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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糸师凛生贺镰仓糸师家之旅》

    (五)你爸妈不会揍我吧

    今天是糸师凛的生日。

    一周前,糸师冴的电话就打到了糸师凛的手机上,直言问他要不要生日时一块回家一趟。

    自从去年冬歇一家人一起跨年初诣看了红白歌会后,他们都各自忙于生活和训练,已经很久没有回家去看望父母了。

    虽然已经过了休赛期,但合理的探亲假还是很好申请的。

    糸师凛和男人在餐桌两边四目相对,中间放着球队盖过章的事假假条。

    他抱臂环胸,下巴微微昂起,眯起眼睛,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男人刚刚听到糸师凛说要回家的通知时,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头也不抬的继续在海拉鲁里冲浪,说让他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可当糸师凛平静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地说要带他一起回去后,他顿时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停下了手里的cao作,猛地抬起头看向糸师凛松石绿色的眼眸,平时能言善辩的嘴张张合合,像是突然失去了语言能力似的。

    switch里的林克从爬到一半的山上滑落,掉回了谷底,惨兮兮的给自己打着气。

    他哆哆嗦嗦的把掌机撂到一边,打开谷歌,输入问题查询:“第一次见恋人家长要注意什么”。

    “1.要记得时间,不要迟到,没有人会喜欢毫无时间观念的女婿。”

    “2.要带上礼物,礼仪也要周到,展示自己的可靠和敬意,讨得对方家庭的欢心。”

    “3.记得要郑重的提出:‘请把女儿嫁给我!’哦~”

    搞什么啊!这不是上门提亲时才需要用到的流程吗?!

    他“啪”的一声把手机反扣在桌子上,将坐在身下的椅子向后错了错,伏下身,手指抠在桌边,下巴放在桌面上,睁圆了眼睛,以仰视的视角看向桌子对面那张精致锋利的面容,试图给自己糊上水汪汪狗狗眼特效。

    “可以……可以不去吗?”

    “不行。”

    冷酷无情的前锋以一记干脆的拒绝击碎了对方想要逃跑,留他一个人直面愤怒的爸爸mama的妄想。

    “我哥和和辉哥也会去。”他敲敲桌子上的假条。“他们去学校接了怜后再一起过去,这次的目的就是全家在一起聚一次,所以谁都别想跑。”

    “啊啊……”男人绝望地直起腰,向后栽倒在椅背上。

    “虽然早就知道丑媳妇也总得有见公婆的那一天……但是凛君,我真的不会被杀掉吗?我真的还能活着回来吗?我要是死了你就得当寡妇了,虽然你穿黑裙戴面纱的样子肯定也很涩——嘎啊!痛!”

    糸师凛随手抄起旁边的抱枕扔向对面没个正形的男人,然而一想到自己冲动之下完全忘记了和爸妈知会就签了婚姻届,忙于应付后续事宜之下又选择性逃避了家长的电话的事实,对于这次家庭聚会,他心里同样很是没底。

    “爸爸一直没联系我,mama之前已经找过我,希望我能回去一趟了。”

    他面露迟疑,话中带有一丝犹豫,“和辉哥说他会帮我们的,但是我连mama他们现在对他是怎么想的都不太清楚……”

    “天道家的那个只会帮你,不会管我死活的……”

    男人已经完全瘫在椅子上,扮演着一只在沙滩上搁浅的海星。

    他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说:“他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当初你拿出那副爱我爱的要死的劲头,估计早就直接把我沉东京湾了。”

    “哈啊?”

    “不不不,是我爱凛大人爱的要死。”

    他讪笑着直起身子绕到糸师凛身后抱住他,下巴轻轻放在他头上来回摇晃着:“问题不大,有什么事咱们一起应付,我也不是那么拿不出手人的啊,如果爸爸他们要动手你先跑就好了。”

    “你?”

