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程以琪在柜檯一边整理着熊，一边想着上个礼拜一早，接到了她jiejie程洋琪打来的越洋电话的事。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jiejie联络了，突然接到电话，不免还是觉得有些吃惊。

    一接起电话，程洋琪劈头就说，「以琪，辞掉工作吧。」

    程以琪错愕的说道，「为什么？」

    「我现在的收入挺稳定的，家里的贷款我来扛就可以，我还可以替你出生活费还有缴学费，你安心的唸书准备考试吧。」

    程以琪又惊又喜的说道，「什么？真的吗？」

    「嗯，我拍的照片评价都还不错，现在也接到了不少工作，而且价码都谈的非常理想，以琪，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以后jiejie会照顾你的。」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台湾？」程以琪皱着眉头抗议道，「你知道你多久没回来了吗？你都不回来看洋洋吗？」

    程洋琪沉默了一会，然后才继续说道，「你姐夫会照顾她的。」

    「姐夫自己也很忙吧。」程以琪叹了一口气道，「姐，其实我有好多好多事想跟你说…」

    「怎么了？你感觉心情不太好。」

    「这个…真是一言难尽，等你回来再说吧。」

    「我知道了，以琪，这个月开始我会寄钱给你，记得把工作辞了专心唸书，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好。」

    掛上电话，程以琪不禁由衷的替程洋琪感到高兴。太好了，她jiejie长久以来的梦想总算实现了，而且她的声音听起来蛮有活力的，本来担心jiejie隻身一个人在国外学摄影会过的不习惯，不过这样子看来，她似乎是过得很好。

    程以琪的jiejie程洋琪在念大学时就未婚怀孕，生下孩子后，她便休了学和孩子的爸爸江赫结婚，结婚才没多久，她就拋下家庭跟孩子去了国外追寻自己的摄影梦，当时全世界的人都反对程洋琪的决定，唯一支持她这么做的，就只有程以琪一个人。

    其实程以琪并不觉得程洋琪狠心的拋夫弃女离开台湾只是单纯的为了梦想，就程以琪和程洋琪当了这么久的姐妹以来，她非常清楚，或许，程洋琪只是想逃避些什么，但原因是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既然已经不再需要为钱烦恼了，那就好好的替自己的未来做个打算吧，程洋琪已经完成了梦想，接下来就换程以琪了。

    程以琪毫不犹豫的就打了电话向副理提了辞职的事，副理也知道程以琪一直有想考大学的计画，知道强留她也没用，于是便欣然同意了。

    下个月开始，程以琪就要离开曼尼百货了，这件事她是否要礼貌性的告诉杨若辰一声呢？事到如今，杨若辰还会想理她吗？

    自从她们在办公室发生关係的那天后，杨若辰就再也没有和程以琪见过面、讲过任何一句话，程以琪心想，杨若辰一定生气了吧？

    程以琪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明明好不容易才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为什么她又会搞砸了这一切？

    不对，应该说她不得不搞砸这一切，因为她直到最后一刻才发觉，她对杨若辰并不是她想像中的那种感觉。

    程以琪是真的很喜欢杨若辰，但是每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都莫名的有种紧张不已的压力感，就好像下属看见主管一样战战兢兢的，她实在无法敞开心房跟杨若辰相处，那种隔阂，是她们之间永远无法拉近的距离。

    唐芷云就不用提了，她是唯一能够让程以琪感到安心的人，待在她的身边，就有一种莫名的安定感，程以琪是真的很喜欢和唐芷云相处的那种感觉，既轻松又自在，那是一种她很享受的氛围。

    至于叶茗时…程以琪实在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在叶茗时的面前，她的形象跟气质就会瞬间毁于一旦，完全不需要顾虑什么，她可以在叶茗时的面前尽情展现真正的自己，这样到底是好是坏？

