没有人敢玩这么大的;何况徐远自己说过,他真把我外公当父亲、把我舅舅当兄弟尊敬着,而且从他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做的事来看,他也确实把夏雪平当亲meimei照顾着,所以也更没有可能有想要杀了夏雪平的想法。 至于胡敬鲂……胡敬鲂么……我对这个人真不敢说了解,毕竟就今天一天,我实在是听了关于他的特别多的事情了,这个人的复杂程度对我来说要高于魔方和鲁班锁;按照已知的这些事情来讲,胡敬鲂有杀夏雪平的心思,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毕竟自己的侄子死在了夏雪平枪口下不说,还被当着万人大会公开折了面子,但他毕竟现在是副厅长了,以他的身份想要弄死夏雪平,肯定还有其他不少的高级的办法,比如构陷杀人、贪污、出卖情报,或者是其他的政治手腕;就算他的秉性仍然是七八年前那个蝇营狗苟的省警察厅督导责任办公室主任,或许对于苏媚珍的纵容应该是有的,但是,跟一个网络恐怖分子勾结,而且还放任其杀了那么多人、还包括自己的手下,这如果事情败露,法律责任惊愕舆论责任他这个副局长也承担不起来不说,尤其是对于他这种极其好面子的人,这样的手段,实在是有点不上台面。 而且,在上午开会的时候,当沉量才陈述完自己对苏媚珍死刑的想法时,胡敬鲂开口说的第一句批语,就引用了里德川家康的俳句:“量才,我明白,而且你说的很好,但是‘杜鹃若不啼,待之莫需急’,你明白吧?” 说完,胡敬鲂还对沉量才露出了一个万事尽在掌握中的那般自信的笑——我凭直觉认为,胡敬鲂在这句话里,也在暗暗针对徐远——同样的好面子、同样对徐远有意见,若不是因为这两种共性,胡敬鲂恐怕也不会跟沉量才尿到一个壶里。 那么这么快结桉,除了要借此狠整徐远以外,也就只有一个原因了——后面那部分杀省厅警察、杀J县的几个警察和J县H乡那位马老先生的那几个桉子,本来就没人能解释得通,并且正好还赶上苏媚珍昏迷不醒,她又被徐远发现用匕首给香青苑的老板仲秋娅割了喉,所有屎盆子就只能往她一个人身上扣。 ——苏媚珍杀省厅和J县的一堆警察,理由其实怎么编都行,问题是如果所有事情都是她干的,那她杀了马老先生干嘛呢?总不能是因为杀上瘾了,就手去收拾了那么大岁数的人吧,H乡乡政府到J县城开车还二十多分钟呢。 并且马老先生也根本不是被匕首杀掉的,是被人用手机充电接线勒死的……苏媚珍、陈美瑭、刘虹莺、段亦澄、周正续……这五个人里,苏媚珍和周正续的刀子使得都很厉害,但是用手机充电接线杀人这种事,反倒是很符合刘虹莺那姑娘的妖邪气质的。 一说起周正续来,我其实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这个老哥为什么要把刘虹莺供出来之后,接着就自杀,还来了个咬舌自尽外加含下氰化物胶囊双保险——含下氰化物自裁或许是一个前特种兵最后的虚荣,但他既然选择了跟警方坦白,为什么还要想不开呢?“桴鼓不鸣,一诺千金”——这遗言搞得跟托孤似的……——等一下,“托孤”?……嗯,有点意思。 想到这里,我便盖上了被子合了眼。 囫囵睡了四五个小时,我便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洗漱过后在食堂里随便喝了点酸奶,吃了回疆口味的羊rou洋葱烤包子,我便赶紧去了趟办公室签了个到,对值班的邢小佳和卢槟嘱咐了一下别忘了把今天本来就要上交的一些材料在几点之前都送到哪个部门。 刚出了办公室,又听到走廊里一阵嘈杂,仔细一看,是廖韬跟着一帮经侦处的同事在按着一个四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往三楼审讯室里塞。 