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来日方长
“不要！” 黑暗中，旭凤低喊一声，霍然坐起，胸口起伏不定。方才他梦见自己与润玉二人举杯对饮，相视而笑，可转眼间润玉便倒在自己怀中，神灭身消了，他恐慌至极，惊醒过来。 他在床上坐着，苦笑了一声，前世他做了十几万年的天帝，却也是只为了润玉遗言，除了润玉一人，便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心起波澜的，如今重来一世，有些事情，需早做打算。 旭凤没了睡意，抬眼见窗扉微开，有一束淡淡月光，斜斜照进，洒在地面，如霜雪一般，便推开门扉，渐渐走到了留梓池畔。 四周寂静无声，只水流之声渐渐传来，月华如水，洒在他的身上。 旭凤昂首望向天际，只见繁星点点，月正当空，皎洁明亮。 “兄长，润玉……”他低低地念了几句，终是忍不住心底翻涌着的思念，当下隐了气息便腾云往布星台飞去。 布星台上，漫天星辰为幕，润玉此时正负手而立，仔细看着星辰变迁，一旁魇兽静静地趴在他脚边。 旭凤一眼便见那人熟悉的身影，万般情绪涌上心头，霎时红了眼眶，他心中默念着：“真好，兄长，你还活着，真好，这一世，我定护好你，不会再让任何人有伤害到你的机会。” 润玉只觉身后似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他，转头望去，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不由眉头微皱，这样望了许久，突然摇了摇头，嘴角也带上了一丝寂寥又颇为自嘲的笑，目光又落回万千星辰之上。 旭凤此时却颇为庆幸，不知怎么，上一世的修为居然也随着他过来了，这才能隐藏身形隐匿气息，瞒过兄长，不然以兄长之敏锐，定会被他发现，若是如此，他怕是隐藏不了此刻眼中对他的情意。 兄长，我们来日方长，待我扫尽障碍，从此以后，便无人能阻。 我要兄长的脸上永远都是发自内心开心的笑，我会保护好你，绝不会放手的。 旭凤越发小心的隐匿着气息，默默凝视着润玉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 正是清晨，洞庭湖如同笼罩了一层轻盈的白纱，湖泊被雾气掩盖着，一眼望去，天地间似是连成了一片，微风拂过湖面，带起一阵阵小小水浪。 一个赤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了湖边，却正是旭凤，只见他手指捻诀念了个避水咒，身形一动化作一道金光，直往湖底而去。 旭凤下了湖底并未刻意隐藏身形与气息，等站到水晶宫前，便毫无意外的见到蛇仙彦佑已在等着他。 “二殿不知何事，竟亲下洞庭湖底？” “我来求见洞庭君簌离。” 彦佑面上惊诧之色一闪而过。 旭凤丝毫不为所动，沉声道：“你告诉洞庭君，事关兄长，望她能见我一面。” 彦佑面色一沉，拱手道：“那就劳烦二殿在此等候片刻了。” 旭凤颔首，彦佑便进去了。 没有等多久，彦佑又出来了，躬身道：“二殿，请！” 旭凤意外之中，随着他进去了。 湖蓝色的轻纱随风飘动，旭凤隔着纱，只能隐约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 看来这便是兄长的娘亲了。 “火神今日来此，是为何事，不妨直言吧。” 旭凤没有说话，只是撩起衣摆，径直跪在了地上。 在他身后的彦佑顿时惊道：“二殿！” 蓝纱内的簌离怔了怔，随即冷笑道：“火神这是做甚，我可当不起你这一跪。” 旭凤面不改色，也不起来，只道：“当得起，我今日来此，是想与洞庭君合作，推翻父帝与母神。” 此言一出，彦佑面色惊惶。 簌离却是一顿，突然走到旭凤面前，嗤笑道：“我为何要与你合作，你可是荼姚之子，灭族夺子之恨不共戴天，母债子偿，今日你送上门来，我何不趁此机会杀了你。” 旭凤面上神色却丝毫不变，他抬眼望着簌离，笑道：“你不敢这么做，因为兄长如今尚在天界。” 簌离脸上尽显怒色，喝道：“你……” 旭凤却面色一沉，打断她未尽之言，肃然道：“今日我来求见洞庭君，想与你合作，是因为我已经知晓父帝与母神以往所犯下的一切，更重要的是，我这么做，全因兄长，兄长少时受尽拔鳞挖角之苦，上岸后却被母神哄骗，服下浮梦丹，自此前尘皆忘，而这些年来，父帝处处忽视兄长，母神又对兄长防备愈深，怕是终有一日，会对兄长下手，可我却绝不会容忍任何人伤害到兄长一丝一毫。” 簌离望着他良久，突然冷冷道：“我不信，你竟然会护我儿到如此地步……” 旭凤像是对簌离的反应意料之中，他只是跪着连磕了几个头，方才抬眼望向簌离，眼神坚定，手指成诀，豁然指天，严肃道：“旭凤此生此世，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唯爱润玉一人，必会护他周全，如违此誓，便立刻神魂俱散，灰飞烟灭。” 竟是上神之誓。 彦佑在一旁满眼震惊。 簌离又惊又气，道：“你竟然……对他……他是你兄长啊，你们……你们……” 旭凤周身却散发出一种无形的气势，他缓缓站起身来，冷哼一声，眉眼间皆是张狂肆意，道：“伦理纲常，天道不容，那又如何，覆灭了重建便是，为了兄长，我又有何惧。” 簌离怔住，无言以对。 旭凤肃然道：“我的心意，洞庭君已然明了，如此，与我合作，绝没有坏处，到时，我会拥兄长继位。”说到此处，他停顿了一下，方才意味深长的道：“至于父帝与母神，我会让他们活着，有的时候，活着，会比死了还要更加痛苦。” 簌离没有说什么，只是眼底却闪过一抹精光。 旭凤看在眼里，却也不点破，只道：“洞庭君好好想想，今日我便要离开了，只是这洞庭湖底却有些不安全，我会设下一道结界，除了这湖底之人，外面的人皆进不了这湖底，便是父帝母神来了，也是如此。” 簌离彦佑皆是一怔，也不再说什么。 直到旭凤离开，簌离突然笑道：“哈哈哈……荼姚，报应来了吧，如今你的儿子竟然爱上了我的儿子，他跪在我面前发了上神之誓……哈哈哈……他还要与我联手来对付你与太微……哈哈哈……” 而彦佑看着有些疯狂的簌离，低低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