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邪物(2/2)
苏午闻声,脸色凝重了起来。 他真正清楚,珠儿、青苗等从凶险境地脱身,是他在出手搭救,与命格无甚关系。 ——总不可能说自己救了他们, 也可以算作是他们命数的一部分吧? 或者,自身与他们气数相连,才至他们能虎口脱生? 若这么说来的话, 那狗剩应该也有机会逃生。 当时二人路过戏台坪时,可也是着实经历了险境,当时狗剩的情况比青苗都更危险许多,但也照样逃得了生天! 就怕秀秀…… “师父,既然我们阴喜脉弟子之间气脉相连, 说不得各自之间的气数也有牵扯, 秀秀或许能分一些气数,渡过这难关呢?”苏午开口说话,安慰起师父来。 他一边说话,目光一边扫视四周, 看着这个不足二十户人家的荒村, 企图循出些蛛丝马迹来。 李岳山听得大弟子所言,内心的忧虑减少了些许,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师父把锅灶米箱都搬下了车, 莫非是打算找出那只与此间天地气脉勾连的厉诡,将它扔下油锅炸了吗?”苏午又问道。 “老汉正有此意。”师父看向四周,亦是凝重地点了点头,“这厉诡手段并不算高明,我只是在那堂屋下堆满了柴禾,一把烧魂火将之点燃了, 不多时就脱离了那座屋院,重回空地。 是以,那厉诡或许也不是只多恐怖的厉诡, 或许可以当场将它油炸了!” 听得师父所言, 苏午皱着眉头道:“师父莫非与我去的是同一个地方么? 都在一个屋院的堂屋窗纸上,看到了女子穿针缝线的身影? 当时我走进屋内, 幸有这面具相助,才得以破门而出——” 他又扬了扬手中的面具, 接着向师父汇报道:“但是,我却觉得,那只诡或许并不简单——它手中穿针引线,似乎将一道影子缝合在了一具尸体上, 随后, 那尸体便化作了厉诡。 它……好似有缝制厉诡之能……” “缝制厉诡?!” 师父闻言神色悚然而惊! 他也在江湖上行走了不少年月,还从未遇见过,有哪只厉诡可以再‘制造’出厉诡的! 当下诡关里的这只厉诡,却似乎有此种能力! 先前, 苏午在密藏域中,遇到了诡母。 诡母想要真正诞下诡子,使之落地成诡,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据苏午所知, 自诡母出现以后千百年间, 它拢共只真正孕育出一个厉诡, 即——意之放魂僧。 而意之放魂僧又与‘卓玛尊胜’有至深的勾连,若非有卓玛尊胜的存在,意之放魂僧也没那么容易被孕育出来…… 诡母与当下遇到的这个千手诡女, 或可能是同一类的厉诡——都有孕育、制造全新厉诡的能力! 苏午遇到过诡母, 几次在诡母手下逃生,自然知道它的恐怖之处, 是以, 他内心不自觉就将当下遇到的‘千手诡女’与诡母放在了同一层次上。 但略微思索分析, 却又觉得, 千手诡女或可能具备‘缝制厉诡’的能力, 这种能力,或许与诡母不相伯仲。 但其杀人倾向、危害力却并不一定就真正强于诡母。 ——这是苏午通过自己与师父的破关经历,得出的一个判断。 “有些厉诡的能力着实匪夷所思。”师父拧紧眉头,一边卸下排子车上的东西,一边出声道,“老汉曾经遇到过一只厉诡, 那厉诡将两百年前的一村人,困在了一个山谷里, 如此两百年来,这一村人一直在山谷中兜兜转转, 老者不会死亡,幼儿不会成长。 至今那村人还存留于山谷中! 延命长生是许多帝王将相梦寐以求却求不得的东西,偏偏被一只厉诡轻易就做到了,为一村人延续性命两百年之久! 可见其能力的耸人听闻, 可这般耸人听闻的能力,只是将一村人困在原地,除却不能脱离以外,其他一切照旧。 那这厉诡算是凶邪异相,还是天降祥瑞? 由此亦可见, 此地诡关中的厉诡,或许具备你说的制造诡类之能力, 在这一点上,它是甚为诡邪的, 但这并不代表, 它在另一方面——对人的危害性上,就一定极端恐怖。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不论如何都得试一试, 看能不能用收魂米诱它过来, 将它油炸了! 