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我和你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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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定在第二天早上。塔西提岛位于南太平洋,近两年才在国内涨起热度,航班并不多,国内出发点仅有北京,且要多次转机,行程少说也要十几个小时。他们打算从日本出发,多少能节省一点时间。 沈初曦前夜睡得太晚,被闹钟惊醒后又困又累,竟又睡过去了。他倒是醒了,看沈初曦迷迷糊糊,连忙把她推起来。 她坐在卫生间沙发上一边刷牙一边擦脸,眼睛半睁半闭,不住向下点头。沈曜辰一转头就看她直直往电动牙刷上倒,这不得把喉咙戳破了!他吓了一跳,连忙把她脑袋扶起来。 “你昨晚几点睡的?”他差不多收拾好了,怕她再出问题,干脆一直帮她扶着脑袋,看向镜子里的双生jiejie,酸溜溜地说,“都有黑眼圈了。” 沈初曦,垂死病中惊坐起:“真有吗?!” 她仔仔细细观察镜中的自己,发现居然真的有!眼下原本细腻温和的卧蚕染上青黛色泽,离得近了注意不到,中距离整体一看清清楚楚! 沈初曦一脸绝望。 沈曜辰安慰她:“收拾过去飞机上睡一会就好了,反正也要倒时差。” 结果刷牙过程中,他扶了她脑袋少说有十下。 沈初曦难得这么不靠谱。他有一点心烦,又想到昨晚她说那社长喜欢她。睡前他们聊的是剧本,但睡着之后呢?那剧本才几千个字,能聊多久?说不定又在互相撩sao,她好像经常这么干。之前她那个变态男朋友就给她发裤裆的照片。这是不是叫文爱啊,还是磕炮之类的。 李叔送他们去机场。贵宾休息室人不多,沈初曦早上没化妆,丝毫不在乎形象,一路闭着眼跟他牵手走,一坐下就倒在他肩上昏睡。登机时间到了,他戳戳她的腿,她又乖乖站起来和他一起走。 一路上她都在睡,转机手续全由沈曜辰独自负责,好在机场国际化做得不错,他英语水平还行,倒是没出岔子。三个小时的短途飞行后,是十三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按行程看他们得先从成田到帕皮提机场,再去坐内陆飞机去海岛。第二趟航行中途沈初曦终于睡醒,他反倒睡着了。这段时间的手续变成沈初曦办。再转机时她和之前的他一样一路牵着他走。他比沈初曦高十厘米,毕竟是男生,壮实些,牵起来没那么容易,好在她个子高,常活动身体,倒是扶得住。帕皮提机场到塔西提主岛需要一个小时,他们订的酒店还得坐几十分钟游艇,这段时间就有随行人员帮他们提东西了。 终于到达指定地点,刚好是当地傍晚。麻烦随行人员把行李安置好,确认过酒店信息,两人全累瘫了,来不及欣赏景色,径直扑向大床,几乎倒头就睡。 早知道这么麻烦,当初就该从美国转机。沈家在美国有庄园,包含私人飞机和停机坪。不过不是沈斌的,是爷爷那一辈的,严格来说跟他们关系不大。方瑶不喜欢本家奢靡的风格,姐弟俩才自己坐飞机。 结果长途跋涉一整天,他们骨头都要折腾裂了。 ——飞机头等舱再怎么舒服,也绝不可能抵得上床。 双胞胎最近一周始终同床共枕,对同睡已经麻木了。长途旅行实在煎熬,原本只想躺下休息十分钟,结果真躺上床,却衣服都忘脱,闭上眼就昏睡不醒。 