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佛主难怒

    虽然知道死亡有规避域战的办法，但迦难万万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

    【两域合并，实在惊世骇俗。】

    迦难面朝永恒轮回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茫然，但很快又被坚定取代。

    【对啊，对啊。是不是开始后悔了。】

    黯然玩心大起，调侃道：【乖乖躲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不舒服吗？那个叫永恒轮回的东西。怎么也比现在好吧。】

    迦难佛眸清明，没有理会死亡的挑逗。

    永恒轮回是众生佛主为佛域众生布置的后手，不单是所有未觉悟者的囚牢，还是佛域仅有的生机。

    如果佛域在域战中战败，众佛身陨，佛域破碎，永恒轮回会立即遁入万域虚空，带着所有未觉悟者漂向未知。

    而众佛自身不仅可以随佛域破碎彻底消散，亦可以依托于永恒轮回活出来世。就像迦难在永恒轮回中化身阿难那样。可谓一举两得。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以背弃众生来苟全众生，众生佛主所作所为已经背离了祂的初衷。】

    迦难对众生佛主不抱有任何偏见，却无法认同祂所选择的道路。

    【我始终不理解这是拯救还是迫害。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发生了改变。我必须抢在错误酿成之前挽回大局。】

    【所以你孤注一掷，把希望押在了我的身上？】死亡认真地问道。

    【你难道不怕我欺骗于你？毕竟我们未来会是不死不休的对手。】

    【既然未来，何必入心。】迦难拒绝假设情境，吐露真实想法。

    【你说我是佛盏下的暗点，确实没有说错。我从一开始就不认同永恒轮回的构建，那看似宏大的设想不过是无根之萍，一旦失去佛域的支持只能苟延残喘，甚至连苟延残喘都做不到，无法解决根本上的困局。】

    迦难想到自己因质疑永恒轮回，而被众生佛主一遍遍打入其中，然后凭借强大悟性觉悟回归而积累下来的海量的转世记忆，无力一叹，【凭我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撼动所有的觉悟者，你的出现让我有了不一样的选择。一个不同于祂们的选择。无论如何，我都必须抓住，抓牢。】

    死亡总算理解，为何一开始什么都没有明说的情况下，迦难还那么坚定的跟她合作。

    【亏我还以为是我的真诚打动了你。让你产生逆反心理。原来症结在这。】

    迦难会心一笑，他那个时候就像溺水的人，只要手里抓着东西就不会轻易松开。

    【有一点你倒是没有说错，永恒轮回就是无根之萍，一旦脱离佛域，立马会被其他域的扩散领域同化，从内部开始崩解。】

    【这就是一条死路！】

    万域之战期间，各域的力量体系会开始向域外扩散，既扩散领域，当两个不同域的扩散领域完全重叠域战便正式打响。

    域战初期，各域交叠的对象并未明确，死亡仗着自身特殊通过扩散领域偷偷潜入异域，不料因为力量体系上的差异，祂的本体差点被异域的力量体系同化、分解，现在回想起来仍旧一阵心有余悸。

    【你去过其他异域？】消化完死亡传来的关于扩散领域的内容，迦难好奇的问道。

    【不多，也就一个，还差点被留在那里。】

    【唤何名？】

    【星。】死亡到这忍不住加了一句，【匆匆一瞥，是一群比你们还神神叨叨的存在。】

    星域。迦难对佛域外的事物并不了解，连这次域战的对手，神域也是从死亡口中得知。

    【有机会，我一定要去异域看看。】

    死亡直接朝祂脑袋里倒冷水，【我们还是先熬过这场劫难吧。】

    迦难听罢微微颔首，目光聚焦到永恒轮回，一些未觉悟者已经开始如祂设想的那样，主动推翻庙宇佛刹，并隐约有觉悟的趋势。

    “众生佛主，你的路错了。”

    登桥者又断断续续的连了起来，迦难却仍旧愁眉不展，祂发现苦海的海风已经无法撼动这些半觉悟者身上的贪嗔痴念，如果不想办法解决，石桥必定会被沉重的欲念压垮。

    “轮回不灭，不称无我。”迦难大发宏愿，主动把贪嗔痴念纳进佛躯，以佛主之身承受众生的欲念，确保所有未觉悟者登临彼岸。

    欲念源源不断的汇聚起来，很快，迦难身上便积蓄起了一股连佛主都必须小心对待的庞杂欲念。

    众佛启佛目望着迦难摇摇欲坠的金身忍不住开口劝阻。

    “无我佛主，收手吧。”

    “佛主...”

    “无我佛主...”

