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出山去
“她们是要去劫狱。业门的姐妹也一起，有些账要算。”心门的姐妹告诉她。 接下来听到的事件，十分荒诞，让姬媛媛恨不得立即就冲过去，清理了这些罪孽深重的不净。 怪门从业门那里接了这个案子，已定好计划，先一步有两个姐妹过去了。 姬媛媛考虑了一下，最后带了许观潮同行，算是出差，也算是给两人放半个小长假。 向溪斋的分堂主说明了，次日清晨，她们出发。沿着山溪的方向往外走，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在一处年代有些久了的石板桥，和来自怪门的一位姐妹汇合。 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女孩等在桥头，戴着斗笠，背着背篓，腰间挂着把镰刀，作普通农人的打扮。她坐在一辆牛车前边，看到姬媛媛她们来了，跳了下来，走过来，笑着打招呼。 姬媛媛想起来之前是见过的，这女孩叫林瑚，好像有个孪生meimei叫林沙，两人都在怪门。不过她没见过林沙，只是听人说过。 不过她跟林瑚也没说过几句话。她到了这里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山里，作为一名医者与研究者，日常忙碌，很少和其她门的姐妹一起在山里或是山外行动。 姬媛媛和许观潮坐上了牛车，由林瑚驾车，在弯弯绕绕的山道上走了起来。 她们这次出山，是扮做散居山里的农户，到镇上卖笋干、野菜干和一些熏rou干。 心门的姐妹已经帮她们做好了准备，牛车上载着这些货物，她们要试验的移动冷冻储存盒就放在货物的最下面，位于一层木板和车底板之间的夹层内。 这一趟，姬媛媛随身佩戴短刀和袖箭。平时在山里行走，她是随身佩戴弓箭的。到了山外边，为了不引人注目，她常用的那一把弓箭就先收在随身带着的长木箱里了。 在书外世界，姬媛媛在业余时间学过一些射箭，有一些底子。到了这里之后，为了能快速提升武力值，她就优先练习弓箭，同时也在学其她的，以求至少能够防身，以及保证如果遇敌，能有一定的对战能力。至少在发完求救信号后，能灵活周旋，坚持到周边的姐妹赶过来。 林瑚问：“神医jiejie是第一次出山吗？” 应该是心门那边有交代她多看顾着些。 姬媛媛摇头：“出过几次。不过这是第一次跟案子。”之前都是听说她们在山外边如何如何，这是第一次跟着亲身近距离参与。 怪门，因为怪人多，又叫怪人门。不过怪门的姐妹大多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奇怪，时常道：“不怪不怪，正常得很。” 其实姬媛媛也觉得她们正常得很。怪的，实际上是这个人间如今的世道。 在奇怪的地方，做正常的事，可不就显得怪了么。就比如在书外世界，她写女女生女的故事，被那些爱男宝如命的人骂说怎么能不考虑女性自然生理，怎么能让女人不生男宝呢！奇也怪哉！与此同时，在那条科学家挖雌鼠zigong给雄鼠的新闻下边，成千上万的女性在欢呼挖得好，大喊男生子全男搞快点……如果真有神明，母神们才是真的会感叹一句人族（女性即生命本身，人族即女人）真是奇也怪哉吧。 山道相当隐蔽，掩藏在高大树木之间，大多时候只能见零星阳光从树叶间隙之间漏下来。有不少杂草长在山道上，心门的姐妹来清理维护的时候，只会清理到不妨碍行走的程度，主要是出于掩藏踪迹的考虑。 桃花帮在山林里的居所都在很隐蔽的地方，除了巧妙利用了一些地形地貌上的特征，林子里也藏着一些非常古老的法术布置。在百年前桃花帮刚成立不久的时候，这些法术布置被她们发现，都处于损坏或是休眠的状态，是由神女渡和越嵋山的一些姐妹帮着她们一起修复的——判断可能是上古母神信仰还未被背叛的时候，那时候的女人们所设下的，只能由女性后人们所唤醒并使用。 