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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这里很乱,我们又人生地不熟,整天吃不饱饭。阿兄那会儿也还小,没投军,到处去做苦力,阿姆也给人拼命做绣活,天天熬到半夜,眼睛就是被油灯给熏坏的,后来渐渐看不清东西。再后来,阿兄去投军了,有一回却传来消息,说阿兄战死了,阿姆天天哭,眼睛就给哭瞎了,再后来,阿兄回来了,阿姆眼睛却好不了了。以前还能瞧见个影子,这两年,什么也看不见了。” 洛神呆了一呆:“都没请郎中瞧吗?” “这几年家里好了些,阿兄请过好多郎中,可是都瞧不好。不过阿姆很能干的。你别看她眼睛看不见了,她心里灵着呢!现在还能纺纱,纺得又快又好!自己也能走路,还会做饭!只要家中东西不乱放,她都可以的。” 阿停又恢复了兴高采烈的模样。 洛神沉默了片刻:“你阿兄时常不在家,他怎不再雇一两个人来服侍阿家?” “阿兄是想再雇人的,只是阿姆自己不要,说跟前不用那许多的人。家中寻常事,有我和阿姆两人就够了。蒋家阿婶和街坊也时常来。对了,还有镇南关酒楼女掌柜谢三娘子,我们京口这里,无人不知她的名声,人人夸她能干。她也时常来看阿姆,帮了不少的忙!” 阿停乐呵呵地道。 蒋家阿婶,想必就是昨天上船来迎自己的那位沈氏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镇南关开酒楼的有名的谢家三娘子,又是个什么来头? 洛神正想再问,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转头,见李穆回来了。 “阿兄!” 阿停立刻欢喜地迎了上去。 “方才我和阿嫂讲了些家中的事!阿嫂对我很好呢!” 洛神本不想睬他的,见阿停说完话,转头欢欢喜喜地看着自己,当着这个小姑的面,终究是做不出太拉下脸的事,最后还是勉强地站起了身。 李穆看向她,似乎迟疑了下:“你可要出去瞧瞧?我今日无事。” “我乏,不去。” 洛神淡淡地道。 “阿嫂,你累的话,赶紧歇歇吧。那我先去了,等你养好精神,我再来陪你说话。” 阿停忙道。 洛神微笑。 李穆看了她一眼:“也好,那你休息便是。” 洛神目送阿停跟着李穆,蹦蹦跳跳地出了屋。 两人身影,消失在了门外。 “阿兄,阿嫂对我这么好,为何你一来,她就不高兴了?” 阿停走了几步,凑到李穆身边,小声问道。 李穆一怔,回头望了一眼,微微咳了一声:“没有的事。她只是累了,自己要歇一歇。” ☆、第30章 李穆出了门, 也没说去了哪里。洛神在家。 照规矩, 婚后次日,婆母的第一顿饭, 须由新妇下厨, 即所谓的“洗手作羹汤”。 卢氏怎会让洛神去碰这些?和平常一样, 自己和阿停下厨。 阿菊虽极其不喜李家, 但在今早见过了卢氏一面之后,她也不得暗自不承认,李母虽地位沦落, 历经艰辛,如今还双目失明,但无论风度, 谈吐, 还是待人接物, 不见半点穷街陋巷小户之气,相反,处处大家风范, 丝毫不逊她见惯的那些高门贵妇。 况且, 小娘子虽是万万不能受委屈的, 但人在李家一日, 似这种关节之处,她自然不能视若无睹。 阿菊带了一同陪嫁的厨娘下厨, 请出卢氏, 自己做了一顿饭, 最后由洛神捧出,算是应景。 李母十分欢喜,唤洛神一道用饭,洛神叫阿停也同坐,阿停陪在末座。三人和和乐乐地吃了这第一顿饭。晌午过后,沈氏和街坊邻居的妇人们便陆续上门,是为“新妇停坐”。 所谓“停坐”,就是新妇在婚后的次日露面,任宾客观看。实际是借这个机会,让新妇认识夫家的长辈、亲戚、友人,而夫家也对新妇进行容德的考量。 新妇若是嫁入门庭森严的大户人家,照例是要停坐三朝。 李家如今人口简单,更无拉拉杂杂的宗族亲属,且洛神又顶着个“高氏女”的头衔,沈氏和那些街坊妇人又怎敢对她评头论足,今日过来,不过是走个热闹罢了。 卢氏怕洛神不习惯这种场合,叫她去歇息。 洛神虽一直面带笑容,已经尽量放低身段了,但也瞧得出来,这些来的人里,除了沈氏还大方外,其余那些街坊对着自己无不束手束脚,说一句,笑一声,都要留意她的神色和反应。 莫说她们,便是自己,也觉累得慌。 加上昨夜没有睡好,早上起得也早,到了这会儿,确实有些犯困了,李母既开口,她便也不打算再强留,于是点了点头。正要和沈氏等人道个暂别,忽听见外头传来说话之声:“阿姆,我来迟了,莫怪!” 这是一道年轻女子的声音,却透着股子少见的爽利,余音带笑,远远便听到了。 卢氏听到这声音,脸上露出笑容,阿停眼睛一亮,也从她身畔飞快地爬了起来,欢喜地迎了出去。 洛神不禁好奇,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去。 门里进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一身紫衣,一头青丝用头帕扎束,头帕的结口处,露出一支嵌珠的素银簪子,鹅蛋脸,柳叶眉,容貌出众,身材是典型的北方女子的高挑和健美,便是站在一般男子中间,也不会被比下去,紫衣更是将她衬得肌白眸黑,人材极是出挑,一进来,便吸睛无数。 这年轻女子和洛神,是完全不同两种类型的美。 “三娘子!” 阿停跑到她的近前,唤了一声。 那女子笑着点头,唤了声阿停。 沈氏等人显然和她很是熟悉,见她来了,纷纷迎上去,相互寒暄。 女子笑道:“昨日阿兄成亲,我本也该来帮忙的,奈何那边事情脱不开身,想着有蒋家阿婶和诸多街坊在,便偷了个懒,没来这里,只盯着人整治那些要送来宴客的酒菜。阿姆不会怪我吧?” 她话说着,人便到了卢氏的面前。 卢氏笑道:“怎说话的?昨日宾客来的多,亏得你和镇上另两家酒楼一道帮忙,喜宴才顺顺当当,没出什么岔子。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况且,你一个女孩儿家,昨日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