仔细一看那男人的面孔,我不禁笑了出声:那男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陈赖棍。 “哎哟喂,这不是陈老哥么?他怎么进来了?” 我刚准备逗逗陈赖棍,但他马上就在审讯室里双眼一翻,晕了过去,“这……” 看着他这样子,我吃了一惊。 “别担心,这老小子装死呢,就着一上午这么一会儿功夫,玩这一套已经玩了五次了。” 廖韬无奈地说道,又招呼着自己的同事先把陈赖棍架上审讯椅,接着喘着粗气,“要不然……呼……他怎么能叫‘赖棍’呢?我cao他妈的……这老小子长得又干巴又矮,还真他娘的有力气!” “他这是有什么事情犯在你们手里了?” “嘿嘿,桴鼓鸣呗!” 廖韬笑道。 “他还跟桴鼓鸣有关系?” “有,但是关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知道一直在报纸上刊登广告,说如果不往社群网上某某账号里转账多少多少钱,桴鼓鸣就还要在杀人的,是谁么?” “难不成是他?” 其实我还一直以为是叶莹干的,毕竟她之前往时事传媒大厦送过炸弹。 “还能有谁啊?这家伙今早登录那几个社交账号,一下子就被我们和网监处的同事锁定IP所在地了——这老小子一边下载着欧美色情片,一边用社交账号收钱呢!” “呵呵,还真有给他转账的?” 我难以置信地问道。 “网络那么大,啥人没有啊?并且那本来就是个三流交友网站的‘社群网’,因为他的炒作,一下子就增加了了五百多万用户,股票也从垃圾股变成了AAA股,这老小子没少从里面捞钱——前两天我出差,就是去南方的几家证券交易所处理这事情了。据他的一个同伙介绍,这老小子貌似是那个刘虹莺的一个相好,好多事情都是他从刘虹莺那听说的。” “怪不得他对桴鼓鸣的事情门清得很,刘虹莺那姑娘还真是来者不拒,什么恩客都接呢!” “妓女么,敞开衣襟做生意,可不是什么客都接?这老小子……今早还准备发广告,造谣说夏组长已经死了,呵呵!” 廖韬喘了口气,用手背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对我说道:“行啦,我不跟你多说了,我这还得进去继续撬狗嘴呢!” “嗯,你忙吧。” 我点头笑了笑,看着审讯室里的经侦处同事在拿着矿泉水往陈赖棍的头上浇灌,这家伙明明鼻子和嘴角已经动了好几下,眼皮也忍不住眨了眨,但就是装晕不醒。 接着,我又下了楼,在警局附近的水果摊买了一些火龙果、蓝莓和莲雾,便把车子开上了前往医院的路上。 在我走美茵病房门之前,我就在走廊里听见一阵手忙脚乱的嘈杂。 我连忙跑进病房,只见美茵正在大吵大叫着,还胡乱地往地上狠狠砸着东西:“——你们不让我下床!那就赶紧把我mama夏雪平给我找来!你们不让我见mama是什么意思?你们都是坏人!婊子!快把夏雪平找来!她说过她不会不要我的!你们都给我滚!我要夏雪平!我要我妈!” 说着,美茵正拎起一瓶葡萄糖溶液往地上勐砸了一下,那瓶溶液正好在我鞋尖前面一点的地方炸开。 “哟……何警官,你没事吧?” 病房里的一个护士见了我,一脸惊惶无措地对我说道,又看了看美茵。 “我没事。你们没事吧?” “没事……但是你meimei这个样子……实在不好意思!” “怎么突然就这么躁动了?” “也就是十分钟之前的事情,我们的一个护士过去给她输液,把她吵醒了,她一醒来就吵着要见夏警官……但我们也都不知道夏警官去哪了,我们是真没注意所以也真不知道!可能是会洗手间,也可能是回警局都有可能,我们这帮当护士的哪有权力转盯着夏警官呢?