    无视众佛的善言，迦难望着最后一个抵达彼岸的未觉悟者的背影，由心一笑，然后默默地扫了眼摇摇欲坠的永恒轮回以及即将出世的幽冥，心神倏忽一恍，佛主金身轰然坍塌，身形虚幻一下子分割成了四个人形。

    一白毛利爪，一秀气俊俏，一稳重憨厚，一佛光环绕。

    无我佛主迦难终于承受不住庞杂的欲念自我分化出了二性四身，四个截然不同形态的生命体。

    兽性兽身牙尖披毛的鼠人，兽性人身秀气俊俏的舒白，人性人身稳重憨厚的阿难，人性佛身无我佛迦难。

    大局已定，众生佛主居高临下，看着四分的无我佛主，对着人性佛身叹道：“迦难，你可悟了？”

    无我佛迦难面向众生佛主恭敬地点了点头，把之前无数次轮回归来的话语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如此甚好，把杂念清除，随后回归佛场，同我等一道重修永恒轮回。”众生佛主满意的点了下头，语气颇为欣慰，一如无数次轮回的那样。

    无我佛迦难扫了眼身边面色不忿的舒白，沉默的白鼠，和一脸冷漠的阿难，向众生佛主保证道：“弟子明白。”

    漫天诸佛见无我佛又一次回归‘正途’，纷纷祝贺，然后闯进石桥带走所有未觉悟者，跟随众生佛主一道回归佛场。

    【迦难，等一下！】

    诸佛退散，无我佛迦难周身佛光环绕，正准备铲除二人一兽之际，死亡及时传讯制止。

    【谁！】无我佛一脸清冷的问道。

    黯然沉默半晌，祂总算明白迦难藏在内心深处的无力有多么难以启齿。

    原来在我插手之前，祂是这样一次又一次被驯化的啊。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死亡神力侵入无我佛迦难心神，黯然打算让祂再死一次。

    “我们...幽冥...”无我佛迦难头疼欲裂，隐约想起了什么，“永恒轮回...”

    人身阿难见迦难如此模样，想到了安然，凭感觉发现了转机。

    “小白，我们该帮他一把。”拥有无我佛迦难在永恒轮回中全部记忆的阿难和拥有永恒轮回中所有他人记忆的舒白是最要好的朋友。

    “他刚才想杀我们，阿难。”舒白语调轻松，见阿难不接话还直直看着自己，立马改口。

    “真受不了你这老好人的性格。”

    舒白说罢转头看向身边的白鼠，“喂，你能帮他对吧。第二身。”

    一人一鼠对视许久，舒白突然笑了起来。

    “如果你敢跑的话，我一定让你狠狠地疼一次。”

    白鼠闻言眼中瞬间抹上狠厉，同为无我佛主的一面，舒白与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二位一体，祂永远都无法摆脱舒白，只能像无我佛迦难那样把阿难丢进永恒轮回，变相囚禁。

    舒白脸上保持着危险意味明显的笑容与白鼠对视毫不示弱。

    “仅此一次。”白鼠心里打着大不了再吃一次烛火的心思祭出了额间的莲花金纹。

    阿难，舒白，白鼠，无我佛，在金纹的牵引下按次浮空。

    “阿难，你说说，要怎么谢我。”

    “小白，谢谢。”阿难刻意把字咬的很清晰，一脸诚恳的道谢。

    舒白一愣然后洒脱一笑，“真受不了你。”

    二性四身短暂合一，无我佛主金身重塑，黯然抓住机会一举将整座金身拖进阿难的死后世界。

    站在空荡荡的桥头，无我佛主迦难不禁感叹：“此岸既彼岸，佛域亦是轮回。我早该记起来，可以消弭觉悟的只有轮回。”

    迦难意识到整个佛域已经变成众生佛主的掌心轮回，永恒轮回中的未觉悟者曾经都是觉悟者，祂们不认同众生佛主于是被投入轮回消去觉悟。

    迦难拥有佛主尊位，轮回无法彻底消除祂的觉悟，迟早会回归，于是众生佛主便把祂留在佛场，让祂一遍又一遍地经历轮回，觉悟，再轮回，周而复始。如此一来，纵使迦难有拿回佛主尊位的一天依旧无法摆脱众生佛主的掌控。

    【接下来怎么办？】黯然道。

    “佛主金身很不稳定，随时都有再分裂的危险，必须出奇招。”迦难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连意念都无法凝聚，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口述计划。

    死亡细细听罢总结出八了个字。

    打碎佛域，直连神境。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黯然有些踌躇，佛域内斗于神域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但站在祂还是更希望双赢。

    “来不及了。黯然。”迦难轻轻摇头，燃烧全部佛力激起足以灭域的怒火。

    【我不劝你，这就准备并域。】

    死亡黯然言罢回归神域本体，迦难直奔佛场，击杀阻拦的伪佛，集一众伪佛之驱铸造新轮回，依托新轮回之力鏖战众生佛主，勉强胜之。

    “接下来交给你了。”当死亡真身做好万全准备赶赴破碎的佛域边缘，迦难已然油尽灯枯，祂微笑着对黯然叮嘱了一句便悄然坐化，钻进了新轮回。

    死亡胸中憋着一口闷气，望着佛域这个烂摊子，一时竟有些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