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临渊站在空中，俯视着突然静止的泉水，柔顺的长发半黑半白地披落在身后。

    只交手了一招，但是他已经知晓了流光的可怕，她的刀意不是杀戮，不是毁灭，而是时间，是光阴。

    若非是不老不灭的魔，他本该因为时间流逝而死亡。

    可这么可怕的流光，下去了一天一夜后，再也没有上来。

    她也没有。

    临渊静静等待着。

    灵泉有九玄的力量庇护，他无法探入神识查看，也不能进入其中。

    又过了几个时辰，静止的泉水重新开始了喷涌，一名艳丽至极的女子沿着喷出的泉水上浮至水面，半身露于水上，半身泡在水中。

    是她。

    临渊的眼睫毛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在心中发出一声叹息。

    她穿着流光的衣服，握着流光的佩刀，带着流光的气息。

    他从不知道，她和流光也有旧情。

    “你认识我？”叶明华好奇地仰望着他，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悸动。

    “多年之前，我随师尊拜访琉璃大世界，曾与尊者有过一面之缘。”临渊说。

    “你的眼睛很好看，像过去的我一样，哭起来会很好看，不比无缘差。”叶明华说，“如果我们见过，我应该对你有印象。”

    她喜欢他的眼睛。

    艳红如血。

    是她曾经拥有又失去的颜色。

    临渊听懂了她的意思。

    无缘是琉璃大世界的佛尊，更是她的面首，以身饲魔，宇内皆知。

    她说他哭起来很好看，又将他和无缘相提并论，其实是在说，他在床上哭起来会很好看。

    他抿了抿唇，只觉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是耻辱又是欢喜解释道，“那个时候，我只是个金丹期的孩童。”

    叶明华诧异了。

    “你们人族都这么厉害的吗？”她算着时间啧啧惊叹，“我和无缘在一起是在一万三千年前，也就是说，你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金丹修到了大乘，还由清堕浊？”

    无缘和景琅修行快速她想得通，他们有一界之力加持，可临渊又是凭借的什么？

    临渊没有错过她的“都”字。

    他的眼帘垂落下来，在俊美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显出些许脆弱的落寞来。

    是那种，会叫人想把他欺负得很惨的脆弱。

    “人族寿命短暂，若不能在修行之路上潜心前进，必定因寿限而死。”

    叶明华舔了舔自己唇，这位临渊魔尊的容貌和性子，真的分外地和她的胃口。

    只可惜……她的眼角余光已经看见一只雪白的狐狸从水底窜了出来。

    雪狐沿着她的手臂爬到她的肩上，安静而柔顺地趴下，长长的尾巴覆在她的胸前，扫来扫去。

    叶明华觉得暂时还是不能把它逼得太紧，抬手抓起它的尾巴揉了一下，才看着临渊问道，“你可愿与我共赴巫山云雨，再离开九玄界？”

    临渊被她问得哭笑不得。

    “尊者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拒绝过您吗？”

    “确实没有。”

    “那就让我做第一个罢。”临渊意有所指，“与众不同总比泯然众人更加让人难以忘怀。”。

    “你要拒绝哪一个？”叶明华追问，“和我欢好，还是离开九玄界？”

    “二者皆是。”临渊说，“九玄界是我栖身之地，也是我最后的指望。”

    他停了一停，又看着叶明华继续道，“至于别的，在下一贯持身守正，绝不会做出随意苟合之事。”

    无媒苟合的结果，必定是被无情抛弃。

    他很清楚这一点。

    不知对方是在暗指景琅还是觉得自己微妙被骂的叶明华叹了口气，“那就没得谈了。”

    她一手持着弯月佩刀的刀鞘，一手握着刀柄，缓缓拔刀出鞘，刀身如一捧月光，流淌着淡淡的银色。

    临渊看着叶明华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欲言又止。

    若是这刀在流光的手上他还会忌惮一二，但在叶明华的手上，以他对叶明华的了解，他就没听说叶明华用过刀。

    或者说，叶明华就不擅争斗。

    在人族尚未发展壮大的时代，她可以依仗着天生的灵力压制身边的人，然而随着日新月异，各种功法推陈出新，人族中的佼佼者已经是她所不能抵御的了。

    “叶尊者。”临渊低头俯身，最后挣扎道，“在下停留于九玄界，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您若是想要暂驻于此界，在下可以择一处秘境隐居，绝不会打扰您的清净。”

    回答他的，是一片银色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