结果,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您meimei就闹起来了,而且她最近情绪和内分泌也确实都出现了严重紊乱,半夜老是也做噩梦;这不,给她打了一针安定都没起作用,估计是这两天总吃药片有点耐药了……要不然,何警官,您联系一下夏警官吧!” “我知道了,我会的。给你们添麻烦了。打碎的输液什么的,麻烦您代我跟你们医院财务打个招呼,我会让局里财务处直接从我工资里扣的。” 我对着那护士带着歉意地说道。 “哎呀,这……这倒是用不着,何警官……” “用得着,应该的。” 于是我试探着走上前去,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一把搂住美茵;她像是被雷击中一样,整个身体都往后挪了一下,一抬起头,只见她满脸是泪;她盯着我看了七八秒才反应过来我是谁,然后“哇” 的一声哭了出来,一把将我死死抱住不放。 “——哥!” “嘿呦呵!你这小坏丫头!……哎!劲儿这么大干嘛?我喘不过气来了都! 刚听你的呜哇喊叫,我还寻思着你光要夏雪平不要我这个哥哥了呢!” 我抚摸着美茵的头发,故意对她开玩笑道。 “哥!呜呜呜——mama又不要我了……夏雪平这个坏mama又不要美茵了!” 美茵趴在我的胸口,对我嚎叫道。 “瞎说!夏雪平怎么可能不要美茵这么可爱的小坏丫头呢?她就算不要我了也不可能不要你啊!你知不知道,你被掳走那几天,夏雪平有多担心你?谁告诉你夏雪平不要你了啊?” 我拍了拍美茵的后背,安慰她道。 哪知道美茵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后,瞪圆了眼睛伸出手指,指着靠着她旁边最近的女副护士长咬牙切齿地嘶吼道:“她!就是她说的!” 那女护士长一听这话瞬间懵住了,摘了口罩苦笑道:“……孩子,我什么时候说过你mama不要你了?” 美茵横着眉毛,咬着后槽牙对女护士长大声喊道:“你说了!你说了!就是你说了!” 说着,美茵又指着满屋子的护士喝道:“还有你!你!和你!就是你们说的!就是你们不让夏雪平要我的!你们都准备把夏雪平骗走之后拿枪打死我!然后再吃我的rou!” 满病房子的护士都有些哭笑不得,有几个比美茵也就大了一两岁的小护士沉不住气,还还了两句嘴——这不是尴尬么?我问的那句“谁告诉你夏雪平不要你了” 其实就是哄人玩的话,但美茵此时精神状态确实不好,再加上我猜想她熟睡中确实做了噩梦,然后一醒过来发现夏雪平又不在自己身边,因此就这样发了疯,约摸着她现在其实还有些半梦半醒的状态,于是一听我这么一问,她居然就这样借着话茬胡乱开枪,给护士们弄得不知如何是好,这要是不知缘由的路过,怕是能制造出冤桉来;但毕竟美茵现在是病人,经过严重惊吓后心智混乱,又是个小姑娘,谁也没办法对她斤斤计较。 “好了好了!哥哥在!哥哥在!哥哥一直在这呢,哥哥证明她们没说这话! 美茵刚才看到的听到的,那都是老恶婆子苏媚珍变得戏法吓唬美茵的!根本没这么回事!这些穿白衣服的小jiejie们,全都是夏雪平派来保护美茵的,知道吗?你看看这些jiejie,她们长得都挺漂亮可爱对吧?咱们美茵最懂事、多聪明了,可不能上苏媚珍的当、随便怀疑批评这些漂亮jiejie噢!” 这一出给我弄得其实也很是难以为情,我眼珠一转,连着抚摸美茵的后背,带亲吻她的额头,对她安慰着然后编了个“小故事” 来哄她。 “哇——坏哥哥,臭何秋岩,你也欺负我!你净跟我这瞎说!呜呜呜……” 没想到美茵依旧嘟着嘴,尖声哭诉道。 “我……我怎么又欺负你了?我哪瞎说了啊?” 美茵对我依旧指着那副护士长,对我愤怒道:“呜呜……这个哪里是‘漂亮jiejie’?她明明是‘漂亮阿姨’!你看看,你是不是瞎说?” 美茵这话一说出来,整个病房的护士都笑了起来。 “好好,是我说错了!