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哪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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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只听到一阵“哒哒”声由远及近,她好奇地转过身,脑门上被一股热气熏得一恍神。 一只通体雪白的骏马离她不到半公分的距离,鼻尖一抽一抽正对着桑榆嗅得欢快。 谁来告诉她,市中心的高级酒店为什么会有马。 还有,它鼻子快埋进她胸口了,有没有人管一管? 戚淮肆像松柏一般挺立在台上,视线中红白两色一个躲一个赶,嘴角拂了抹笑。 马,一向是靠气味识人的。 “踏雪是怎么了?平常从不让陌生人靠近,今天……”陆暖暖朝戚淮肆的方向靠近一步,身子下意识往他的方向倾过去。 戚淮肆眉梢轻挑,带着痞气的笑。 陆暖暖目光幽幽望过去,一双沉默的眼里仿佛暗含着无数情绪:“踏雪以前最喜欢时笙姐,连碰都不让别人碰呢!” 戚淮肆眉头皱拢,前一秒还带着笑意的嘴角,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嗓音彻底冷下去:“是吗?” 音调像是结了冰的湖水,冷的刺骨。 陆暖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站在一旁的谢辞拉到身侧。 在距离戚淮肆数米远的距离才道:“你提她干什么?” 陆暖暖不以为然,拍掉谢辞的手腕:“她是我姐,为什么不能提?” 谢辞面色不虞,手指在眉心揉了两下:“那你告诉你姐,别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我外祖父家可丢不起这人。” 陆暖暖瞧出男人不悦的神色,放软了语调:“那是炒作,博话题赚流量用的,都是假的啦!” 谢辞摆了摆手,不想多说,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和反应,只吩咐人将白马牵下去。 这匹价值百万通体雪白的赛马,品种纯正难得一见,是马中极品。 他视线扫过去,对上台下纤细高挑的红色倩影时,微不可查地收缩一下。 试衣间的那声轻吟,仿若在耳畔萦绕,让他下腹燃起一股无名的燥火。 谢辞很快摇摇头,将脑海中的想法挥散开。 他太了解桑榆,骄傲自爱得像是一尊菩萨,二人恋爱三年,别说是上床,连接吻次数都屈指可数, 每次对着这副妖娆勾人的身体,却只能蜻蜓点水碰一碰脸颊,还要维持温润如玉的形象,谢辞想起来都觉得憋屈。 试衣间的人,绝不可能是桑榆! 白马很快被人牵走,同学中有不少人投来揶揄的目光,一位男同学的眼神从桑榆胸口闪过,语气戏谑:“看来是个公马。” 一桌子人笑开,哂笑的声音半点不遮掩。 桑榆冷漠的视线从他们面容上一扫而过。 他们中曾有人告白被她当面拒绝,也有人曾羡慕她跟谢辞走得近,表面客客气气,背地里什么不堪入耳的话都说得出口。 如今这份嫉妒没有随着谢辞订婚终止,反而成了他们落井下石的理由。 一个曾多次被桑榆回绝过的男生,端起酒杯踉跄着走到她身旁,胳膊倚在座椅上:“瞧瞧咱们的系花,多痴情,三年连个名分都没混上,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哦,舔狗!” 桑榆拼命维持表面从容,冷冷打量说话的男人一眼,没有开口。 蒋天面不改色,对上女人冷漠的神情,嘴角的笑容越发肆意:“别这么小气嘛?玩笑都开不起吗?” “刻薄和幽默是两码事,别把没家教当成有气场,”桑榆似突然想到什么一样,捂嘴夸张地挑了挑眉,“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家没人了。” 蒋天气得脸颊通红,正要说些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 “大家感情真好啊!这么热闹。” 谢辞带着陆暖暖站在不到两米的距离,手上端着酒杯准备给众人敬酒。 一桌人纷纷站起身,回礼。 陆暖暖娇小可人,依偎在谢辞怀里,杏仁一样的双眸扫过众人,视线最终定格在桑榆身上。 大气明艳的长相,窈窕婀娜的身段,尤其是身上一股劲儿,在一群人中很是亮眼。 即便是陆暖暖这样长期浸泡在俊男靓女堆里的玩咖,也不由得多看两眼。 她微笑牵起嘴角的梨涡:“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不少人眼中浮现幸灾乐祸的笑意。 