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狗屁系统

    “说什么呢……”

    寒冬深夜，女人的低喃搅乱了狭窄出租屋里凝滞的寂静，她阖眼熟睡着，蜷缩着身体，双臂不安地压在脑袋下，压皱了身上的衬衫。

    女人含糊梦呓了几句，呼吸渐渐急促，眉头也越皱越紧，“你说……我是……”

    “怎么可能？！”

    最后一句在喉中挤得尖锐走调，她浑身打了一个颤，从梦魇中猛地惊醒。

    舒凌微张着唇喘气，双眼在黑暗里找不到焦点，她烦躁地掀开被子翻了个身，让噩梦带来的惊慌随着身上的温度一同散去。

    她伸展了一下手臂，等着手臂上的麻痹感缓和，有些发沉的脑子里仍在回味着刚才的噩梦。

    ——那是个非常怪核的噩梦，梦里也是一片漆黑，一道机械的声音正在发表演说，主题关于她的人生。

    它说它自己是什么“系统”，她则是什么“狗血小说里的炮灰女配”，开什么玩笑，居然还说裴恒之那个臭小子是男主角……

    一个吸她的血才有书读有饭吃的私生子，就算认祖归宗了也轮不到他来她的人生里充当什么主角。

    还有什么来着？女主角是那谁，沈……？反正是沈家的小姐，她不太熟悉，只有个大致的印象。

    她只记得那似乎是个挺娇俏可爱的人，但要说自己的未婚夫那种老狐狸一见到她就被迷得走不动道，这小说还真当得上“狗血”两个字的评价。

    真他妈的，笑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嗤笑一声，脑子里却突然横插进两个字，“沈尽欢。”

    一如噩梦中的那道，冷漠而没有生命力的声音。

    舒凌愣了愣，斜过手“啪”的打开床头灯，看着暖黄色的灯光荡开，盈满整个出租屋。

    脑子里的声音没有接着来打扰，她叹了口气，想着最近一定是太累了，净胡思乱想。

    “不是胡思乱想。我确实是这个虚拟世界的系统。”

    那声音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在她脑子里如此响起。

    舒凌吓得支起身子，自言自语，“我终于疯了吗？”

    “没有，我的宿主。”

    “我没问你！”舒凌捂住脑袋，想把杂音从脑子里驱逐出去，“他妈的，我早就怀疑自己不正常了！”

    “……既然你不相信，那就证明给你看好了。五秒后，你会接到一通电话，是江弈打来的。他会邀请你参加他爷爷的寿宴，明天傍晚，五点。”

    “还请你跟随系统的引导，接受他的邀请。”

    “凭什么？！”她瞪圆了双眼，怒骂道：“就算你是什么系统，我又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还没等到系统的回答，放在枕头边的手机果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的联系人姓名赫然就是“江弈”。

    她没好气地抓起手机接听，“大半夜的有什么事吗，江弈？现在是凌晨四点！”

    手机那头静了静，晾了她半分钟，直到她耐心快耗尽，就要伸手挂断通话时，江弈才幽幽出声，“又加班了？我昨晚去过你那边，没等到你。”

    敢情这家伙是来查岗的。

    舒凌一挑眉，又想起刚才那个荒唐的梦，冷笑一声，“管好你自己。别告诉我你是来关心我的，有事快说。”

    “别再喝酒了，无用的应酬就该拒绝，你不这么认为么？”手机那头不依不饶，“明天爷爷做寿，你可别又喝得醉醺醺的。”

    “菠萝啤也能算酒？我就不能是自己想喝？我可没有什么‘无用的应酬’，你以为我是你，到哪儿都摆着那副臭架子？”舒凌奇冤无比，气得捂心口直骂，“说得我好像什么烂酒鬼，我就是酒精中毒了也用不着你管！”

    直到手机那头响起江弈低低的笑，舒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全被他套完了，她气馁地甩开手机，把脸埋进枕头里，那边江弈又轻笑着说，“好了，不打扰你休息。我这边忙，暂时走不开。明晚六点左右，我派人去接你。”

    舒凌抢先挂了电话，瘫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虽然脑子里的系统没有动静，但她还是对着空气，不甘心地主动开口，“喂，我说到底凭什么。”

    “……”

    “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是主角，别说这个世界了，就连在公司里，我都不是最吃苦耐劳的那头骡子。”她自嘲地苦笑一声，“至少我能做一做自己的主角，或者自己的英雄吧？辛辛苦苦忍受一切走到现在，为什么要给我打上‘炮灰女配’这种标签啊？”

    “……”

    “刚忙完工作喝了口小酒，回家倒头就睡，累死累活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早点攒够钱退休。什么狗屁未婚夫，不是他也会有别人。当初就是因为他和我约好婚后互不干扰对方，我才同意和他订婚的。”她抬手遮住双眼，“虽然对爱情这玩意儿没什么期待，但我活了二十四年居然还没有谈过恋爱，真丢脸啊啊！”

    “……你平时过得很无聊么？”像是忍不住她再吐苦水了，系统无奈发问。

    瞧着小东西，还会无奈呢。舒凌点点头，“是啊，混蛋日子真是无聊透了，这狗屎世界！”

    “……”

    她思索了一会儿，又坚定地对它说，“谁要拐走那狗男人就拐走好了。但我刚才可不算是听了你的话哦？之后也不会听你的话。”

    “不可以，会死的。”

    舒凌“啧”了一声，“除了我以外，还有人被系统控制着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世界还真够可笑的。”

    “没有，只有你。”

    “控制我的目的是什么？”她问了以后玩心一起，又道：“别告诉我，我又不想知道了。你让我死好了，反正我不会听你的话来过我自己的人生。”

    说完，她径直关上了床头灯，闭上双眼，懒得再对着冷冰冰又莫名其妙的系统说话。

    （江弈：出差回来找不到老婆，她同事说她下班去团建了，我心里好慌，但我又不能直接去找她，我要当一个有分寸的男人。

    ——睁眼到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