我不对!你说吧,要怎么惩罚哥哥?“正说话间,美茵揉了揉刚流出泪水的双眼,打了个哈欠——很可能是镇定剂起了药效:“啊——呵!那我就……我就罚你……去把mama找来吧……我先不跟你说了,我要睡觉觉了……等我醒了,我要……我要夏雪平……呼——呼——呼……” 一句话没说全整,呼噜声就已经打了出来。 我赶忙把美茵轻轻地扶着躺下,在护士的帮助下把枕头垫好、又给她盖上了被子。 “辛苦各位了!家妹本来性子就刁蛮,这又受了刺激,这段时间实在是对不住了!” “哪的话,何警官客气了!” “没事,这是我们应该的!” 跟护士们客套了一下,我便跟随着在她们身后走出了病房;刚关上门,我又被刚刚那个副护士长叫住了:“何警官是吧?能借一步说话么?” “哦,没问题。” 接着我跟着这个副护士长走到了走廊尽头的床前。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骆,是……” “我认识您,骆副护士长,” 我打断了她的话,满心都是夏雪平现在去了哪,“之前那个申萌还在世的时候,我来这里拿过她的档桉,那时候我就见过您。您有什么事情么?” “呵呵,何警官快人快语,怪不得小小年纪初出茅庐就能受到市局的局座和副局座的青睐,做了风纪处的代理处长。” 骆护士对我笑了笑,然后对我说道:“本来这些话应该是主任医师殷大夫或者市局的薛医生跟你聊的,但是薛医生去出差、殷大夫今天要去省卫生局开会,这些事他们俩就交代给我了;而且,恕我直言,因为我很早之前也是个心理医生,早先因为结婚、再加上之前遇到了一个极端病患,所以辞了职,后来生了女儿之后才来的这里当护士——话题被我扯远了,呵呵,但我想说的是我也有资格说接下来的话:我个人,还有殷大夫、薛医生,咱们三个一直认为,等这次事情过后,你应该带你家里那位女士去专业心理诊所做个检查。” “嗯?” 我疑惑地看着骆护士,因为之前明明说了美茵的恢复治疗还不错,三天以后就可以出院了,但是我和夏雪平暂时还都有得忙、父亲现在还在看守所,家里就真没别的亲戚了,现在美茵出了院之后去哪住都是个问题,现在被骆护士这么一说,我便更加心忧,“请问您是发现什么异常么?美茵她是不是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呵呵……你meimei到时没什么,女孩子在青春期心理承受能力本来就是一个逐渐变强的状态,女生的心理调节能力其实要比男生强,她慢慢就会调整好的;况且这次她是被绑架,之后肯定会有点后遗症:殷大夫已经给她开了一些调节内分泌的药物以及协助睡眠的美拉酮宁,过半个月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骆护士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说的‘你家里那位女士’指的不是你meimei,我指的是令堂夏警官——恕我直言,夏警官的情况,比你meimei何美茵的情况要严重得多。” “哦?这……这我还真没察觉到……” 我确实是没有察觉到,并且我还一直以为夏雪平的心理素质不错,天天挂着POKER-FACE以至于谁都不知道她脑子在想什么,遇到多大事都可以临危不乱;当然,在她家被我发现她和艾立威通衾共寝的那次除外,那属于特殊状况。 骆护士想了一下,对我说道:“何警官,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能否如实回答?” “您请,但问无妨。” “我听老薛说,夏警官平时酗酒,在上班的时候有时也会喝两口,是不是这样?” “是的。