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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惨叫,少年抱着食篮后退跌坐在地上,惊惧地看着宋琅,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 宋琅愉快地在心中吹了一记口哨,这才走过去,俯身伸手:“起来吧!你放心,我不吃你。” 少年身子往后一缩,哽着喉头说:“我不信!你是妖怪,你一定会吃了我的。” 宋琅无奈扶额:“妖怪怎么了?你以为是妖怪就会不管什么都往肚子里塞吗?妖怪也是有尊严的!” 看着少年还是一副不信任的表情,宋琅只好放软声安慰道:“妖怪也会挑食的。你这种不合我口味,真的!妖怪吃人也得看色香味,要我说,如果真要吃的话,当然是挑选你家公子那样的上品,长得如花似玉的,一看就很有胃口,而且从小养尊处优,rou质肯定肥美鲜嫩,若是撒上些许椒盐醋酱陈年酒,想必是……” “公……公子!”抱着食盒的少年一脸惊惧地看向宋琅的身后。正说着逗趣话的宋琅猛地一咽,弯腰俯下的身体顿时僵硬。 身后传来淡淡的漠然声音:“想必是什么?” 宋琅生硬地直起腰,转过身,对上沈闻寒天欺霜般的幽凉眼眸,一边艰难含笑一边倒步走远:“想必是虚怀若谷、有容乃大、宰相肚里能撑船……” 她有罪!真的!她就不应该给他画那些减少摩擦降低噪声的轮椅部件,她有罪,怀才其罪! ----- 狼狈回到房中的宋琅,一抬头就看到沈瑶大小姐端庄坐在桌前,吃着葡萄等着听她讲故事。宋琅泪花一憋,立刻以投怀送抱的姿势扑入她的怀中,声音郁闷悲切:“小姐——你要罩着我啊!” 沈小姐偏头:“你招惹谁了?” “你哥!” “尽管放开胆子招惹,小姐我罩得住你!”沈小姐剥开一只葡萄,雀雀欲试:“你放心,这次他奉命出使荆国,我硬是偷跟过来,他都没说我什么。你是我的人,不要怂!” 宋琅抬脸,满是感动:“小姐,你就是我爱的港湾!” 沈瑶唇角得意一勾,说:“对了,我已经让船上的人都封锁了消息,以后对外,你就是战乱后流离失所的孤儿,途中与我相遇,我们是一见如故后同行的至交好友。人前你可千万别露了馅!” 无馅可露的宋琅姑娘丝毫不担心地点头称是。 ----- 虽然有了坚强的后盾,可宋琅在下船后远远看见那个坐着轮椅的身影时,还是犯了尴尬恐惧症。 岸上久候的众多荆国官员,纷纷上前对沈闻拱手,谄媚地恭维着:“久闻贺兰国的丞相之子睿智无双,才华堪称京城十公子之首。今劳远驾,我等已备下酒菜,为沈公子洗尘,请!请!” 沈瑶拉着宋琅在人群中躲起,咬着耳朵悄声说:“我是偷偷跟过来的,就不露面了。反正那洗尘宴也是你恭我维的没意思得紧,我们还是先回船上,晚点去驿馆用餐吧!” 晚间,两人正在荆国安排的驿站里同桌而食时,应酬完毕的沈闻微带酒气,推着木轮椅进来了。沈瑶立刻起身招手:“哥,你在那宴会上应该又没吃什么东西吧?一起过来用餐?荆国的大厨厨艺果真不错。” 沈闻闻言停下,沉默半响后便推着轮椅进来了。 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连用餐的一举一动都带着流畅精致的清贵,每一筷子菜甚至嚼多少次都是固定的。 偏偏沈瑶大小姐是个在外端庄,屋内无规矩的主,丝毫不顾及食不言寝不语的庭训,不断摇着宋琅的手撒娇,锲而不舍地继续之前的话题。 “阿琅,你就告诉我吧!我一直都很憧憬山海经里半身人半身鱼的海妖呢,你就告诉我你的鱼尾长什么样子嘛?要不你给我画一幅你半人半鱼形态时的肖像图?” 宋琅其实也并不喜欢在用餐时说话,可实在禁不住沈瑶的磨人劲,而且看着对面沈闻微皱的眉头,她只好无奈地放下碗筷,声音无比沉重。 “小姐,对不起,请原谅我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你撒了谎。其实我并不是鱼尾化腿的海妖。”宋琅拧眉说着:“实在是因为事实有点难以启齿,我才没有说出来的。” 沈瑶一楞,怔怔地问:“什么事实?” 沈闻规律轻微的咀嚼动作也微微一顿,似是分出了一丝注意力,幽深的黑水晶眸子里,笼着浅浅了然,淡淡无聊。 宋琅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其实……事实是,我上半身是鱼,下半身才是人……” “噗——” 两双眼睛齐齐惊悚地看向迅速偏头的沈闻——从来清冷尊贵、点尘不惊、恪守礼仪的沈公子,竟!然!喷!饭!了?!! 在两人震惊幻灭的眼神中,沈闻公子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执起银筷子,冷色开口:“食不言!” 当然,如果他的眼角不是还染着极浅泪花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下一刻,沈瑶就捶着桌子大笑了出来:“哈!哈哈……想不到京城十公子之首的丞相之子也有今天。” 她抹着笑泪赞叹:“阿琅好样的,我若是没把你带回来,我大概这辈子都见不到我哥有这么失态的时刻了。” 宋琅看着对面脸色微凝的沈闻,想到自己今早才刚把人给得罪了,于是连忙给了个台阶:“怎么会呢?公子睿智,举世无双,自然是反应迅捷,脑补能力惊人!” “啪擦”,睿智无双脑补力强的公子手上一个用力,将银筷子上夹着的狮子头一断为二! 第21章 翎·番外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还能清晰地回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刚从重伤的昏迷中清醒过来,就感觉到有一个人蹲在身侧,姿态温柔地将我半抱环住,在我的伤口上缠绕着什么。我心中一紧,警惕地转头时,闻到了她发间淡淡的白兰花香……这种淡雅芬芳的花香味,我在后来的许多年里曾嗅过无数朵白兰花,却再也没有闻到过一次。 我对上她抬起的眼眸,那么近那么突然的距离,她却没有意外惊慌或是羞涩怯意,只是那样平淡清幽地看着我。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毫无涟漪又莫名挠心的目光。我微微心悸,她却丝毫不受影响地移开目光,在我的胸前打了一个结后平静抽身离开。 我低头看着自己心口处,拧着眉感受生平第一次的心乱。很多年后当她再一次平静地离开,而且再也没有回来时,我才发现,当初她在我胸前打下的那一个结,我终其一生都无法解开了。 当时的我只以为自己的手会废了,她却深深看进我的眼里,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告诉我:“你会没事的。” 那一刻,内心的所有焦躁和不安,都被她凝定如渊的眼神和冷静的话语一扫而空。我一下子愣住了,只听到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