就是当下不能确定它的命格重量几何, 仅凭一碗收魂米,想要勾引它过来,却是太难了, 成功率太低了。” 李岳山眉头紧锁。 当下的情况亦让他感觉颇为棘手, 一时间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先前不是把收魂米放到谭家村, 等那厉诡主动投入收魂米中不就可以了? 当下莫非不可以同样施为吗?”苏午问道。 “谭家村的情况,与当下怎能同日而语?”李岳山瞪了大徒弟一眼,接着道,“我是实地勘验过谭家村,确定了那只厉诡大概在什么地方徘徊, 才令你将那碗米放在木牌楼下,引它过来的! 选址是有讲究的! 当下这只厉诡, 它的本体在哪处,我们都一无所知, 哪里是随随便便往地方放一碗收魂米, 就能勾引到它的? 更何况,当下它困住了你的师弟师妹,活人对厉诡的吸引力,那是甚么收魂米都比不了的——如非命格契合,它也很大概率不会受到勾引, 乐意自入碗中!” 苏午闻言目光炯炯,看着师父道:“师父可有办法当场勘验那厉诡本体大约会在何处活动?” “老汉行走江湖这么多年, 这点手段还是有的,就是费时太多,以往都需要提前准备。 此下事急从权,就不知道准确不准确了。”李岳山叹着气,从卸下来的行李中,拿出一个方形的铁盘, 方盘四面都有婴儿拳头大的凹陷, 中间有一柄铁勺, 看上去像极了古代的司南。 师父在四面的方形凹陷里舀入少许炸诡油, 放下棉线, 点燃了烧魂火, 随后就托着方盘, 围绕这个仅有十几座破败建筑的小村子到处走动起来。 四朵烧魂火笔直地燃烧着, 中间的铁勺飞速旋转, 苏午跟在师父身后,看着他用这件器物寻找厉诡的踪迹,内心则想着,若是配上一条寻诡獒,当下的困难情形就会迎刃而解了。 他并不担心无法算准诡关里这只厉诡的命格, 只怕师父找不准方位, 不能确定厉诡本体真正在何处徘徊。 黑暗里的房屋仅剩下轮廓, 远处的护命火熊熊燃烧着, 胖老者端着托盘, 带着苏午围着村落四处周转, 村落外是更黑暗的所在,一临近村落的边缘, 方盘上的铁勺便忽然挺直旋转, 忽然指向东边那缕烧魂火, 忽而又指向西边, 看起来不太灵光, 指出的方向都是南辕北辙。 “那只厉诡不在外面, 就在这个村子里。”看着铁勺诡异的指向,师父眉头略微舒展,横穿过两座屋院之间的夹道, 四朵笔直燃烧的烧魂火,忽然齐齐指向某处所在, 那铁勺在这个时候也旋转得更加剧烈, 跟着指向某个方向, 随着它一指, 对应着那个方向的铁盘凹陷内, 一团炸诡油倏忽迸射出,裹挟着火苗,在半空中连成火线,直直地射向那个方向! “走走!” 看着那道火线, 李岳山神色一振, 托着方盘匆匆沿着火线朝一座破落的茅屋走去, 苏午将脸谱戴在面上, 倏忽化作手提盘龙大刀的猛士,拔步跟上了师父! 他看到那座茅草屋的门口, 立着一道头戴斗篷,连衣衫下摆都快挨着地面的身影, 那身影寂然不同, 散发出一种阴冷又邪异的气息, 再走近些, 苏午就看到了那道身影偶然伸出长袖的手掌手背上, 有些黑线缝进了皮肤, 勾连成莫名诡异的图案, 散发出阴冷的诡韵! ——千手诡女缝制的厉诡?! 他心念一动, 抢在师父身前接近那茅屋, 提着关刀就待进一步动作——那浑身裹在黑衣里的身影亦猛然蹦跳而起,朝着苏午直冲过来! 这时候, 随着它蹦跳起,苏午却看到茅屋门前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不是小师妹秀秀, 又是何人?! “秀秀?!” 他一瞬出声, 关刀却是毫不犹豫地掀飞了扑上来的莫名邪物, 师父又走在了苏午跟前,亦是连连出声:“秀秀,可是我的秀秀徒儿?!” 听到李岳山的言语, 原本神色严肃如临大敌的秀秀呆了呆, 手上作着的种种动作也停了下来。 她手上动作一停, 那个邪物也不再朝着苏午扑杀。 苏午看看那黑影, 又看看秀秀, 摘下面具, 眼中流露思索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