    糸师凛怀疑的扭过头瞅了一眼身后的男人,不确定地说:“爸爸mama他们才不会打我呢……”

    “应该不会吧……”

    (六)当儿婿的第一天,做了七个人的饭

    亲爱的凛君:展信佳……

    虽然我曾立下豪言壮语,让你不要小看独居男子的生存能力……

    男人站在厨房的流理台前,脑中关于菜谱和每个人食量的统筹计算疯狂运转着,手里削土豆皮的动作不停,一边不时地盯着灶台上烧水的锅子,一边分出心思来应对旁边已经开始了初步试探的糸师太太。

    但是要让我一下子做出七个人的饭菜……这难道就是丈母娘对我的考验吗?

    “先生你……是怎么和小凛认识的呢?”

    糸师太太不甚熟练地切着手底下的胡萝卜,那生疏的握刀的动作看得男人心惊胆战。

    等等……小凛?可爱捏。

    “说起来也很巧,是在我们公司的一个新品发布会上。”

    男人把削好皮的土豆们摁在案板上,在糸师太太略有些许惊讶的目光中舞着菜刀飞速剁块。

    他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腹稿,开始对回忆进行一些“文学与艺术形式”的加工修饰。

    日本的风俗行业涉及的区块链条非常复杂,但从事相关行业的占比最多的员工,却并非大家主观意义上认为的、需要出台的牛郎或女招待,更多的会有广告商、网站运营管理、店内保全、司机,甚至修图师。

    为了保证这些与他们正式签署劳务协议的人,能有一个相对可以拿的出手的身份,来应付家人的关心和同学聚会上的试探,很多事务所在外都会有正式注册过的皮包公司,甚至会安排专门的接线员来对接致电过来的家长。

    比如男人每天打卡的情趣道具事务所设计师一职,在外可以公开行走的名头就是康养保健器具企业设计师。

    “凛君作为运动员,虽然队内有完善的健康监控和理疗设施,但长年累月下来对于某些训练身体已经产生了耐受反应……啊,抱歉不介意的话这个请让我来吧……由此一来,他们也会时不时对运动器械的设计和训练模式提出一些新的需求。”

    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点了点头的糸师太太,把咖喱块加进已经准备好锅底里。

    “那天发布会上,正巧由我担任主讲人。结束会议后,凛君找到了我,希望作为设计者的我能亲手指导他如何使用队内新购买的仪器。”

    “您也知道,运动员的身体非常珍贵,任何一块肌rou若在训练中因为错误的使用方式被造成了负担,反馈到赛场上可能就会是非常严重的后果。”

    他陆续倒入切好的土豆块,鸡rou粒,并接过了糸师太太手里被切的歪七扭八的胡萝卜块。

    在糸师太太有些不好意思的眼神中,他安抚式地勾起唇角,接着说:“后面在一次次的教学中,我逐渐被凛君坚强的一面折服了。是我比较幸运,在最初能得到凛君的信任,让我有机会接触到一位这样优秀的人。”

    从刚开始糸师太太叫他进厨房后的动作来看,他就知道这位夫人大概平时并不是一个经常下厨的人。

    之所以把他叫进厨房里,大概也是想创造出一个让留在会客室中的糸师父子可以单独谈话的机会,顺带着先以母亲的身份看看这个被自己儿子选择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明知自己不善厨艺的糸师太太不提前订餐,反而一定要坚持让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的儿子们吃上自己做的饭,但就凭这速度要是没他接手过来,大概等会客室里的凛君被他爸爸扒一层皮后正好能吃上一口。

    这就是mama的爱吗?他跟奶奶长大的,他不理解。

    “实在抱歉,我和外子平时工作都比较忙,没有太多时间自己做饭。”

    男人把有些手忙脚乱的糸师太太请到半岛对面的吧台旁,从刚榨好的橙汁里倒了一杯给她,柔声安慰道这里一切有他不用担心。

    “不过看到先生你作为男性居然如此熟练这些家事,还真是让我有点惊讶……平时你和小凛一起……”糸师太太有些艰难地描述着自己的关切,她已经距离孩子们太远了,两个儿子又并非是依赖父母的类型,她对孩子们现在的生活着实知之甚少。

    当初天道和辉和糸师冴给予他们的冲击实在太大,虽然如今看起来那人也确实是个努力想要和小冴安稳过日子的人,但眼前这个年龄明显超出小凛的男人再次令他们心生警惕,害怕又会是一个让小儿子“受委屈”的对象。

    “……你和小凛一起生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吗?”

