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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入秋的第一场秋雨淅淅沥沥的下来了,韩瑧跪在福乐殿门前求见王后。 他得到的待遇自然不会太好,阿纯将大王的冷落全部归咎在这个貌似妇人的侍中身上,迎接他的眼神中虽然未有敌意,但深处的轻蔑,韩瑧不会错过。 确实,那些美人良人们或许会羡慕他常常见到大王,但玉姬绝对不会,甚至可以看不起他。 他知道刘端虽然不曾宠幸过玉姬,对她却是意外地尊敬,有时这个楚地女子还会参与政事,见解深刻独到,都令他们汗颜,韩瑧不禁感慨起那远在千里外的王太后的慧眼。 阿纯领着他进了后花园,远远只见凉亭中设一睡榻,玉姬卧于榻上睡着,阿纯正欲通报,自墙上翻进来一个劲装男子,韩瑧眼疾手快,轻轻用力将她拽进花丛中隐起来。 那男子不说话,也不做什么,就是静静地望着玉姬,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轻吟,玉姬乏力地自浓睡中醒来,看见身旁男子也不意外,“倒杯甜水来。” 男子转过身,容貌暴露在两人面前。 谢从! 韩瑧几乎要蹲不住,他在这里在做什么? 男子怎能随意出入王后寝宫,韩瑧看向阿纯,发现她并不吃惊,只是略有尴尬,想来是早就知情。 玉姬眼神一片茫然,望向谢从,天阴沉沉的,看不清他的脸,忽然间,这个女人倾身向前,拉过谢从的胳膊,把她的唇覆在谢从之上,白玉手臂像水蛇般缠到谢从脖子上。 谢从一向自诩矫捷,但此时居然一步也动不了,唯一一点清醒,便是撑着睡榻,不使水洒在娘娘身上。 在这片刻里,谢从不知道他接下来该做什么,或许根本就不应该做,谢从一手回应似的在玉姬背上抚着,喝干了甜水,自他嘴里渡到她唇间里。 “你可有把握劝得他?”玉姬喝完了甜水,忽然间又撤身回去,她一下推开谢从,自顾地微微喘息。 “我和他到底是多年玩伴,他若不愿,我不忍心逼他。”谢从皱起眉,上次不过微微露了点意,韩瑧就大发雷霆,冷了他半个月,他倒是怕了,不敢说了。 “大王一直无人陪伴,大多时候都是我随侍,韩瑧人美又博学,有他陪着没什么不好,大王没空找我,我便去找你,好不好?”玉姬软软地说,手指点着谢从腰间的双鱼佩,那是他生辰是韩瑧送的。 谢从经不住美人撒娇,脸上浮现宠溺之色。 “知道啦。”遂与玉姬同坐在榻上,亲昵的搂着她说话。 韩瑧从开始的拉着阿纯,到现在阿纯搀扶着他,两人悄悄地从夹道穿回去,韩瑧脸色惨白,胃里翻江倒海,终忍不住,扑在门前的桂花树下呕起来。 好恶心,他韩瑧还没有如此的被人耍弄过,如此被人看不起过。 他转头吩咐阿纯,“不许说我来过,要是说出去,当心你家娘娘项上人头。” 阿纯唯唯诺诺地点头,目送韩瑧捂着腹部出去。 到了住所门口,韩瑧轻呼一声,捂着头就栽倒下去,景色在他眼前转了几个圈儿,一瞬就成了黑。 他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絮絮的低语传来,好像有人趴在他耳边说话。 “肠绞?这病厉不厉害?每日饮食该吃些什么?是否是着凉了?有劳良医了.....” 谢从,韩瑧想,是谢从的声音。 往常晕倒醒来,他很容易就进入短暂的迷茫,但今天的感觉尤为强烈,好像在山野间奔忙了一整天,浑身虚弱无力,眼皮沉的睁不开。 “呃....”韩瑧自被子里伸出手来,却被谢从一把握住,“放开。” 韩瑧对他的表情自打那日后就再没变过,谢从打玉姬处出来又去校场晃了一圈才回了住所,才踏进院子就见里头人乱哄哄的,有人自韩瑧的屋子冲出来要去请良医,谢从二话没说转身就奔去医士局。 “韩瑧,你就这么乐意糟蹋你自己的身子?”谢从带了些怒气,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倒把开口那回事忘到九霄去了。 “不用,你管。”韩瑧轻轻吐出几个字。 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看到谢从,他想阿娘了,想阿弟了,也想阿父,虽然他老是责骂自己,韩瑧侧过头去,把手自谢从手中抽回来。 谢从看他这样子也是说不成什么话,叹了口气打算出去给他弄点吃食。 谢从前脚才出去阖上门,韩瑧就打榻上坐起来,瘪着嘴巴,眼中泪珠欲滚。 “你若不想他走,直说即可,何必这样?”门还未启,声音先传进屋来。 这声音韩瑧熟悉的很,赶忙下地跪拜,“参见大王。” 刘端也没拦他,受了礼就坐在榻上,“行了,上榻上来。” 韩瑧犹豫了片刻还是上来了,地上冷,他光着脚。 “大王怎贵步临贱地?可是又有何吩咐?”韩瑧在书房伺候了一月多,刘端待他平常,毕竟除了侍中们还有刘端的亲侍,有什么亲密的话也轮不到他和刘端咬耳朵。 “寡人选你进书房随侍,你就这样惫懒,竟日日装病偷闲?”刘端佯怒,狭长的黑亮眼睛眯起来,今日他没戴玉冠,用一支木簪挽住头发。 韩瑧心下大惊,在榻上跪下,“奴婢不敢,只是奴婢自小体弱,大王仁善才选臣入书房,奴一定尽心服侍大王....” 刘端敲了敲床榻,打断他急忙表出的忠心,“谢从,他不喜欢男子吧。” 分明是疑问的一句话,刘端却带着肯定的语气问他。 韩瑧不语,他再惧怕,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软肋。 “奴婢不知。” 韩瑧似乎觉得失礼,空了良久才添了这么一句。 刘端看韩瑧垂下的头,他何曾未尝过默默仰望一个人的滋味儿呢,他捏起散落在被上的黑软发丝,那头发颇为好看,细密丰美。 “罢了,病好了来伯梁殿做亲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