    程以琪边思索着那些事情，边兀自发着呆，这时忽然有一个客人走了进来，她赶紧回过神，微笑着对那客人说道，「您好，欢迎光临，请问需要替您介绍吗？」

    「好，麻烦你了。」那个客人笑了笑，露出两颗迷人的小梨涡。

    程以琪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的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留着一头凌乱不堪的短发，穿着简单的素色衬衫和牛仔裤，脖子上掛着一台復古的单眼相机，长相可爱，给人一种很好亲近的感觉，尤其是那自然不做作的笑容还蛮讨人喜欢的。

    程以琪问道，「请问是要送人的吗？」

    「是的，是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女生，类型嘛…大概有点像安乔那种的。」

    程以琪思索了一下，虽然她不常看电视，但是安乔是个非常红的实力派歌手，长相甜美可爱，而且安乔曾经有去程以琪唸的高中唱过校园演唱会，所以程以琪对安乔还算是蛮有印象的。

    于是程以琪便说，「像安乔那一型的嘛？那她一定非常有气质。」

    那女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但她随即止住了笑容，又继续说道，「是啊，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讲，总之，你有推荐哪一隻吗？」

    「嗯，如果是气质型的女生的话，我觉得这几隻都还不错。」

    程以琪拿了好几隻熊到柜檯上给那个女人挑选，那女人一边认真的挑选，一边好奇的随口问道，「你感觉很年轻呢，你在这里做很久了吗？」

    「嗯，我今年18岁，其实我还做不到一年，而且我要离职了。」

    「离职？为什么？」

    「我想去考大学，毕竟我才唸到高中毕业而已，要学的事情还很多。」

    「嗯，18岁真的还是个小孩子呢。」那短发女人拿了三隻熊，摆在柜台上，一脸犹豫的朝着程以琪问道，「你觉得这三隻哪一隻比较好？」

    程以琪望着那三隻熊，每一隻都非常可爱，而且各有各的特色，她一时之间也觉得非常的难以抉择，于是便说，「都不错啊。」

    那短发女人笑道，「我也这么觉得，不然我看这样吧，你帮我选一隻，你选哪隻我就买哪隻。」

    「这个…」程以琪盯着那三隻熊，啊啊，真的好难选，左边那隻的顏色跟款式很美、中间的脸型很可爱，右边那隻整体的感觉也好讨喜……

    程以琪望着那三隻熊，左看右看就是做不出个决定，过了十分多鐘后，她依然还是不晓得该选那一隻。

    那短发女人看了看錶，大概是不想再等了，她便对着程以琪说道，「不用选了，我三隻都买好了。」

    「可是、你不是只要送一个人吗？」

    「是啊，不过我三隻都喜欢，就都买了吧。」

    「嗯…好吧…」

    结完帐，那短发女人向程以琪道了谢，便拎着三隻熊瀟洒的走了。

    程以琪望着那女人，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但是怪在哪也又说不上来，只好继续认真安分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了。

    －－

    祈雨阳离开了熊宝之家后，便从怀里拿出那本她随身携带的小册子，然后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程以琪，18岁，工作认真，个性犹豫不决、优柔寡断。”

    她回到家，迅速的脱光了衣物，啊啊，衣服什么的实在是太碍事了，身上沉甸甸的总是会让她提不起劲工作，还是赤裸裸的感觉最痛快了。

    她坐到书桌前，把今天收集到的所有关于程以琪的资料全数摊在桌子上，然后细细的研究了一番。

    虽然就一般人而言，这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认真来说，这却是世界上最让人难以明白的谜题。

    她的任务便是，找出程以琪的烦恼，并且解决它。

    唉，这的确是很棘手的一件事，要不是为了交换到相关的情报，她才懒的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麻烦事。

    她把今天买的那三隻熊摆在床上，等下次安乔来的时候，再把这三隻熊拿给她选吧！要是安乔的话，一定马上就会选出她想要的是哪一隻了。

    祈雨阳躺在床上，想起那通电话，她便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前几天，祈雨阳接到了一通越洋电话，她疑惑的接起电话，电话另一端的是个陌生女子的声音，「你好，请问是祈雨阳吗？」

