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小叔没啦,吃得下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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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去书院的路我都走了多少次了,不用送。” 天色未亮,时四哥拦住了戴红柳,哭笑不得地说:“糯宝还没起呢,要是起来看到你不在,保不齐就要闹了。” 见戴红柳有些迟疑,他马上说:“我到了书院就让人往家里带话,你只管放心就是。” 他坚持不用送,戴红柳只能说:“那你注意安全,有啥事儿记得往家里传话,知道了吗?” “好,我都记下了。” “爹,我先走了。” 时野顺势接过他手里的包袱,言简意赅地说:“我送你到村口。” “我……” “走吧。” 时野一步当先走在了前头,时四哥只能笑笑跟上。 糯宝挣脱被子的束缚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戴红柳把她抱起来洗脸,见她扭着脑袋四处望,有些好笑。 “找谁呢?” 糯宝脆生生地说:“四哥哥!” 昨天说好的她今天要去送四哥的。 人呢? 戴红柳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事儿,顿了顿说:“你四哥去买东西了。” 糯宝半信半疑地眨了眨眼。 “买?” 四哥真的没背着自己去书院? 戴红柳答得那叫一个面不改色:“对啊,他去买东西了,你就别找了。” “你二哥给你烙了热乎的糖饼,娘先带你去吃饭。” 糯宝被动完成洗漱,脸上的水珠还还没擦呢,手里就被塞了一张糖饼。 滚水和的熟面,韧劲儿十足,中间包的是甜滋滋还会流芯的花生碎糖馅儿,咬一口从舌尖美到了心底,甜得糯宝的大眼睛不断挑弯,小嘴一堵也忘了之前的话。 时二哥给她端了碗放凉的米汤,擦着手狐疑地说:“娘,这么忽悠管用吗?” 等这张饼子吃完了,万一糯宝发现老四没吱声就走了,在家闹脾气怎么办? 戴红柳难掩得意地笑了。 “不会,这么大的孩子只能专心想一件事儿,吃完再带她出去玩一趟,扭头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们几个小时候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时二哥听默默无言,全程竖着耳朵的糯宝听完,泄愤似的狠狠咬了一口糖饼。 她就知道! 忽悠小孩子不是爹爹一个人的绝学,这是家学渊源! 糯宝对于被无情忽悠的事实很不满意,但碍于人小没权,只能是配合地装忘记了哄着娘亲开心。 到了中午,戴红柳满意地笑着说:“你看,我就说一打岔她就忘了。” 时二哥抓着手里的木板,哭笑不得地点头。 “姜还是老的辣,儿子服了。” “大哥,你看这块板能用吗?” 别看现在王财主对着他爹一口一个时老弟,亲热的样子活像是百八十年前的亲兄弟。 可这人之前针对他家下手的时候,下手那叫一个狠。 他和大哥在摊子上被逮时,rou眼可见能砸的全都被砸了,一整个就是稀碎。 不修好没办法出摊。 时大哥是修理的主力,接过木板比划了一下就说:“长了点儿,让老三搭把手锯半截。” “糯宝,帮大哥把那个楔子拿来。” 糯宝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去跑腿,刚把东西递到大哥手里,耳房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自闭了一天一夜的时小姑终于把自己放了出来,只是脸色rou眼可见的黑。 她很不见外地抓起灶上留下的糖饼塞进嘴里,斜眼看着正在修理小木车的人说:“哎呦,都踩着我三哥的命捧上王财主的臭脚了,还看得上摆摊挣的那点儿碎钱呐?王财主不是多稀罕你们么?” “怎么没直接出钱给你家盘个了不起的大铺子,或是赏你们发家致富的银子?” 昨日王财主来的时候,她生怕因为时小叔的缘故会遭了王家的报复,索性躲在屋里一直不敢出来。 可院子里说的话她都听清楚了。 然后她就更来气了。 王家是害得三哥被流放的仇人,大房的人不想着报仇就算了,还直接跟仇人攀上了交情。 那她三哥的罪岂不是都白遭了吗? 大房一家果然都是白眼狼! 她含混着还想放厥词,戴红柳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她劈手夺走在时小姑手里的碗,冷笑道:“你要是心疼你三哥,那正好了。” “今儿就是他被流放的好日子,你也别光顾着填五脏腑了,赶紧撵过去好生送送。” “也省得后半辈子见不着你们的兄妹情深了。” “你……” “吃东西别说话,会卡死。” 糯宝背着小手满脸严肃,批评似的看着时小姑说:“这么大的人,好不懂事哦。” 一米多高的骨架子上还挂着rou,空长这么魁了,怎么就不长半点脑子? 时二哥用手掩嘴咳了一声,无视时小姑青紫的脸色,淡淡地说:“糯宝说的对,吃东西的时候把嘴填住了,是不该冒着被卡死的风险说话。” 否则被卡死了算谁的? 眼看着时小姑马上就要被气晕过去了,时大哥近乎仁慈地说:“小姑要是没事儿,不如去看看那边老屋修得咋样了,弄好你们也该搬过去了。” 言下之意就是,家里的白饭你吃不上几日,该闭嘴的时候最好是立马闭嘴。 少叨叨。 言语的力量是强大的。 例如此刻:时小姑见自己口舌上争不到半点胜算,眼一红捂着脸就冲了出去。 她奔得背影都透着狼狈的萧索,活像是个被天下人辜负的可怜人。 糯宝见了撇撇嘴,一言难尽地说:“她急了。” “好小气。” 戴红柳看了半天热闹,忍得嘴角都在抽抽。 她伸手把糯宝从地上拔起来揉进怀里,揪着她的小脸好笑地说:“就糯宝的小嘴不饶人。” 人不大嘴倒狠,字字都在往人心窝子上诛。 刚学会说话这才多久? 日子再长些,那岂不是全靠着一张嘴讨揍? 糯宝趴在她的肩膀上嘿嘿傻乐,心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呢,娘亲你且等着瞧! 糯宝果真说到做到。 晚饭的时候,时小姑不知道跑去哪儿哭了一场,挂着一双红肿的核桃眼凄惨而归。 她进门就先甩了糯宝两个眼刀,也不耽误吃饭,抓起筷子就要去挑盘子里的rou。 糯宝抓着小木勺,问得天真无邪:“小叔没啦!” “吃得下哇?” 时小姑面皮青紫交错,恰逢屋里的老太太惨兮兮地嚎了起来:“儿啊……我的儿啊……” “你这是要了为娘的命啊……” 糯宝用木勺舀起一块rou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看,奶就不吃。” 她指着自己的心口声行并茂地说:“有心哒,吃不下!” “吃就是没良心!” 没错,老太太就是这么骂的! 饭桌上的其他人默默低头不言,时二哥忍着笑往糯宝的碗里再放了一块rou。 时小姑抓着筷子的手狠狠颤抖,一恼之下扭头就冲进了耳房。 “娘!他们都欺负我!” 她控诉得声泪俱下,可老太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宝贝幺儿,哪儿顾得上她这么个便宜闺女? 屋子里娘俩各哭各的,高低起伏的号哭声响成一片。 糯宝拧着小眉毛掏掏耳朵,耸了耸小肩膀遗憾地说:“格局小啦。” 格局难以达标,哪儿来的脸无故作妖? 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