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停坦白:我做过去除标记手术,两年前,为了抓个毒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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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海市的四季并不分明,三月初春,建宁市局两旁的粉樱已经蓬勃绽放,津海仍在漫长的冬季中踟蹰。 “不就逛个街嘛,怎么还没来?我说阿花,你老婆究竟把我媳妇拐哪儿去了?” 严峫刚对着镜子审视完挂牌五万的脸,鼻尖一酸,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他今天特意捯饬过了一身正装,从衬衫到袖口都是意大利手工定制牌子,配套的领带结都要六位数,俨然一只开屏的雄孔雀,但不耐寒。尤其是这会步重华家的大复式门窗大开,暖气都不顶用:“去去,帮表哥把窗关了,冷死了!” “易感期保持通风,防止信息素聚集,理解一下。还有,你最好理我远点。” 步重华面无表情地戴着口罩,誓死要在寒风中坚守阵地。严峫挑起了英俊的眉头,习惯性挑刺:“呦,瞧你那矫情样子,你对小吴也这样?” “吴雩是吴雩,你是你。”步重华懒得多费口舌,低头看手机:“我给吴雩打电话了,但他没接。我猜他喝了酒,而且是和江教授一起,呵。” 江停一向很有原则,但面对吴雩除外。严峫一时不好说谁带坏了谁,挤了挤肩膀,挖苦道:“该不会是闻到你一身味道躲得远远的,连家也不敢回吧?” “啧啧,我易感期那几天,江教授可是看到我就腿软,热情得要命,甚至不肯放我去上班.......两个Alpha忍得很辛苦吧,要是撞上易感期同步,十天半个月只能干瞪眼,真难为你家小吴了。” 步重华早已免疫了这位妻奴表哥见缝插针的秀恩爱,此刻也波澜不惊地反击:“是吗,那你们怎么还不标记。” “那不是先前他身体不好,还在恢复期嘛。这种事要讲究一个水到渠成,有时候氛围到了,一切都顺理成章了,比如今晚,江教授看到我不远万里赶来,为他精心策划的浪漫生日礼物,说不定心一软,口一松,就.......” 建宁市局最近侦破了一起跨境涉毒案,刑侦那边必须得由严峫把关。但江停并不知道严峫前脚忙完,后脚在凌晨暗搓搓赶了最早的航班飞津海,为的就是专程陪他过生日。 琢磨生日礼物是个麻烦事。按理说到了严峫这个条件,这种事情是不需要特别费心的,挑最贵的买就对了。可问题在于,自从结婚之后,大大小小的节日不断,严峫早把能买的都买了个遍,就算他有心想送,江停样样不缺啊。 “玫瑰花太俗,烛光晚餐太土。豪华酒店情趣房,出差的时候早住腻了。至于什么豪宅豪车名表,你们江教授可是拿老同兴当白开水喝的人,看得上这些吗!”严峫两眼放光:“所以干脆全送一遍吧!” “首先,江停一进房间就会看到烛光摇曳,然后发现床单上铺满了玫瑰,都是我亲手撕的噢!床上的盒子里有把车钥匙,背面的字条上写着“楼梯间”。楼梯间的盒子里是去天台......那部法国的爱情电影看过没?最后他会顺着一层一层的线索找到他亲爱的老公我,够浪漫,够心动吧!这可是我们局里的小丫头专门传授给我的,说保证拿下!” “这不是你把我家搞得乱七八糟的理由。” 步重华好不容易在连轴转的挤压案件中争取来一个跟吴雩独处的周末,却被迫沦为布置场地兼苦力工具人,早已心怀不满:“明天之前我要看到一切恢复原样,否则下次别想再踏进我家门。” “你这人就是没情调.......嘘,安静,他们来了!” * 吴雩一早还没睡醒就接到来自建宁的秘密任务:趁严峫他们布置场地的时候,把江停约出去逛街,且不能让他察觉到端倪。 吴雩平常宅惯了,正儿八经出去真不知道逛什么。津海附近的景点江停和严峫早逛了个遍;超市前几天才刚去过;商场更没劲了,每次去都碰到奇怪的推销,追着要号码烦死人。 像是看出了他的纠结,江停略略思考,替他做出了决定:“说起来,有个地方我一直没去过,今天正好跟你一起。” 云滇烈士陵园。 昨晚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空气中犹弥漫着泥土的清新气味。江停单膝跪地上了柱香,起身时白色大衣沾了点水渍,膝盖那块特别明显。他也不在意,把花递给吴雩:“你来吧。” 初春的墓园沁满了肃穆的寒意,吴雩俯下身,把花束放在石碑下方,抬起头的时候颤抖地呼了口气。雏菊的花瓣沾着新鲜的露水,与照片上英姿勃发的少年十分相称。 十三年了啊。 我如今过上了平静的生活,找到了能够携手度过一生的人。那么你呢? 如果当初你没有选择掩护我,现在又将拥有什么样的人生呢? 解行的墓碑立好以后,吴雩时常来这里转转,有时一个人,有时跟步重华一起。但由于此刻身旁的人是江停,平复许久的心潮又再度起伏澎湃。 “那天.......你是一开始就认出我了吗?” 江停转过头,惊讶只在瞬息之间。他和吴雩的相处时间并不算长,但冥冥之中,二人仿佛存在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使他无需多问,便刹那间读懂了吴雩的心思: 他们十三年后的第一次会面,江停就认出了吴雩,可那是在亲眼目睹了他从八楼坠落还有余力继续逃亡的情况下。 那最开始呢?在医院电梯里对视的那一眼,江停以为他是谁呢? “一开始就知道,你不可能是解行。” 吴雩睁大了眼,没忍住:“为什么?” 