    她放在膝头的手暗暗攥紧,眼神犀利地看向在灶台前忙个不停的男人。

    “说起这个,”男人解下围裙,抽出旁边的一次性毛巾擦了擦手,迎着糸师太太审视的目光离开厨房,从茶室里取过公文包,拿出自己早已整理好后带过来的文件们。

    他抽出婚姻届和户籍证明,恭恭敬敬的双手递过,放到气质卓绝的糸师夫人面前。

    “虽然您可能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这也确实是我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的过失。”

    “如您所见,在凛君和我签婚姻届的时候,其实我才是那个入籍的人。”

    他看着糸师太太阅读婚姻届原文件时震惊的目光,满意地笑了。

    “所以理论上来说,我是您的儿媳妇。”

    (七)爸!我想给您养老(bushi)!

    糸师凛看着男人一件一件的,从他那个公文包里掏出学位证明、获奖证书、劳务合同、保险清单、体检报告……掏到最后,甚至还有一叠银行存折的时候,平时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震惊。

    他之前从没听这人提过自己的学历,自己本来也以为干男人这行的最多可能也就是个高中或者短大,毕竟这人的英语水平烂到爆了……没想到居然还是正正经经的大学出身。

    男人在旁边跪坐着,享受着糸师凛怀疑的视线。

    啊啊,就是这种在凛君面前刷新印象的感觉,真的好爽。

    他看着茶炉上壶里烫好的水,试图用提前三天恶补过的茶道礼仪给桌上的茶杯们添茶,结果刚刚忙上忙下地处理了一堆食材后累得发软的手臂颤颤巍巍的,差点没拿稳壶柄。

    救命,我做的rou还在锅里炖着,待会还要浇汁!

    昨天在工作间里整理这些文件整理了大半天,卸掉证书的外壳们再分门别类的放好不是个小工程,一想到回去后还要一张一张的放回到壳子里的工作量,头就开始痛了。

    不过目前看起来这一步棋是走对了,值了。

    糸师凛想接过他手里的水壶,却在糸师先生瞪来的一个警告的眼神下,刚想伸出去的手又不情不愿地缩回来了。

    “刚刚您说到,您是秋田县人?”

    糸师先生抿了一口男人敬过来的茶,虽然他们家的生活方式是十足的现代主义,对于老派礼仪一知半解,但作为男人和父亲的好胜心让他努力维持着岿然不动的气势。

    “是的,虽然目前长居东京,但晚辈在秋田尚有几分私产,是从晚辈的祖母那里继承过来的,目前每年会有专门的公司上门打理。”

    “祖母?您的父母……”

    “我的父母在我国小时就离婚了。”

    他双手放在膝上,平静地说。

    “母亲放弃了我的抚养权,自那以后就和我们断绝来往了。”

    “很遗憾,父亲并不是会照顾孩子的类型,身体也不好,和母亲分开后很快就过世了。所以国小和国中期间我都是在乡下由祖母抚养长大的。”

    他挑出高中的毕业证明,在对方暗含着一丝抱歉意味的眼神里递了过去。

    “虽然也有参与过羽毛球之类的体育训练项目,但我没有能够进军全国大赛的实力和天赋。为了能以文化成绩进入大学,我选择了外地一所偏差值相对较高的高中。”

    “万幸考上东京的大学后,我通过半工半读的方式修得了学位,在得到了现在这份工作后,顺利还清了助学贷款。祖母于我毕业时年事已高,在秋田寿终正寝,我就将老家的宅地承包给当地的农户,专心经营在东京的生活了。”

    他拉过旁边同样跪坐着的糸师凛的手,微微伏下身,望着对面眼神有些松动的糸师夫妇,话中满是真诚和恳切。

    “我曾以为,凛君的出现,只是我孤独的人生中一束遥不可及的光。”

    “我从未奢求过能和凛君分享我单调乏味的生活,也不愿有着更远大未来的凛君为我这样的小人物所牵绊。

    “但若是凛君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卑鄙如我却也同样不舍得放弃能够得到幸福的契机。”

