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客】坠落（施清海中心）
－－－－－－－ 但凡传奇人物，似乎都该配个戏剧性的结局。就比如曹秋道这样搅动风云的人物死于肺部疾病，施清海这样的世纪间谍死于一杯酒。长期喝酒会加重肝脏负担，甚至引起酒精性肝硬化，最终导致肝癌的发生，珍爱生命，远离烟酒。 施清海在一个所谓“人死后该去的地方”，看着一个所谓“一百年后的联邦公益广告”，看到这一段，非常之无语。 他死因又不是酒精中毒，是下在酒里的剧毒异种天仙子！不过看来一百年后秘密文件也没完全解封，大部分人只知道他是喝了杯酒挂的，不知道酒中剧毒的存在。再说了，青龙山神秘二号人物也不一定就是抽烟抽多了，这都是概率问题！ 还不如拍个公益片教育小孩子不要乱吃乱喝别人家的东西。 所谓人死后该去的地方怎么看怎么像一个电影院，且样式复古，一排排红丝绒沙发，墨绿色天鹅绒舞台幕布挽起在两边，荧幕边缘微微泛着雪花。 他捏过身边的遥控器，一把按掉，换台到现在，目标人物许乐。 比起其他人的生活琐碎，发生在许乐身上的事精彩得多。 施清海不太确定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奇妙状态，是以21克存在的灵魂？还是说他根本没死，只不过像植物人一样，陷入不自知的幻梦？但他倾向于前者，否则，以他的全才和脑洞也写不出许乐的剧本。 绕了好半天，原来许乐是帝国人？？？ 他对此倒没什么意见，毕竟他死都死了，无法影响现世，他的意见无关紧要。只不过他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感觉，当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他一直在看着，看许乐义无反顾，披星戴月赶到他身边，将他尸身安葬。施清海去看过，那块墓地不错，风景好，墓志铭也简练，没太多矫情。 他还收获了许乐祭拜他的一杯酒，就算因它而死，辛辣烈酿仍是他最爱，可惜只一杯。在大口豪饮和小口品啜间犹豫片刻，他对着荧幕上的许乐，遥遥举杯，一饮而尽。许乐最喜欢眯着眼睛，眯成一条让人怀疑他能否看清的缝，施清海却从里面读出哀恸。 深刻的悲哀，而且不能在邹郁面前表现出来，红衣的邹郁打扮得比以往还漂亮些，摘下鬓角红花放在他墓前。于是那朵大红扶桑花便凭空出现在他指间，被他手指衬得愈发艳丽，花瓣柔细，一如那晚缠绵，女孩光滑的皮肤。 邹郁也在故作坚强，阅人无数的施公子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样情形最该他出场，倜傥风流，酒吧为她点一杯，推着杯沿递过去，那些花里胡哨乱窜的光束灯只会衬得他一双桃花眼深沉多情。 而后他就能令女孩忘却烦恼，和他共度良宵，他无往不利。当然邹郁绝对是他遇到的最大挑战，他原本准备用一生去攀登那座峭壁，心甘情愿从此只流连这一片神秘莫测的海，顺便让自己成为名副其实孩子的爸。邹郁真是把他们的孩子宠坏了，丧偶式教育果然不可取，他要是还在，必定好好教育邹流火这小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果然优生优育是有道理的，邹流火这眉这眼，都继承的是父母优良基因，小小年纪就相貌不凡，那双夺魄的桃花眼和他一个模子。 可惜他死了。 许乐去找帕布尔的时候，他全程看着，一言不发捏紧了拳头。谁能想到帕布尔才是幕后最黑的那只手？亏他和许乐当年双双看走眼，称赞他为“我们的总统”。呸！他要是在，一定会拉着许乐快撤，然后潜伏进暗处，找机会用ACW狙了黑脸总统和李在道老王八！ 但是他不在，他死了，他只能看着。 无力感在许乐被抓时攀到顶峰，看着许乐主动放弃抵抗，杜少卿端起他遗落的那把大枪对准机甲，他久违地感到紧张，仿佛此刻快死的人是他。 如果许乐死了，那他们会想见吗？其实......应该会的，他在这里看见过老师，胖胖的中年男人匆匆来访了几次，却又像碍于什么限制，不能久留。 所以这里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老师是个好人，该上天堂享福。他是无神论者，或者说，他就算知道自己会下地狱，依旧会我行我素，去做认为自己该做的事，即使死也要死在自己的道路上。这一点，他倒和许乐很像，只希望许乐不要步他后尘，活着最要紧，其他都是闲事儿。 许乐在确认自己帝国人身份，发泄过后呆滞地戴着一大串枷锁蹲在监狱的傻样，施清海也全程围观了，他深知这恐怕是许乐人生中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刻。他本该在许乐身边的，牛逼轰轰地纠集一帮人，或者单枪匹马，总之去劫狱，管他什么倾不倾城军事监狱。号称联邦最坚不可破的牢狱，他倒要看看有多难破。再然后，大不了他和许乐一起去百慕大暂避风头，他们加在一起，一加一等于无敌。 但他死了，于是单枪匹马的成了许乐，施清海只能坐着看友人孤军奋战。 帝国三年是许乐沉淀期，也是施清海低谷，虽然他一个已死之人，心情好与不好也没人知道。像在看一部大型纪录片，帝国风光，看到许乐和烟花干净利落清理贵族蛀虫时，他也心痒难耐，再次后悔喝了那杯酒。他也会去看邹郁，没了许乐和他在身边，她却更绽放出坚强凛冽的美，不愧是他所爱，荆棘中最艳最红的那朵铿锵玫瑰。 只是他急切地想回到他们身边去，无论以什么形式。一场盛大流星雨，博邹郁美人一笑、许乐驻足停留就可，如果能让他们想起他更好。一缕清风，一束暖阳...... 他思考着哪种拉风的出场方式适合他。 最后他选了个低调的，低调到没有任何人发现他。 那是许乐生死命悬一线之时，让李在道的飞船固定航线，朝太阳直直冲去，而许乐也不得不漂浮在低温的宇宙中，承受寒冷的侵蚀。 于是他无声无息地去到许乐身边，用没有实形的身体拥抱他，意识陷入昏沉的许乐没有察觉多出的温暖，只莫名感觉身上一暖。 宇宙背景并非漆黑，星河璀璨，星云绚丽，而他们静静相拥，他手指抚摸着许乐冻得青紫的脸颊，毫无障碍地穿透防护服面罩，轻轻落下一个吻。许乐的唇是冷的，不祥的僵紫色，就和他当初中毒一样，但历史不会重复，许乐将活下来。 施清海一直好奇，走出那间电影院会怎么样？现在他知道了，但也无所谓，不就是再死一次吗。 他目送许乐被菲利浦惊慌地拽进三翼舰，现在只剩他孤零零漂浮在宇宙里。 他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散尽，迎面而来的是刺目白光，久违的疼痛和饥饿感，这些都是独属生者的知觉。空气中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以及一点更淡的烟味，三七牌，属于边上的许乐。 刚醒来，视线还有些模糊，但许乐浓重眼圈肿眼泡之上的小眼睛里，惊喜像闪光的宝石，躺在粼粼溪水，装载了阳光和笑意。 他原来还活着？ 他动了动手指，把许乐招过来，从对方眼中看见苍白但俊美如昔的自己，想着自己魅力应该没减退多少，手指揪着许乐领口让两人靠近，吻了小眼睛男人的唇。 三七牌蓝盒烟，真是令人怀念的味道。 “许乐，”他嗓音低哑，常年烟酒磨蚀的结果，但莫名悦耳，“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你要不要听听？”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