谢辞率先打破尴尬的气氛,扣着怀中女孩的手掌紧了紧,语调却听不出一丝起伏:“是同班同学,你忘了?我给你看过毕业照的。” 陆暖暖眼尾朝上勾了勾,似是想到什么一般,意味深长“啊”了一声。 再次对上桑榆目光时,眼里流露出的情绪肆意又张扬。 是对她自不量力的嘲讽。 这种眼神,过去五年,桑榆见过无数次。 众人围着陆暖暖寒暄,夸她长相好气质佳,跟谢辞是天生的一对。 桑榆不想参与,正打算坐下时,谢辞戏谑中带着威胁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贺芸的药没了吧?” 贺芸是她meimei,母亲再嫁后跟继父生下的孩子,患有心脏病,常年服用一种名叫“左西孟”的特效药吊命。 这种药见效快,疗效好,但受到专利保护,在市面上不流通。 谢辞家里开设药厂,其中就生产左西孟,只供科学研究,不对外出售。 对他来说唾手可得的药品,对桑榆而言却比登天还难。 不对。 也有捷径可走。 答应谢辞的要求,做一个见不得光,随时待命等着他召唤的情妇。 桑榆抿了口酒,辛辣的酒精顺着嗓子眼划过咽喉,像凌烈的寒风过境。 她的教养告诉她,这是条踩踏道德底线的深渊,往前不是救赎,而是地狱。 “不劳谢总关心,我有办法。” 谢辞也抿了一口手中的酒杯,斜睨她一眼:“桑榆,女人太好强不是什么好事,跟着我至少吃喝不愁,难不成你真要嫁给暴发户,给人家带儿子吗?” 桑榆一瞬间手脚冰凉。 原来,是谢辞搞的鬼! 她就说凭继父的人脉,去哪认识的中年丧偶暴发户。 他为了圈养自己,还真是煞费苦心。 桑榆浑身不适,连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觉得是种折磨,离席走向洗手间方向。 盥洗室内。 桑榆用凉水拍了拍僵硬的脸颊。 抬头看到镜中的自己,有些狼狈,又有些可笑。 她跟谢辞是大学同学,两人结识于一场意外,在那之后谢辞便对自己展开了追求。 那个懵懂的年纪,遇到一个长相俊郎,家世显赫,又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男孩,桑榆的沦陷一点也不出意外。 她本以为遇到了温润如玉的少年郎,到头来却发现是一匹伪装的饿狼。 三天前,谢辞给她送来了请帖,他要跟陆家幺女订婚了。 “桑榆,你们家的情况,我是不可能娶你的,”男人靠在白沙银迈巴赫上,懒散地扯了扯领带,投过来的眼神坦荡的可耻,“不过你还是可以继续待在我身边。” “你把我当什么?情妇?” 谢辞低头点了根烟,上下打量桑榆许久,表情玩味:“别说的这么难听,宝贝,我们是有感情的,不是吗?” 男人的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桑榆恶心。 当初是谢辞不顾脸面求着她当女朋友的,现在她陷进去了,他却潇洒抽身离开。 “收起你那副恶心的嘴脸,你不配。” 谢辞不怒反笑,随意弹了弹烟灰,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别忙着装清高,你meimei的药……快没了吧?” “谢辞,你真卑鄙。” …… 回忆一幕幕蚕食着桑榆,耳边还回荡着谢辞胜券在握的威胁。 漫无边际的酸楚向她袭来,压得她喘不来气。 谢辞在逼她做选择,meimei的药停不了,她好像走投无路了。 桑榆准备离开时,洗手间某个隔间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呕吐声,随后是马桶冲水的声音。 隔间门打开,出来一个身穿浅绿色礼服的娇俏女孩,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略显苍白的面容,捂着小腹位置蹒跚移到洗漱台。 她补妆的动作有些慌张,漱了口水后匆匆离开。 甚至没有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桑榆。 陆暖暖? 她怎么了?看上去像是病了。 桑榆无暇顾及别人的生活,托着沉重的脚步走出酒店。 秋天的晚风打着旋儿吹过她的脚边,周身泛起阵阵凉意。 脚边停下一辆黑色宾利,后车座车窗缓慢摇下来,露出一张深邃的五官,英气逼人。 驾驶位的司机探出头:“桑小姐,戚总请您上车。” 桑榆被冰碴子包裹的心脏,逐渐升温。 她怎么会走投无路呢? 桑榆突然想起一句话:如何在感情上摧毁一个男人? 在他最爱时离场,以及…… 无、缝、相、接。 戚淮肆不就是她的“又一村”。 谢辞此刻正揽着陆暖暖的纤腰出门送客,桑榆在二人视线看过来前,毅然坐上了男人的车。 前后座的隔板,在桑榆微愣的瞳眸中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