    “一切的缘由都因我本人的痴心妄想所生,是我乘人之危,近水楼台,引导凛君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他不顾糸师凛阻拦的手,从桌边退开,重新郑重地跪在了糸师夫妇面前。

    “令郎过去经历的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还请您二位千万保重身体,不要过度愤怒和自责。事到如今,我无法强求您们的原谅,却也愿意做任何事来证明自己的心意。”

    “我已经没有了父母,烦请允许我和凛君一同作为儿子,照顾您们。”

    他将头深深地抵在地上,长久的,一动不动。

    糸师凛收回了本来放在他肩膀上试图阻拦他动作的手,挪过去,一声不吭的和他跪在了一起。

    糸师夫人看着从小到大,从未如此伏低做小地跪在自己面前的孩子,现在却为了另一个男人抛弃了过往的坚持。一些和当年的糸师冴有关的回忆涌上心头,终是不忍地拉了拉丈夫的衣角。

    糸师先生皱着眉头,抱臂环胸,眼神中像是有凝结成实体的针刺般,落到无声的与自己对抗的小儿子身上。

    他的两个儿子,毫无疑问,都是绝对的天才。

    但,可能是因为自己和妻子在他们二人的成长经历中的重要节点里引导和干涉的太少,也可能是因为天才本身就都有自己的主见,这两个孩子在成长过程中似乎都逐渐的,离普世价值观中的“正常”相去甚远。

    “叮”,厨房的炖锅传来了预先定时完成的声音,男人条件反射似的动了动,但还是保持着跪伏于地的姿势没敢抬头。

    糸师先生满是烦恼的心里为这略显滑稽的一幕感到了几分好笑。

    “……算了。”他开口道,“冴他们马上就要到了,你们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方才和凛独自在客厅聊天时,他试图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让凛知道他的决定对他未来的人生和事业会有多大的影响。

    从凛凭自身的条件能够找到多么优秀的对象,到糸师冴当年一意孤行后吃了多少苦——虽然现在风波已经平息,但凛也已经确确实实因为这个决定咽了不少苦头。

    你难道就要因为追求一时的快乐,去把未来的整个人生都赌在这样一个人身上吗?

    你就算不怕自己成为不了世界第一前锋,也不替爸爸mama考虑一下吗?

    那个人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这样执着的要步上冴的后尘?

    可那一贯倔强的孩子,听着自己的责难,只抿着嘴唇,不反驳,不应允。

    就如同当年说想要和哥哥一起踢球时一样,那双和妻子相似的、有着卷翘的下睫毛的眸子里满是最纯挚的期望,期望得到自己的认同,期望得到家人的祝福。

    这叫他如何舍得过分苛责,他这一路走来不知道跨越了多少艰辛的,可爱又可怜的孩子呢。

    正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如果没有自家孩子的意愿,旁人绝无可能强迫于他”的事实,他才更加感到无奈。

    妻子偎在自己身旁,摇了摇头。他揽住妻子的肩膀,看着对面两个一前一后拉着手走向厨房的背影,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八)已经不会再因为手欠被扇巴掌了

    糸师凛帮男人抬着炖rou的锅,看他把炖好的rou一块一块捞出来,放在案板上片片儿。

    “刚才的那些话里,你编了多少?”

    他靠在男人耳边,半是嘲讽半是威胁的小声问道。

    “一半一半吧。”

    远离了父母的视线后,男人戴着手套拈起一片切好的rou放进嘴里试了试味道,脸上立即露出幸福的笑容,转身又拈起一片凑到糸师凛嘴边,看着他直接就着自己的手吃了下去。

    “离婚是真的,母亲如今也确实杳无音讯,但父亲却是在我大学期间挂掉的。”

    他打开碗橱柜翻找着合适的盘子,准备做最后的摆盘配菜。

    “酗酒,赌博……没准还有滥用药物?那人有着一切烂人都具备的恶习,就是因为这个祖母才坚持要把我带在身边。”