桃花帮的成员和神女渡一样，都是以非灵力使用者为主。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神女渡所在的地方总体地势较为平缓，人口密集之地较多，桃花帮所在则是岭南偏东的山地密林里，地下溶洞体系十分发达，这就已经是一个天然屏障了，更别说还有各类毒虫湿瘴。 而桃花帮的姐妹们都对方圆甚广的山林了如指掌，熟练使用山林里的各种物理和法术陷阱。她们之中也有相当数量的兽行者，驯养鸟兽蛇虫并与之同行。因南岭尤其多蛇，桃花帮六门之中，身有奇艺者，其中数量最多的就是蛇行者，十分擅长潜伏奇袭。 姬媛媛的记性好，记住这些陷阱地图，没有花太多的时间。不论是被动遇敌还是主动出击，牢记这些陷阱的位置，就是掌握了极大的主动权。 姬媛媛一般不会主动聊天，不过比许观潮的话要稍微多一点，聊天的话，一般也是聊些医术相关的。但这一路并没有太多机会去聊，因为林瑚一直在不停地跟她们说话，或是向姬媛媛介绍周边风景，或是闲聊：“这座峰下的竹笋比别处的要好吃些，定不可错过。” “那边有个小温泉，很小，只有大约一口寻常的水井那么大。” “这条小道过去，连着盐帮常走的一条路。” “听说以前盐帮还未实归我们桃花帮的时候，这边的防守非常严。” 因为知道姬媛媛才入桃花帮差不多一年，可能很多东西不知道，能介绍的，林瑚一路上都说的很详细。 姬媛媛此前也确实只逛过很少的一部分地方，很多不那么重要的事就知道个大概，大多时候就是看看风景就挺好。听林瑚一路介绍，十分有趣，她也心想，确实，实际上山林之中看似平和，却不知她们花费了多少精力去守护。 林瑚继续聊着：“姬神医最喜欢的山味是什么？观潮meimei呢？” “岩县产的红辣椒是一绝，晒干了磨成灰，能放可久。不过还是新鲜的最好吃。神医你们做的那个储存盒，今后，我是说今后，若是不净都清理干净了，是不是也可以拿来放红辣椒？” “当然。”姬媛媛说，一边和林瑚聊着，一边观赏四周的风景事物。 山道弯弯，走了许久，视线渐渐开朗，远处可见一些梯田。 林瑚介绍说这里住的是心门的姐妹。这里已是桃花帮在此地的最外围，心门的姐妹平时来看就是普通农户，同时也担任了最外围的警戒和通讯中转等职责。 桃花帮六门，其中心门的姐妹人数是最多的。她们所做的这些后勤保障的工作，是桃花帮能长年活跃于山林之间的坚实基础，需要非常大的投入和细心运营。种植养殖，粮食供给，其它各种后勤，信息传递，物资应援，深山中的建筑和道路修筑及维护，这些都在心门的职责范围内。心门之中的法术使用者，还负责设置和维护山林里的法阵。 接近了这一聚居点，见山麓上零散分布着四户农家，都是心门的姐妹。听林瑚说，早年间，她们还会有人专门化妆成不净的模样。后来不弄了，若是外边的人路过，只说都是寡妇。反正山林里虫蛇野兽多，有这么几户寡妇，一点也不奇怪。 山道到了这里，就比前头那看上去像是荒废已久了的山道要整洁得多了。山道两边是稻田和菜田，能看到一些散养的鸡鸭。这些都由心门的姐妹打理着，是为桃花帮姐妹提供食物的主要来源之一。此外，她们的食物来源还包括打猎、捕鱼、以及采集山里的野菜野果，心门姐妹也有参与走商，以及明州和并州那边近来也有增加一些秘密供给。 这会儿到了正午，她们没停留，只和正在田里忙碌的心门姐妹打了个招呼，牛车不停，继续向山外走去。随身带了梅菜饼，就着水壶里的清水吃了，看着周围风景，聊着天，也是相当不错的午餐了。 午后只在一处小溪边的砂石滩休息了一下，就继续赶路。 下午将近傍晚，快出山的时候，忽然下起了暴雨。货物都装在箱子里，暂时不用担心。只是牛车就走不快了。 她们都穿起了蓑衣，撑了米色素面的油纸伞。雨水敲打在伞面上，厚重的雨帘挡住了视线，往远处去看只能看到非常模糊的一片。 “先往这边。”林瑚回头对姬媛媛和许观潮大声喊了一句，牛车就往边上的一条小道拐进去。 没走多远，停了下来，隔着雨帘去打量，能看出来是到了一个小院子里，三面是石头堆砌的矮石墙，正中是一间民间小庙，朱瓦白墙的一间房。 