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林萧、林萧，你出名了。”唐婉茹一路小跑而至，停在林萧眼前，“你与林泉的对话被人录成视频上传到校园的BBS上了，而且置顶了哦。”

    视频？

    “视频没有声音，不过有人却把你们的对话编辑成了文字，放在下面。”南湘面色流露出抹担忧。

    原来是这样。

    只是林萧没想到，消息会传得如此之快，明明是一个小时之前才发生的事，而且，班上好像没人离开教室逃课吧。

    “不只你一人成名了，大家更关注的是林泉和简溪之间谜一样的关系。”顾里上前一步，抬起白晰下巴。

    近段时间以来，简溪身边总有林泉的身影，虽然林泉是小一届的学妹，但大学里带着男女朋友上课也是司空见惯的事，而同系的人也早已把两人当成情侣来瞧，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

    可想而知，此事一出会激起多少人的探究之心，而这个探究，估计会把一些陈年旧事都给牵扯出来，毕竟这所大学并不缺他们高中时代的各届校友。

    “我相信，我只是颗照亮主角们的流星，一闪即逝。”林萧笑眯眯地挽上顾里臂腕，“今天上了一天的课，真是累死了，顾女王，我听说离学校两个路口的街上新开了家本帮菜馆，你要不要大发慈悲地请我们这三个穷光蛋吃顿极好的？”

    唐婉茹和南湘听闻后即刻扫去脸上隐隐闪现的焦虑之色，一脸期盼地望住她们的顾女王。

    “瞧你这没出息的，就一个本帮菜馆，还想要极好的？”顾里嗤笑，大手一挥，“今晚馆子里的菜都将就着先来一轮，下次带你们吃真正极好的盛宴。”精致的面容显出抹不屑，只是在收到其他三人崇拜的目光时，唇瓣也勾起丝丝笑意。

    “小的们叩谢女王大人。”林萧、南湘、唐婉茹不约而同地做出叩拜之姿，最终一同笑出声来，簇拥着顾里向校外走去。

    夜幕下，南湘和唐婉茹因晚上的饕餮大食而互相搀扶着走在最前方，顾里和林萧则是落下一段慢慢踱步在两人身后。

    “今天那出戏，你就不怕引火烧身？”顾里目光略显不在意地掠过林萧脸庞，“不过也好，事情摊到明面上，谁也讨不了好。不过…”眸光流转，顾里停下脚步，静静望住身边的人，“对简溪而言可是后患无穷。”说到底，怎么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不止简溪，顾源怕也是够呛。”脸上笑意涟涟，林萧故作不知地紧接着顾里的话。

    “林萧，很高兴你仍是这么小心眼。”精致的脸庞漾开笑颜，顾里虽然搞不明白林萧脑子里那些弯弯绕绕的中华五千年传统文学，可今天闹的这一出，她却是最明白不过。

    简溪可以因自己的内疚、懦弱而告知林泉一切，希望得到对方的救赎。但万不该牵扯至林萧，更何况依林泉找上门的这架势，顾里可不信简溪叙述的话语中会全然是一板一眼的事实。

    林萧虽然在大庭广众下道明自己在林汀死前与其有过交集，但这点却不足以比在场见证其死亡的当事人来得更引人遐想，所有人的观注点也自然而然会被简溪和顾源吸引，想探究的事也会成为林汀的死究竟是意外还是非意外：“但终究，会惹来一些风言风语。”

    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那些隐于网络暗处的嘴碎之人，若是一个不好弄巧成拙，怕还是会引火烧身。想至此，顾里如星晨般的瞳眸微微一暗。

    “放心吧。”浅笑间牵起顾里的手继续向前，“虽然我在数字方面不如你，但我好歹也算是中文系的高材生。”

    这又有什么关系？顾里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刚想开口就被林萧扯着手向南湘和唐婉茹跑去：“南湘、婉茹，顾里刚刚说圣诞节的时候带我们上金茂吃五星级大餐。”

    她什么时候说过，顾里睁大眼狠狠地瞪住口不择言的林萧。

    “真的？！”唐婉茹兴奋地扑过来一把抱住顾里，“就知道顾女王对我们最好了，也难怪我们这么爱你，离不开你。”

    “婉茹，你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南湘扒拉下熊抱着顾里的唐婉茹，然后一把推开，“顾里，我就知道你是全天下最好的资本家了，比那些一毛不拔的秃顶糟老头强百倍、千倍…”

    “南湘，你竟拿我与那些糟老头比？”顾里气得直跺脚，抡起包就无情地向对方砸去，“想我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女子，你拿什么比不好，拿我与秃顶糟老头比，看我不砸死你。”