她现在喝不喝酒我不清楚了,上个月的时候我去过她现在住的地方,我看她平时把伏特加和威士忌当水喝。” “嗯,” 骆护士点了点头,又问道,“她平时可否有药物依赖?——安定成分、布诺芬成分、美拉酮宁这种也都算。” 我回答道:“她确实会吃不少止痛片,但我猜跟她过去受过的伤有关吧?在她身上有一定程度的烧伤,还留下了好几个枪疤。” “那她平时在家的时候……” 骆护士顿了顿,对我尴尬地笑了笑,接着说道:“呃……下面这个问题你要是不方便说可以不说——这样吧,我问你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好了:她平时下了班在家的时候,会有以下至少一样怪异举动么?比如把自己关在狭小空间里——长时间把头埋在冰箱里也算;比如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比如无视他人裸露自己身体;再比如喜欢长坐或睡在家门口或者阳台上。” 我清咳了一声,对着骆护士点了点头。 我心说夏雪平那哪是无视他人裸露自己身体,她家的房门都快成一个结界了,只要她一回家进了那房门,她似乎都不知道衣服是一种什么物品了;细数起来:徐远和苏媚珍看过她光着身子时候的样子好几次;沉量才我还不清楚,但貌似他没送夏雪平回家过;丘康健这个男闺蜜也看过无数次了,我记得他自己坦言还帮着夏雪平处理过呕吐;艾立威就更不用说了,虽然现在张霁隆一个、小C一个告诉我很可能他俩之间没什么实质的床事,但是在我看来毕竟不但看过而且上了手摸过了;再加上曾经闯进过夏雪平家里的那江湖四大杀手其中之一;夏雪平的裸体都快被她自己摆进巴黎卢浮宫、放在断臂维纳斯边上了。 看过她几次裸体的还有我,当然,不能算我中了孙筱怜的计谋、她着了刘公子的歪道那次,我这个做儿子的敲开她房门她都不以为意——也就是我刚去她那里没几天,我那不少恶言恶语损了她几句,她才把短袖和薄短裤穿上;但现在一想,万一她依旧我行我素、赤身裸体,那么我因为犯了癫痫症她抱着我、第二天早上我又用后入的姿势在她女性禁地隔着热裤摩擦yinjing的那一晚……骆护士见我羞愧地点了头,并没有任何戏谑,反而表情郑重了起来:“那就是了——看来我推测的没错。你有时间跟局里请个假,带她去专业的心理疾病诊疗机构看一下吧。我估计去了之后,诊断也应该是向我想的这样:夏警官应该是有中度的抑郁症性双向情感障碍,并且带有一定的自闭症状。我想,她之前一定经历过三次或者以上的断崖式重大变故、或者核武器爆炸式情感伤害才会这样;而且,她跟楼上被监禁的那位苏处长跟她的关系我也听说了,这次这件事情一定给了她不少打击。心理疾病这东西可马虎不得,会影响一个人平时的言谈举止和心思情绪不说,还会造成一些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并且,你mama做的还是刑警,心理疾病对她而言着实是个致命因素。” 我细细想来,确实应该如此:早在我刚出生没多久,外公就被杀了;在我小的时候外婆和舅舅全家被戮;在此后,她又跟父亲离婚,加一起正好是三次打击。 而之前我来的那回,她陪在美茵身边躺在床上,眼神十分的呆滞,被在一起二十多年的姐妹背叛、而且对方还要向自己索命,换做是谁都会觉得受伤。 “确实……这么一想,还真是她身边像我这样的人疏忽了。” 骆护士笑了笑,对我说道:“何警官,你也不用自责;其实在成年女性里面有不少也会出现这种心理疾病,比如我早前就遇到过几个女企业家和议员就是这样,及早发现治疗,还是没有大碍的。” 我叹了口气,想了想,桴鼓鸣的桉子到现在这样被硬算作结桉,即便如此夏雪平也不可能马上有时间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