    “我本来以为他会像我母亲一样直接抛弃我,谁知道等我上了大学后他却突然找过来,张嘴就朝我要一大笔钱,说是自己欠了债,如果再还不上就要被带去摘器官了。”

    “我为了让他在和我断绝关系的协议上签字,就答应了帮他还这笔钱。”

    “可我那时为了上大学本身就申请了助学贷款,手里攒下的闲钱也不多。机缘巧合之下,就凭着身高和外形找到了,做兼职,的门路。”

    他抄起旁边的调料瓶,以rou汤为底,依次加入蚝油、糖、醋……调着吃蘸面用的料汁。

    “刚开始也不容易,我以前为了考大学其实过得还挺单纯的……干嘛那么看着我,我是正规入学考试考上去的!我又不想骗女孩,不想卖屁股,不想拍片子,上头还以为我是来闹事的差点把我赶走。”

    “不过后来,凭借我强大的个人魅力和深入的实地考察……哎哎哎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倒还真让我找着个适合我干的活,就是后来你知道的那个。”

    “因为这个活接待的都是有特殊需求的客户,所以比起真枪实弹的卖前面,手底下的功夫和眼力见更重要。”

    “我小时候练过羽毛球,腕部力量相对来说运用起来比较灵活……递一下那个给我,对就是那个瓶子……带我的师父知道我就是想来赚个快钱的,被我请了几顿酒后也愿意告诉我一些其中的窍门。”

    “我就一点点在自己身上试,在客人身上试……结果不知怎么的回头客越来越多,一两年下来居然被上头加进了,集会,名单里,入了一些,大人物,们的眼。”

    “那时我其实已经把那笔钱还清了,以为就是个企业年会,参加完后就能慢慢淡圈功成身退……你尝尝怎么样?合口味吗?要不要再加点盐……却没想到我越是在那提不起热情,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差事只想快点结束,那些人反而对我很感兴趣,给我塞了好多名片约调……”

    “弄巧成拙了,表面上看是我在那攀上高枝,只接特定客户的单子,不用再对外挂牌。尽管赚的钱更多,但其实是打碎了我当时抽足的可能,让我只能继续在那浑水里挣扎了。”

    他把一道道菜摆在流理台上,就等人到齐了后上桌。随及解下围裙,背靠在台前,双手在身后撑着台面,仰头看着天花板叹气。

    “后面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在一群各色各样的人中间走钢丝,连个踏实觉都睡不成,现在想想就胃疼。”

    他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子,微微仰头看着糸师凛那张在岁月的雕刻与沉淀下日益显出成熟魅力的脸。成长到190cm的糸师凛在球队日复一日的训练和增肌中已经是个完全版本的、强壮的中锋模板了。

    相比之下,自己185cm的身高,普通健康成年人的体型和薄肌,在专业的运动员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也难怪糸师太太对自己是她“儿媳妇”这件事毫无怀疑,有谁会想到自己身材高大肌rou结实的儿子,会把眼前这个普通的男人摁在床上“骑”呢?

    想到眼前的美人每每撑在自己胸前,肌理分明、rou感紧实的大腿夹着自己的腰,在自己身上前后摇晃着吃自助时的美景,男人脸上不禁浮现出荡漾的微笑。

    这时,玄关处似乎传来声响。他随手拍了拍糸师凛的屁股,招呼他出去张罗,转头开始给每个人的菜盘配定食。

    哎,这手感,绝了。

    (九)又是一只猫猫

    “奶奶,我们回来啦。”

    糸师怜将书包挂在玄关的衣架上,率先换鞋进屋,抱住了糸师夫人和她贴贴。

    糸师夫人抱着怀里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乖宝,被儿子烦到了的心里此时感到无限的熨帖。

    糸师冴随手将换下来的外衣递给旁边的天道和辉,看着从屋内走出的糸师凛,点点头。

    “生日快乐,凛。”

    “哥哥……”

    糸师凛跟在糸师夫人身后,脸上露出欣喜的光彩。

    “好香啊——叔,你们买了什么?”

