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少女

    夜幕即将拉起，尚有几颗晨星作点缀，东北方向的海岸线有一段赤色出现，斩断了晨昏与天空的连接线，映染上乌黑的云层。海风轻拂，月亮的形迹早已淡去，潮水却还未涨上来，几艘被弃置的渔船系着粗麻绳，搁浅在岸边。

    空条承太郎提着凉鞋，赤脚浸泡在平静的海水中，看着深黑的大海逐渐镀上粼粼的波光。

    一个穿着无袖白衣的少女从远处走来，她看起来有十五六岁，四肢纤长，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红晕，颊边有汗，似乎是刚刚激烈运动过。她正在礁石间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

    视线遇到那个迎着朝阳的高大背影，她低低地“啊”了一声，脸上的红晕更深，脚下却没有踌躇，鞋底踩着细腻的沙子小跑上前。

    “承太郎先生！”她大喊。

    承太郎的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从沉思中醒过神来，他侧过头向少女点头，叫了她的名字：“吉恩。”

    她是来叫他回去的。没经过太阳照射的海水还很凉，承太郎穿好鞋，走出沙滩却感到更加的冷，仿佛婴儿脱离了温暖的羊水。

    吉恩亲昵地抱住他的一只胳膊，紧紧贴在了胸前。上衣很宽松，成年男性的粗壮手臂压住胸口的布料，显得少女的胸脯像个小山包般鼓起。双乳尚未完全发育好，但足够软且热。

    她没有穿胸衣，承太郎摸了摸她的头，不着痕迹地将手抽走。

    吉恩没有察觉，絮絮叨叨地说：“爸爸已经吃完早饭，准备出海了……我记得您前几天说过要找个晴朗的清晨做海洋记录，所以我猜今天您可能要早起。mama让我去叫您起床，我敲了好久的门，您没有应，我就知道您肯定来海边了……”

    承太郎一直听着，没有插嘴，而吉恩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的沉默。

    起初听说有一个陌生外国男性要来家里长期借宿，她还有些不情愿，毕竟外国人没给她留下过什么好印象。直到她看到承太郎先生的脸……虽然他是个日本人，但是面容却像欧洲的模特一般帅气，就连她不是很喜欢的卷发都显得非常有男人味。

    况且，他初来时只会说英文，只有她和大哥可以跟他交流几句，后来却愿意向他们学习说本地的语言。虽然说得……完全称不上好，平时对话还是用英文交流，但吉恩觉得他不会是个坏人。

    吉恩顿了顿，又说：“承太郎先生比爸爸起得还早呢。”

    承太郎回应说：“有事要做，所以提前出来了。”

    “啊，您完成了吗？”吉恩停下了脚步。

    “没有，不过暂时没关系。”

    她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开口：“这边没有码头，也没什么鱼可以捕捞，承太郎先生为什么要来呢？您可以跟着我爸爸出海呀，他很厉害的……我也会时不时跟着一起。”

    承太郎不知道要怎么跟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解释清楚自己的研究方向，比起海洋捕捞业，其实他研究对象更多的是海洋生物。怎么说呢，一个可以吃，一个不怎么可以吃？

    吉恩一家非常热情——有时候有点太热情了，他不太擅长应对。

    为了避免麻烦，承太郎只好说：“我的工作时间不太稳定，没有必要打扰冈图先生。”

    “好吧。”少女撅了撅嘴。

    离家还有一段路程，额头上的薄汗已被海风吹干，吉恩出门前太急，忘记多披件外衣，此时被冻得吸了吸鼻子。

    身上突然一重，温暖笼罩在自己的头顶，少女手脚麻利地拢好宽大的披肩，仰起头对他说：“谢谢您。”

    不久，一座座砖石房次第映入眼帘，为了防止恶劣天气的侵袭，更多的房子选择依山而建，它们被涂上了不同的颜料，有的是浅褐色，有的是红色，各色房屋排列得错落有致。

    初来乍到时，承太郎猜测上面的颜色是某种特殊涂料，防止外墙每日受潮湿的海风侵蚀、结上盐碱。但后来他发现，有些墙面经年脱落，颜色变得斑驳却没有人修补。

    然后吉恩告诉他说，涂色是因为来这里的游客喜欢。接着又让他放心，他们家有自己的收入来源，只接待他这一个客人，不会打扰到他做研究。

    东西两岸的光景不同，这边似乎主要属于渔民的地盘，他没怎么见过国外的游客，更别说家乡的人了。

    远远地看到了家里人的身影，吉恩大叫了一声“邦达！”，就像只娇小的剑鱼冲了过去，扯住自己哥哥的手，说着承太郎听不太懂的外语。

    不，也不算外语，只是对他来说是外语罢了。

    承太郎站在原地等待，不一会儿，吉恩想起还有一个客人在等她。

    “吃早饭！”吉恩又冲了回来，牵着他的手往家里带。

    承太郎最后看了一眼远方的地平线，太阳已经脱颖而出，天彻底亮了，他没有等到那只粉色的海豚。

    早饭吃的是鸡丝粥，加了一种不知名的绿叶菜煮碎，在别的时间它经常被枝叶完整的放在碗里，但承太郎还是看不出那是什么。

    粥已经放凉了，配合一叠刷了油的起酥面饼，在当下气温逐渐上升的时间点来吃恰好。

    早饭完了还有咖啡和水果，每日吃喝都比较丰盛。承太郎一来就付了两年的生活费和住宿费，并表示自己在这里最多待一年。

    家主冈图自然很高兴，一高兴就变得极度热情，要他的妻子希纳每星期多采购些食材，每个月自己捕了好鱼也会带回一两条给承太郎。

    “日本人也经常吃鱼，对吧？”冈图看着五大三粗，其实人挺细腻，“我知道你是识货的。”

    他们都是近海作业，毕竟那个装备很难支持渔民去海上待个一两年，所以要说多好，其实在日本和美国他也经常能吃到。

    承太郎理解他们散发的善意，因为付过钱，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些。一开始付完钱本觉得有点rou痛，现在三个多月过去了，他觉得挺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