    「我就是，有什么事吗？」祈雨阳心里这搞不好是诈骗集团打来的电话时，那女子忽然说了一句令她震惊不已的话。

    「你想知道杨海晴在哪里，是不是？」

    祈雨阳吓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诧异的说道，「你是谁？」

    「我的名字叫做程洋琪，虽然我休学了，但应该也算是你的学妹吧？」

    「程洋琪…嗯…你是新闻社的…难怪…」祈雨阳思考了一下，然后才继续问了下去，「杨海晴在哪？」

    「我先告诉你吧，这世界上知道杨海晴在哪里的人，加上我共有三个，另外那两个人是决计不会告诉你的，所以我想，不管你有多大的能耐，除了透过我以外，你是不可能找的到杨海晴的。」

    祈雨阳沉默了一下，程洋琪这女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打来告诉她杨海晴的所在地，想来想去，程洋琪会亲自打电话来应该是有什么目的的吧？祈雨阳只好叹了口气道，「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我就直说了，我有一个meimei在台湾，她的名字叫做程以琪，我要拜託你替我找出她的烦恼，并且解决它，要是你的话，一定能够办的到的吧？前新闻社传奇人物祈雨阳。」

    祈雨阳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说道，「什么？我可是记者，又不是徵信社的，你拜託我这种事干什么？」

    「我知道你的本事，你的meimei雨月是我以前新闻社的社员，她老是跟我提起你的事…说你是台湾的玛波小姐什么的…」

    祈雨阳无奈的搔了搔头，真是的，怎么每个人都在拜託她这种事呢？上次才替叶茗时调查了杨若辰的事，这次又被程洋琪开口要求要替她搞定meimei的事，真是的，老是做这种免钱的亏本生意，乾脆辞掉记者的工作，开一间徵信社还比较好赚呢！

    程洋琪替meimei担忧，祈雨阳又何尝不是？

    祈雨阳的meimei祈雨月去年因为车祸意外而不幸失明，虽然动了手术，结果却是失败收场，手术失败的打击、再加上情路不顺的关係，自此之后祈雨月就开始自暴自弃，再也不愿意动手术。

    祈雨阳好说歹说、费尽唇舌要祈雨月去动手术，但祈雨月怎么样就是不愿意，于是祈雨阳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找到一向和祈雨月亲如姐妹的杨海晴，便能找到方法说服现在人在阿根廷的祈雨月回来动手术。

    所以现阶段祈雨阳最大的寄望就是要找到杨海晴，想办法让她和固执的祈雨月见上一面，但是不管祈雨阳用尽任何方法、透过多少人脉，就是始终没有杨海晴的消息，正当她陷入绝望的时候，程洋琪的这通电话，顿时给了她一线生机。

    祈雨阳试探性的问道，「原来如此，你和海晴是朋友吧？」

    「嘖，我和那隻绿眼猫没有关係，我只是碰巧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罢了。」

    「你说知道杨海晴所在地的另外两个人，是李心伦跟江赫吧？」

    程洋琪哼了一声然后说道，「你果然不简单啊，祈雨阳。」

    「这是当然，江赫我已经找过他很多次了，但他是个非常小心的人，问来问去根本问不出什么结果。而李心伦在国外打球，我想找也找不到。」祈雨阳拍了大腿，恍然大悟道，「对啊，我怎么会没有想到你也有可能会知道这件事？虽然你跟江赫已经分居了，但你们并没有离婚。」

    程洋琪语气得意的说道，「不是有可能，而是我确实知道杨海晴在哪。」

    「好吧。」祈雨阳只好无奈的叹道，「把你meimei的照片跟基本资料给我吧，最好在跟我叙述一下她的个性、喜好等等的。」

    于是，祈雨阳便接下了这看似简单，其实要花费不少力气的工作。

    和程以琪对谈完了之后，祈雨阳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叶茗时。

    如果没记错的话，叶茗时曾经带着喝的醉醺醺程以琪到汽车旅馆过夜，如果是程以琪的烦恼的话，或许她会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

    祈雨阳从床上跳了起来，然后便拨了叶茗时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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