    糸师夫人不怎么擅长厨艺,平时糸师冴一家回来小住时大多时候会叫附近餐厅的外送。

    糸师怜蹦蹦跳跳地向厨房跑去,正好和端着盘子走出来的男人打了个照面,匆忙之下,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呀!你是谁?”

    “不要失礼,怜。”

    糸师冴摁着客厅放映机的开关,想调出上个赛季的一场比赛和凛复盘,听到糸师怜一回了家,那副在学校里矜贵大小姐的做派就被完全撤去后的叫唤,抬头提醒了一句。

    “这是你婶婶。”

    “?”

    糸师怜大为震撼。

    虽然她早就听父亲说自家忧郁系(?)的球星小叔也找了个男媳妇,但鉴于小叔那张陪她出去逛街时通杀上到八十岁下到八岁女性的池面脸,她一直以为他会和另外一个拥有拯救世界的脸的人在一起靠颜值霸凌所有人。

    之前一起上过综艺的久野麻衣就还可以,虽然她对女子偶像无感,但她班里到现在还有人在磕他俩的cp。

    眼前这人虽然也能说得上帅气,但这副贤妻良母的气质是怎么回事?他居然还穿着围裙?小叔原来喜欢的这种款的吗?看这个身高和体型,他是把哪家的良家妇男给绑过来了吗?

    她对这个全家都是男同的世界绝望了。

    “那个……我说,大侄女?”

    看着对面好像陷入了猫猫宇宙的少女,端着盘子的男人只得无奈的出声提醒。

    “稍微让一让,抱歉啊,,婶婶,我已经快要端不住了。”

    “哦……哦,非常抱歉。”

    糸师怜急忙从门前让开,看着这个气质温和、手指上戴着和小叔手上的那枚一看就是一对的婚戒的男人,将手里的盘子递给了不知何时同样走到了厨房门前的小叔,俩人一个递一个端,不一会就摆满了一大桌子。

    糸师凛帮着端完菜后就回去和糸师冴凑堆了,她继续扒在门框上,探头探脑地打量着男人。

    糸师怜的家政课成绩不好,糸师冴在西班牙只学会了做运动员吃的简易营养餐,天道和辉的厨艺据说也被限制在了当初给她做婴儿辅食的级别上——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家里就没有一个人能手动做出这么一桌子不重样的饭菜。

    而且全部都香喷喷的,馋了,什么时候开饭?

    男人眼角余光撇着少女自以为隐秘地观察,仿佛能幻视成“猫猫祟祟.jpg”的场面让他有点被萌到了。

    他偷偷的向少女招了招手,在她不确定的指向自己时点了点头。

    糸师怜小心翼翼的靠近眼前的这个陌生人,等她一步一挪地小步走到流理台前,还没正式自我介绍时,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块兔子苹果。

    “嘘……待会还要吃饭,但是凛君他们估计还得再聊会天。”

    男人蹲下身,在唇前竖起一根手指,做噤声道。

    “只允许偷偷吃一点点哦。”

    (十)乐意至极

    几经周折,这场打着为糸师凛庆生的旗号、实则各怀鬼胎(?)的家庭聚会总算开餐了。

    糸师夫妇想要教育儿子,天道和辉想来帮衬小舅子顺便看男人笑话,糸师冴想要和弟弟当面聊聊后续的职业发展规划。

    早就预估到此行凶险的糸师凛和男人为了糸师家的长久和谐,硬着头皮回来安抚神经紧张的父母,向他们证明自己能够将想要的生活经营得当。

    大概只有一无所知的糸师怜是真心想要告别保姆便当和学校食堂,来奶奶家里蹭饭的。

    真是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时间紧任务重,男人就着糸师夫妇提前准备好的食材,炖了咖喱、炸了天妇罗和汉堡rou、拌了蔬菜沙拉、熬了昆布汤……最后大家围坐在桌边分享了糸师冴他们订制的蛋糕作为饭后甜点,由糸师怜起头,一齐打着拍子,唱着不怎么在调上的生日快乐歌。

    被母亲戴上了纸质生日帽的糸师凛显得有些羞愤,但还是乖乖的十指交握,嘴唇贴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闭上了眼睛。

