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同游

    体检报告出来了，金美娜带葛慧珍去咨询医生。

    医生见美娜稚气未脱，却俨然一副当家的模样，惯常冷漠的语气不由得放柔。

    “老人家其他指标都还可以，但你们看这一片血管，均存在不同程度的堵塞，原因是血脂较高在血管壁沉积，以及动脉初期硬化。”

    金美娜紧张道:“请问严重吗？”

    “不严重，但任其发展就会变得很严重，尤其是老人家还有高血压，我判断这次晕倒是由于她未遵医嘱服药导致。高血压若服药不当，会导致血压骤降或骤升，从而引发晕厥。”

    医生就动脉血管轻度堵塞给葛慧珍开了一些中成药，叮嘱她务必按时服用降压药，清淡饮食，加强锻炼，保持心情愉快。

    祖孙手挽手走出医院，葛慧珍语气轻松:“和去年医生说的没区别嘛。”

    金美娜跟她秋后算账:“少来，我不在那晚，您是不是没吃药，第二天想起来，两顿并一顿吃了？”

    葛慧珍讷讷不言，经过凯司令，摸摸外孙女的小手，“别生气啦，外婆请囡囡吃栗子蛋糕。”

    金美娜一眼看穿她的意图，“您是自己嘴馋了吧?不行，医生的话您没听见吗？清淡饮食，蛋糕全是糖和脂肪，可不能吃。”

    葛慧珍依依不舍站在店门口，依旧清亮的眼神流露出孩童般的渴望，美娜不禁心肠一软。

    她想起幼时，家里条件不好，她特别馋冰激凌，嘴还刁，普通的超市货根本看不上，偏要吃专柜里五颜六色的纯奶油冰激凌，每次路过，都眼巴巴地不愿离开。可即使囊中羞涩，外婆十次路过，有八次都会蹲下来抱起她，问囡囡想吃哪种口味……

    光阴似水，她长大了，与葛慧珍曾经的角色调换，开始理解外婆对她的溺爱纵容，至亲至爱眼中的失望，使人忍不住想要满足她的所有要求，哪怕那要求是无理的。

    葛慧珍最后还是吃到了栗子蛋糕，只是金美娜和她约定，每个月最多吃两块。她坐在店内的小桌边，用小勺挖了一匙奶油送入口中，香甜细腻的动物奶油入口即化，回味悠长，阳光树影透过玻璃在她身上投下时光的印记，老人家脸上迸发少女般的神采。

    金美娜觉得这一幕十分动人，举起手机将它永远定格，发了张朋友圈，配文:陪外婆吃凯司令的栗子蛋糕，祝愿外婆幸福安康。

    她因为赶通告，微信加了许多人，大家纷纷给这则朋友圈点赞，有人夸她孝顺，有人赞外婆气质好，是个美丽的老太太，有人说凯司令的红豆吐司特别好吃，还有个叫“zy”的人问:还在生气吗？

    这人她没印象，没头没脑地问这么一句，她莫名地回了个“?”，等了会，对方没有回复。

    她是个急性子，直接点进去看对方信息，对方头像是两只手绘的……鸭子?总之画得十分抽象。再看朋友圈，基本是一周一更的频率，多是简短的文字，很少配图，风格有些冷淡。

    最新一则动态写道:明星走红毯，真无聊……时间是两周前，算起来，自那天和魏哲扬不欢而散后，之后几次通告，他也没再跟来。

    等等，zy，魏哲扬！

    她立刻点进zy的聊天界面，问:「你是魏哲扬?请问我什么时候加的你?」

    这下那头秒回:「那天晚上，你睡着之后。」

    「我警告你，不要再提那天晚上了！」趁人之危，不知隐私为何物的混球！

    「你的照片拍得真不错，构图很专业，光线恰到好处，模特也很有气质。」

    美娜心说，算你有眼光，嘴上虚伪回道:「随便拍拍。」

    「随便一拍就这么好看，认真拍的话是不是就能拿奖了？」

    魏哲扬顺势吹捧，溢美之词将小姑娘一股脑的淹没，其实她只是喜欢画画，而绘画摄影多有相通之处，光线、色彩、构图……她喜欢创造一切美好的画面。

    然而金美娜一介刚刚成年的小女生，家境一般，忙于打工，绘画摄影什么的，纵然有点小天赋，但还停留在酷爱调色、滤镜的初级阶段，离拿奖差得远。

    她有自知之明，不好意思地打断魏哲扬:「真的只是拍着玩啦。」

    那晚美娜在他身下的娇哼在魏哲扬耳边回响，他想象女孩俏生生立在他面前，脸上浮起两团嫣红，眸含秋水，浓睫低垂，微嗔地说“只是拍着玩啦”，一时间口干舌燥。

    只能转移话题似的调侃:「那天在园林是不是在偷拍我？」

    「谁拍你了，我是在拍那两只天鹅好不好?」

    「那两只鹅养得不错吧?」

    「嗯，像艺术品一样。」

    「我养的（骄傲emoji）」

    ……

    二人扯了一通，魏哲扬终于下定决心，斟酌地打字:「那天晚上，我应该送你回家的，对不起，你还生我气吗？」

    美娜一愣，想到他在外婆照片下没头没脑的那句话，心中既别扭又有些隐约的欢喜。

    可为何别扭又为何欢喜，她不敢深入剖析，只是告诫自己，他不是她的谁，没必要为这种事道歉。

    于是，她大方回复:「没关系，我根本就不介意，人难免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理解。」

    「不行，这事就是我不对。为表歉意，这周五你没工作，我请你去东明岛玩好不好?那里有几家味道不错的餐厅，而且落日很美，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与海市一水之隔的东明岛风景优美，自然资源丰富，近十年一直是海市政府旅游开发的重点。金美娜初中时曾和外婆去过一次东明岛，去参加外婆一位娘家姐妹的葬礼，那天过后，用外婆自己的话讲，就是最后一个见证她年轻过的亲友也没了，时间实在无情。

    回程去码头的路上，13岁的美娜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与市区被电线分割得七零八落的天空不同，东明岛的天空辽阔高远，水洗般澄净透明，时值秋天，火红的水杉连成一片，倒映在清澈的湖面上，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在天空的衬托下，显得静谧而热烈。几只褐色的大雁结伴在晴空中飞过，随风隐入树林。

    美娜心中有个声音说，别上当，他在套路你。

    很快另一个声音反驳道，诚实点，你难道不想去吗？魏哲扬那么骄傲的人，都跟你道歉了，你再拒绝他，他又要不理你了！不理就不理咯，美娜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你难道忘记他是个色狼傻逼死变态啦?帮帮忙噢，那晚的事全怪他吗？是美娜中了药，缠着他不放啊……

    「你这么久不回我，是不是又在想怎么拒绝我?别这样，多来几次我真的会伤心。」

    「……那好吧。」看他可怜，美娜勉强同意。

    作者有话说：终于传完了，我把这几章贴上来花了将近1h，你们敢信？呼呼，传文比写文累多了，请问大家谁知道解决办法，蠢作者真的很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