两边气候差异很大,出发时国内和日本仍是寒冬,落地的海岛却是热带雨林气候,潮湿炎热。沈初曦特意在里侧穿沙滩风吊带裙,一下飞机就脱掉外套和长袜,沈曜辰却只脱了外套,下半身还裹着裤子。 刚睡下二十分钟,他就热醒了,迷迷糊糊把裤子脱下丢出去。没过一会儿,沈初曦也热了,解开内衣扣从胸口抽出去甩在地上。气温很高,汗液渗出。他们仍然下意识追寻对方的气息,一如既往相拥而眠。 再醒来已是深夜。 套间卧室窗帘弧线悬挂,黛蓝星空闪烁细碎光幕,微光穿梭透明玻璃窗,洒落微茫亮色。窗外便是蓝海,房间外露台接壤浅滩,椰子树垂下翠绿青叶,再远处海面暗蓝清澈,广阔幽静。 附近人烟稀少,各个房间距离极远。助理为双胞胎订的酒店位于大溪地群岛最幽静的一座岛屿。躺在柔软床铺细心倾听,除却时而缓慢涌动的静海之音,便只听得见呼吸。 仿佛与世隔绝。 仿佛世上只剩他和她。 不知怎地,他第一时间转头看沈初曦。 她和他一样,某个时刻忽然醒来,正与他一起默默凝望窗外的海。 他转过头的刹那,她同样将视线从海面移开,落在他的眸中。 室内昏暗,光源仅有星光,他看不清她的脸。沈初曦没有化妆,奔波一整天,眼下仍有一点青黛。她刚起床,面容残留困倦疲乏。比起平日里精致到头发丝、花两个小时费心装饰的脸蛋,简单到有些乏味。 可他就是…移不开眼。 他们外貌并不完全相同。 然而血脉相连的蛛丝马迹,从每一处细节渗透流露。眉眼、骨架、轮廓。神态、心跳、呼吸。气质、处事、逻辑。 基因与血缘的连接通过外表对应。双生子更加独特的链接牵连精神。 与他同源而不相同的眼眸凝望而来。 沈初曦眼尾上挑,眸色黑亮,盈盈灵动间,时常溢出一种生来的、散漫而噙笑的多情。她性格不算好,一眼望得到坏心思,可仍讨人喜欢。 而她从不以那副坏模样面对沈曜辰。 面对他时,这双眼比窗外如镜的蓝海更澄澈清明。如今仍然如此。 海面倒映繁星生辉。她眼中映着他。 沈曜辰知道自己对她不一样。沈初曦对他也不一样。他们对彼此而言是特别的。 可究竟有多特别? 他不确定。 他似乎已不是沈初曦最在意的那部分。 “你睡醒了吗?”他没来由地说,手臂缓缓前伸,捉住双生jiejie纤长柔软的手,无法克制地握紧了,“这地方…海很漂亮。” 他想说的并不是这句。 不过沈初曦不需要他真的说出来。 她明白了。 躺在与世隔绝的岛屿,与双生弟弟同床共枕,一同睁开眼睛,感受世间仅有二人的寂静孤立,转头望见他的刹那,她就明白了。 她比沈曜辰想象中还要了解他。 他自己没有弄懂的东西,她一眼便清楚明白。 “嗯。”她轻声回应,“星星也很漂亮。” 沈曜辰还想说什么。 要再说两句别的缓和气氛。他们在一起时少有这么…这么安稳、甚至文艺的对话。气氛变得不一样了,沈初曦也是。他坐立不安,脊背冒汗,足底发烫,意识到或许即将发生转折。他不清楚自己是否期待转折。 然而这回说话之前,沈初曦先开口了。 “不舒服么?”她抬起那只没有被握住的手,指尖触碰他的额角。倘若是以往,他一定会夸张地向后躲避,生怕她的尖指甲戳到眼睛,但这回再动他就是真傻。 “…热。”他声音哑了,“这太潮了,你不难受吗?” “热带雨林气候就是这样。”她停了停,到底没忍住笑话他,“裤子都脱了还热?” “…那也热。”他不情愿地反驳,“你穿得太少了。” 其实她穿得并不少,只是吊带裙领子太低。…而且睡乱了,低头就是挤在一起的乳沟,两团雪色白得发光。 刚一望见,他就感觉眼珠快被晃瞎,连忙错开视线,可眼睫一抬起来,又对上沈初曦的眼睛。 