下了牛车，走进去一看，原来是个山女姥姥庙。 暴雨似乎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停的意思，她们就先将牛车上的货物搬到山女姥姥庙内。 林瑚的动作最快，笑着道：“观潮meimei，那个最大的箱子还是我来扛吧？” 许观潮看她一眼：“不用。不重。” 林瑚抢先一步，将箱子扛到了肩上，笑道：“确实，比放了血的不净要轻一点。” 许观潮：“……嗯。” 许观潮之前就和林瑚认识，姬媛媛不知道她们关系如何，至少不差，应该还挺好。就这一路观察来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瑚话比较多的缘故，许观潮要比平时还更安静一些，说话的字数也比平时要少。 这一来二去的，姬媛媛看着她们，心底“哦”了一声，忍不住想偷笑。她在书外世界，是写百合的嘛。也算是习惯吧，有时候不经意看到一些有趣的女女互动，就会想，如果能写到故事里，应该挺有趣的。 不过接下来有正事要做，她也就没再往下想象这样的人设能展开什么样的故事。 “这庙看着很新吧？”林瑚说，“去年才刚建起来的。之前还是个土地‘公公’庙。这几年，清门那边来砸了好几次这土地‘公公’，前几次都是砸了又立，砸了又立。后来干脆放了把火烧了个干净，那群人才总算没再来弄什么‘公公’庙。净门的姐妹就装成过路的道士，令镇里的人来搭了这个山女姥姥庙。” 清、净两门，不止是清理活着的不净，死了的，虚构的，都在她们清理的范围内。 暴雨停后，三人再次出发，终于在灯火初上的时候，来到了小镇上。 业门的姐妹已在镇外桥头等着她们。这位业门的姐妹，林七娘，表面的身份是林瑚的表姐，在镇上开一家布料店，此番接她三人去布料店后院，先歇一晚。 安顿下来，吃晚饭的时候，林七娘为姬媛媛和许观潮再次介绍了一遍这次的案子。 事件的最开始，是一个在镇里一个乡贤男家中做短工的女人，她偷了乡贤家的一碗熬完猪油后的油渣子。次日，被这个乡贤家的人发现了，报了官。 偷油渣子自己吃，那也是无可厚非，毕竟饿肚子是万万不能的。而让桃花帮的姐妹皱眉的是，这女人偷这一碗油渣子，却是为了一个不净。女人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嫁了个穷书生男，到处去做短工，补贴给家里这个男。这碗油渣子，就是偷给这个书生男吃的。 而这个看似简单的事件，还可以更荒诞：乡贤男体谅书生男不易，反倒给了这个男一串铜钱，支持它去考学。而这个偷油渣子的女人，却被丢入了县府大牢里。 这个女人，她们今天已经救出来了，蒙了双眼，紧急送往南边沿海的村镇去。为什么要蒙眼？因为总是要提防伥鬼的。若是对方到了那里之后，还想要回来的话，她们是不会拦的，只是会用手段抹除她的一些记忆。 饭后，林七娘问她们，要不要去看抓来的第一个不净，她们当然说要。 林七娘就带着她们去后边小树林里的地窖。 打开地窖的第二道门，推开掩人耳目的货物架，就见后边的密室里，关着抓着的不净。林七娘告诉她们，这就是那个抓来的书生男。 这不净靠墙歪坐着，眼神呆滞，嘴角流涎，面前放着一只瓷碗，里边是满满一整碗的油渣子。只见它抓起一把油渣子就往嘴里塞，又嚼不动，全都从嘴边掉出来，一边痴痴地笑着说：“香，真香。” 书生男的膝盖以下只剩了骨头，膝盖处包扎的手法还挺专业的，一看就是处理过很多回了的。纱布上有新鲜血迹一丝丝地渗透出来，显然也没有用多好的伤药就是了。 膝盖骨以上，肋骨好说断了好几根，一只手臂错位，鼻青脸肿，比河童还丑。当是拳脚收了劲，好歹没直接打死。 至于地上的这碗油渣子，显而易见，就是拿它的小腿rou炸的。 （写到这个程度，应该还可以……？感谢阅读，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