    “顾里、顾里，我错了，我错了…”南湘抱着头不断躲避顾里的“暴力”，闹腾中不知不觉回到宿舍楼下。

    “南湘…”从不远处传来的低沉叫唤瞬间引起四人注意，当她们见到从阴影处走来的男人时，刹那陷入沉默。

    “他怎么又来了？”唐婉茹皱起眉，打量全身透出颓废气息的席城，单纯的眼里有着明显的厌恶。

    “南湘，需要我们留下还是？”顾里别开眼，低声问着立于身旁，正满脸踌躇的女子。

    “你们先上去，这次我一定会处理好。”言语中的斩钉截铁令顾里微愣。

    林萧上下打量南湘，在意识到对方的决定时，心中微叹：“如果有事可以叫我们。”随即拉着顾里向宿舍走去。

    “南湘这是决定了什么？”唐婉茹疑惑地望向林萧和顾里，“可是，怎么可能？”然后又自言自语地怀疑起来。

    林萧似乎并未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径直为众人泡上一壶清茶：“相信南湘会处理好她自己的事。”

    “林萧，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南湘么？那么多年，两人一直藕断丝连……”

    林萧噗嗤一声笑出来：“婉茹，中文有进步。”

    “林萧……”唐婉茹用着粗哑的嗓子嗔道，惹得顾里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唐婉茹，麻烦你别用泰山的容貌做出一副奥黛丽·赫本的娇羞样，我的胃没你想象得那么坚强。”顾里一脸嫌弃地吐槽，只是眼神却不时地瞥向大门。

    清茶的烟气氤氲了林萧漆黑的墨瞳，只是不经意间扫过顾里和唐婉茹的面容，在见到两人各不相同却同样忧心的神色时唇瓣微抿。

    很久很久以前，在经历了那么多失去、分离和痛苦后，林萧曾设想过，如果他们的生活充满了与过往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未知的话，谁先遇到谁，谁先离开谁，那么顾里、南湘、唐婉茹、顾源、简溪、周崇光、席城、宫洺、蓝诀、Kitty、Neil、顾准、卫海，会不会有另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没人知道结局，就算重生一世，如此刻的她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就像是上帝随手在转盘里撒下的一大把钢珠，在转盘没有停下来之前，谁都不知道最后的赢家会是谁。

    就在三人各自走神之际，门外传来一阵钥匙转动的声响，抬头便见到南湘正捂着脸走进屋子。

    “南湘，你的脸？！”唐婉茹率先惊呼，身子更是一跃而起跑至对方眼前。

    “他打你？”顾里冷下眼，冰寒微闪。

    “一个巴掌换来尘埃落定，也值了。”南湘的笑容透出苦意，又似透出抹解脱。

    林萧明白南湘说出的这番话有多口不对心。从初中至大学，她把少女整个的青春岁月都给了席城。像是在自己生命的锦缎上，裁剪下最美好的一段岁月，亲手缝进他生命里。

    可对方的转变，让这段南湘曾经无比庆幸、并对未来充满期许的生活变得支离破碎。

    数度的分分合合，是她对这段感情仍抱有希望，可结局其实却早已注定，只不过她遮了自己的双眼，掩了自己的双耳，以为不见不闻就可以在未来的某一天重新回到最初童话般的恋情中。

    “如果真的尘埃落定，那的确是值了。”在听闻顾里如此说的林萧，心底忍不住起了丝笑意，依她对顾里的了解，她绝不是那种被人甩了一巴掌还会忍气吞声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因唐婉茹被欺负而出手相助，说到底，顾里不会是那种隐忍的人，“不过这巴掌，有机会还是要讨回来的。”

    果然。南湘和唐婉茹被顾里这一语弄着不禁失笑出声，似乎这一夜，就在南湘为自己的恋情画上句号匆匆而过，只是林萧在顾里的眼中却见到了那一闪而即的复杂。

    “林萧！”几近于响彻天际的吼叫让林萧猛得睁开眼，在见到另一张床上正揉动双眼的顾里时，安下心。起身打开房门，便见唐婉茹和南湘一脸急切地捧着电脑递至林萧眼前，“林萧，你看学校BBS上的置顶文，有人写了高中天台上的事，虽然是一篇分析文，但写得却像真的似的。”

    “写了什么？”顾里从林萧身后探出脑袋，最后接过笔记本慢慢浏览起来，“离事发二十四小时都不到，竟然有人发了这种文章。”

    相对于昨天BBS上的热闹讨论，这刚上了一小时的文章显然把各种讨论都有理有据的分析了一遍，不偏向任何一方，却着实丢出了好几种猜测，足够好事之人好好研究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