他俩在相貌上其实不分仲伯,都属于老天爷抢着喂饭的范畴,非要鸡蛋里挑刺的话,吴雩的眼睑比江停稍短,但更圆润一些,使他笑起来或是瞪着看人的时候格外少年气,像一只眼睛亮晶晶的狸花猫。 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细微的霜雪,但在某个瞬间,似乎还一如从前。 江停小半张脸埋在杏色的羊绒围巾里,嘴角弯起一个柔软的弧度。身体慢慢好转之后,病恹气也淡了不少,他便不再排斥穿素色。换做普通人穿一身白容易显得乏味,但江停秀丽的眉眼很好地平衡了白的单调,远远望去,如冰雪雕琢一般: “因为——如果他还活着,不可能不来找我。” 吴雩嘴唇阖动了一下,喉咙里像梗住了酸热的东西,什么也说不出来。江停却神色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开玩笑的,走吧。” * 午饭是在绣园吃的。 川渝人是这样的,平时自认为恭州建宁是美食荒漠,顿顿就围绕着火锅这点出息了。但倘若真去了别的城市,思来想去还是来顿火锅最踏实。 津海是个北方城市,火锅店不少,但大部分都是主打涮羊rou之类的老火锅,吴雩光闻味道就进不了。挑来挑去,也就这家新开业的苏式火锅看着还算清淡可口。 原本没打算喝酒,但二人落座没多久,老板以新店开业的名义亲自送上一壶自酿的杨梅酒,走时还一步三回头,就差直接要微信了。吴雩还没修炼到江停那个境界,面对周遭灼热的目光总觉得不自在,龟缩着低下头研究菜单。他不吃红rou,余下的选择不多,很难找到合适的饭搭子,好在江停胃口也不是很大,就着点好的菜单添了个竹荪和冰豆花,便主动给吴雩斟酒。 二人浅浅碰了个杯,江停先闷了一口,修长手指搭在莓粉色的酒杯边缘,闪烁着象牙般的光泽:“前几天伯母临走时私下里问我,要不要收养小孩,她那边有合适的渠道。” 平静如水的口吻,像是在讨论汤底选番茄锅还是牛油辣锅。吴雩轻轻地啊了一下,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有了林怔的预防针在先,曾翠翠女士对他没有任何不满,只要他是活的,并且也喜欢步重华就足矣。至于是男的,还是个ALpha都无关紧要。 可江停跟他们不同,他是Omega,按理是具备生育能力的,除非....... “你们.......” 吴雩先前也略略疑惑过,瞧严峫恨不得把江停变成迷你版每天带着去上班的腻歪样,为何结婚两年都没标记。但毕竟事关隐私,他又对八卦一向迟钝,很快便抛之脑后了。如今听江停主动提起,隐隐有种不太妙的猜想。 江停非常及时地打住了他的发散思维:“不是那方面的问题——我之前做过去除标记的手术,原则上要隔一到两年才能重新标记。” “!!!”像是抛下了一枚重磅炸弹,吴雩这回是彻底震惊了,连菜品上齐了都没顾上拍照给步重华。国内外去除标记手术已经放开了好几年,但效果不甚理想。AO生理本能受限,Omega一旦被正式标记,哪怕通过外力去除,也会留下一定的后遗症,其中就包括难以再次被标记以及受孕。 店里暖气开得很热,江停的大衣搭在椅背上,淡黄色毛衣里的衬衫领口扣到了最末一颗,吴雩下意识瞥了一眼,遮的严严实实的,看不到任何可疑痕迹。他放低声音:“严队知道吗?” “就是他给我安排的手术。” 江停神色似乎有些伤感:“是做开颅手术之前的事了,那时候为了抓个毒贩,必须得由我去卧底.......你知道的,出任务嘛,总会有身不由己。总之,等严峫找到我的时候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他亲自把关的主刀医生,仪器设备和药品都是国外进口的,效果很好,已经没有感觉了。” 有关过去的往事,江停零零散散和吴雩提过一些,但大多是分析案件本身,鲜少涉及到自己的情况。同样是刀枪火海中苟延残喘过,地狱深渊里挣扎着爬回来的,“身不由己”短短四字,其中蕴含之酸楚,吴雩再了解不过。 因此,他第一反应就是出离愤怒:“那个人渣还活着吗?” “早击毙了,我亲手开的枪.......你悠着点,吴警官,这里可不是缅甸。”江停安抚地拍了拍吴雩紧绷的手掌,示意他放轻松,“都过去了,真的。不说这个了,上回的腺体修复手术效果如何,还会时不时疼吗?” 话题又转回了自己身上,吴雩唔了一声,含糊道:“比之前好点吧。” 十年前,中缅边境,红山刑房的地道爆炸时,一枚碎片扎到了他的后颈,造成腺体严重损坏。之后的日子一直颠沛流离,东奔西藏,根本没有余力去好好医治。因此,吴雩如今虽是Alpha,但信息素对他基本不起作用了。 况且,自从解行死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与世界的联结已经微乎其微,包括生理欲望以及爱与被爱的能力。是Alpha也好,Beta也罢,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现在他跟步重华在一起,修复的念头也更加淡了,Alpha和Alpha之间信息素天生相克相冲,一旦撞上易感期更是要命,爱侣分分钟变冤家。也就江停出于关心他身体的角度,时不时提醒几句。 其中曲折,三言两语很难说清,吴雩掩饰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杨梅酒入口辛辣酸涩,回味甘甜无穷。不知不觉间,菜没怎么动筷,酒倒是喝了三旬。 回去路上冷风一吹,二人都有点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