她眼里含着促狭的笑意,似乎比平常还要盈亮动人。她的指尖仍然触碰他的脸颊,凉凉指甲烫热了,描摹他的眼形。 “这么热的天,就得穿得少一点。你不也一样吗?” “我那是,我跟你又……” 她眼睛太亮了,似乎盛满整片夜海映星的动人涟漪,手指温软得惊人。 “我和你又…不一样。” 沈曜辰的大半注意力集中在jiejie身上,一时想起那对儿刺目的雪白,一时望见她睡卷了的睫毛,一时又忽然想到她刚刚说星星漂亮的音调,愣愣盯着双生血亲弯起的眼眸,一句简单的话居然磕巴了三回,到最后也没讲明白。 沈初曦笑意更深,明知故问:“哪里不一样?” 不知为什么,他又开始发热,从脊背到后颈燥热一片,好像背后贴了十二片暖贴,脸上热度灼烧,张口话音沙哑不堪。 “…你是女孩。” “女孩怎么了?” 沈初曦的手还在碰他的脸,这次从眼睫向下滑动,触碰到凸起的喉结。她的指甲戳在脆弱脖颈,但这一回他不害怕了。 这只手怎么能这么细、这么软?他俩骨架不是一样吗?为什么她的就是格外不一样? 被她触碰的位置战栗酥麻。 就算现在沈初曦突然要掐死他,他都不会反抗。 她在碰他的喉结。 嗓子发痒。 沈曜辰竭力忍住吞咽的冲动。 “女生穿衣服得更小心,上身要…遮住才行,被别人看到了不好。” “看来我弟弟懂得很多呀,都可以做幼师了。”她照常嘲笑他,眼里笑意满溢出来,唇角也高扬着。可在柔软大床上安静望他片刻,见亲弟弟半句话说不出,指尖发抖,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眸中盈亮却渐渐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她不想发展到那步。 她还没想好。 沈初曦收敛眼睫,松开手,转身打算下床。 午夜海岛宁静寂寥。 万籁俱寂,海面如镜平缓,天边繁星密布,夜幕暗蓝清澈。 沈曜辰不受控地攥住了她的手。 几天前打闹中不慎捏青的位置已好全了。 他好像今天才意识到沈初曦是女孩,手腕纤细、手指柔软,rufang发育充分,有女性器官。半月前关于性虐的话题再度划过脑海,这一回燥热从脊背脸颊向下传递,他喉结滑动,发出不堪的吞咽声,又是茫然,又是恳求地叫住了双生jiejie。 “初曦。” 他喃喃地说:“初曦。” 那天晚上,海边独立的小屋,初次发生关系之前,沈初曦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了他很久。 那眼神很复杂,直到很多年后他也讲不清。他一向不清楚她在想什么,血缘关系总是单方面拴住他的脖子,把他牵到她的脚下。沈初曦永远清楚他的念头,他像玩具和宠物狗,即便分开了,身上也刻着主人的名字。就算被玩腻了一脚踢开,下次见到她,还是无法掩饰靠近她的本能渴望。 “沈曜辰。” 凝视许久后,沈初曦终于回应了他。 “——你真是个蠢货。” 她的声音饱含厌烦,可对视片刻,相同燥热却鲜明从双方连接的血脉升腾。他可能不够懂她的想法,然而足够明白她的表情。她双颊绯红,眼眸湿润,好像很烦闷,又好像与他一样躁动,已经难以忍耐了。他咽下喉口异样的干涩,第一时间倾身,紧紧抱住了她。 昨夜嗅到的陌生香气再度萦绕鼻尖。 现在这是他的了。 不,初曦原本就是他的。 ……现在他也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