    看着坐在自己烹饪的饭菜前,被满怀爱意的家人们围绕在身边的糸师凛,忙碌了一天后终于卸下了担子的男人偷偷拿出了手机,“咔擦”一声,记录下了这温馨的一幕。

    他不会放弃和糸师凛一同生活下去的可能,却也绝对不愿意看到糸师凛为了他和父母对抗,让自己成为糸师家孩子与家长情感不和的缘由。

    他爱着的凛君,从来都是在家人或粗糙、或柔软的爱意下坚强成长起来的人,他值得所有人对他馈以真诚的感情,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放在终点等待糸师凛大人摘取。

    于他们二人而言,糸师凛已经向他迈出了九十九步,这最后一步,就将由他们携手一同跨越。

    只要有对方在身侧陪伴,事情就总能有转圜的余地。

    糸师凛吹灭了蜡烛,在糸师怜结束生日歌后的起哄声中,慢慢睁开了眼睛,一眼望到了男人温柔的笑意里。

    他摩挲着指间好像如他此时的心脏般发烫的婚戒,松石绿色的眼睛里似乎泛起了莹莹的水光。

    吃过饭后,糸师冴和天道和辉带着明天还有社团活动的糸师怜先行道别,糸师凛和男人把厨具和客餐厅悉数收拾妥当后,戴上帽子和口罩,和父母打了声招呼,走在了镰仓的大街上。

    从小时候第一次意外闯入哥哥的比赛踢进了球的场地,到下训后兄弟二人购买冰棍的粗点心店;从给迷路的外国人用英语对答自如地指方向的车站,到年少时曾和兄长决裂的足球场……糸师凛平时并不多话的嘴,此时静静向男人阐释着一段段回忆,一幕幕场景。

    那些已随时间消失在视野里的人和事,终是全部化作了他成长的食粮,或心酸,或愉悦;有时兴致高昂,有时阴沉低落……那些与兄长共同征服赛场的经历是指引他前行的动力,那些独自面对压力的时光锻造了他坚韧的精神。

    他背负着众人的期望,一步一步艰难地在这个异才遍地的世界上开疆拓土,终是将过往的一切经验与教训化作无上的荣光,为自己的登峰之路加冕。

    “啊,凛君中奖了。”

    男人嗦着自己嘴里的冰棍,探过头去,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才不要把运气用到这种事情上面。”

    糸师凛随手把写着“再来一根”的雪糕棍揣进兜里,准备回家再做垃圾分类。

    以前他都是学着哥哥直接扔进大海里的,自从意识到这似乎有点没素质后,就再也不这么做了。

    “可凛君的运气也不怎么样啊……球场上也经常被人又铲又撞的,是全都在胜负对决中用光了吗?”

    男人看着自己手里的这根“谢谢惠顾”,逗趣道,“不然怎么会在那一天遇上我,还把自己打包送到了我手里呢?”

    “哼,”糸师凛轻呵一声,双手插兜,笔直的长腿在海边夕阳的余晖中在海边步道上显出长长的影子。

    海风拂过他额前的刘海,将墨绿色的发丝吹起风中飘摇。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男人面前的夕阳,在男人身前投射出一片黑影。

    “我从不需要冰棍给予我,幸运的证明,,也不在意他人对我所选择的生活方式的异议。”

    “我只相信我脚下这条走过的道路,以及愿意陪我继续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的人。”

    他站在男人身前,背后是辽阔的大海,夕阳在海岸线上逐渐落下帷幕,远处江之岛上的瞭望灯塔不断变幻着色彩。

    “所以,你是那位愿意和我一起走下去的人吗?”

    他向男人伸出手,松石绿色的眼眸里仿佛盛满了星光。

    看着眼前永远坚定,永远不屈不挠的在自己选定的道路上一往无前的爱人,男人无奈地笑了。

    他始终对执着的家伙都很苦手,但却又总是会折服于其满腔赤诚的灵魂。

    原本在这次旅途中翻涌着的感情,仿佛也如眼前的浪潮一般,扫净了眼中的阴霾,只留下对眼前人澄澈的爱意。

    他搭上糸师凛的手,与其十指交握。

    “乐意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