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皇帝有很大的进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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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冯云瑾认真想了想,抬头看着二人说道:「后宫这股风吹起来,是让出了银子的嫔妃都要去争一争,只要人多争起来,幕后的人才能更好地浑水摸鱼。可要是别人知道这功德碑不是谁都能上的,捐银多寡与名额有限,这就等于设了两道坎,得先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才能去想争这件事情。」 你都没资格争,还要闹什么? 「冯小媛说得有道理。」陆知雪赞了一句。 冯云瑾看着她,这话是她说的吗?是她帮着婕妤给她解释一下,拍马屁都拍不对人,愁人。 宋云昭才不在意陆知雪说了什么,这人虽然聪明了些,脑子还是缺根筋,再碰几次墙就能又长进点儿,她还是别拦着了。 这有些人的性子就是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碰上那倔种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的岂不是更糟心。 「可要是把这消息放出去,还怎么抓出幕后的人?」韩锦仪问道,总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了,这次抓不住,下回这人肯定还得捣乱。 「那就要看舒妃娘娘的本事了。」宋云昭不打算抢舒妃的风头,现在舒妃越风光越好,等太后回宫,她还能顶在自己前头。 她现在送舒妃一个功劳,等回头太后为难她,说不定舒妃还能替自己周全一二。 对上太后,也不能全指望皇帝,皇帝又不是曹cao,说到就到,万一她这里等着救命皇帝来不了呢? 冯云瑾知道宋婕妤这是铁了心要送舒妃一份荣耀,心中颇有感叹,不是谁都能有这样的魄力。 三人喝完茶又继续打牌,陆知雪这会有点心不在焉,几圈下来纸条全贴她脸上了,气得她直喘气,这一吹气纸条就飞起来,那场面真是相当好看。 等皇帝前朝忙完,消息传到后宫,后宫嫔妃早就装扮起来候着。若是有太后在,皇帝会带着嫔妃先给太后拜年,但是太后不在宫里,这道手续就免了。 若是有皇后,群妃会前往长乐宫,等御驾到了给帝后拜年。 但是,后宫也没皇后。 这两项大礼无人可拜,自然就省事多了。 至于宫宴,皇帝今天很累,不想再摆宫宴,但是又不能不摆,于是下旨让舒妃领头,庄妃与婉妃协办,将宫宴摆在了舒妃的翠微宫。 旨意一下,舒妃一下子腾空而起,宋云昭却谨慎地闻到了皇帝阴谋的味道,难不成两人相处久了,这都有心有灵犀的技能,都瞄准了舒妃一个人薅羊毛。 宋云昭有点小心虚。 所以前往翠微宫赴宴的时候,她特意低调了些,也没主动惹事,甚至于皇帝前来翠微宫时,她都没抬头看皇帝,免得被人误以为自己对着皇帝抛媚眼。 宋云昭这么识趣,舒妃大为开心,她就怕宋云昭在她的翠微宫撒泼,真要是闹起来,这宋云昭就跟砧板上的滚刀rou一样,她是无处下手,轻不得重不得。 皇上好不容易看重她,再要因为这件事儿对她不满,她找谁说理去? 宋云昭的识趣让舒妃心情愉悦,但是封奕的心情就很微妙了,总觉得云昭似乎不高兴的样子,这不看都没看他一眼。 庄妃跟婉妃的脸色就不要说了,强颜欢笑那都是夸她们,三妃之间争了这么多年,前段日子舒妃好不容易封号被撤了,结果又给捞回来了。 现在皇上又让舒妃大年初一在翠微宫摆宴,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说明三妃中,皇上最看重的还是舒妃。 原想着宋云昭这个宠妃怎么也得闹出点事儿来,结果整个宴席上老实得不像话,你说郁不郁闷? 封奕在翠微宫只是走个过场,前后呆了不到一刻钟就走了,临走前还隐晦地看了宋云昭一眼。 结果,宋云昭低着头,这一眼什么也没看到。 皇帝一走,翠微宫的宴会也有些没了趣味,虽有歌姬献唱,舞姬献舞,管弦乐声不断,但是气氛却很是诡异。 秦溪月坐在席间也有些心神不宁,她很意外,皇上居然会把初一宫宴摆在翠微宫让舒妃主持,这可是三妃进宫后第一回。 看来,右相之前的表现让皇上不只是满意,而是十分满意,这才在宫里给舒妃颜面,抬高舒妃。 可是,她的父亲也出了力,结果呢? 秦溪月很是失落,不应该是这样的。 宋云昭等皇帝一走就轻松多了,转头就与身边的韩锦仪说起了话。 冯云瑾那边陆知雪过去与她凑热闹,陆知雪这性子在宫里委实人缘不好,没什么人敢靠近她。 她又是那种不来找我我会将就的人,导致她除了韩锦仪跟冯云瑾也没别的能说话的人,韩锦仪跟云昭搭对,她就只能霸占住冯云瑾了,不然一个人孤零零的还挺不舒服的。 冯云瑾人缘好,便是身边坐了个陆知雪,过去与她打招呼说话的也不少,陆知雪一来二去就烦了,索性起身到了云昭这边。 宋云昭:…… 韩锦仪笑着拉陆知雪坐下,与她说道:「我还想等会过去与你说话,你倒是先跑来了。」 陆知雪听到这话神色好了些,「冯小媛那边人太多了,我来这边清净清净。」 宋云昭看她一眼,觉得自己被内涵了。 陆知雪毫无所觉,挪挪身子,轻咳一声,眼睛谨慎的往四周看了看,这才低声说道:「我方才听人说起功德碑的事情,没想到事情比咱们想的还要麻烦。」 韩锦仪就道:「现在这件事情舒妃娘娘还没得空处置,咱们放出去的消息也得等宴会后才能传出去,现在被人自然对此事抱有很大的奢望。」 宋云昭听着二人慢慢说话,她手中端着茶杯却没入口,眼睛微微扫过秦溪月的位置,此时她身边也围了不少人在说话,其中有几个眼熟的,也有眼生,眼生的几个人就是当初舒妃那一批入宫后失败的嫔妃,平常也不太出来,没想到现在跟秦溪月的关系看上去倒不错。 不知道秦溪月暗中下了多少功夫,不愧是女主啊,人家都在这么努力,她这个女配也不能偷懒啊。 这一场宴席落下帷幕后,外头天色都黑透了。 安顺带着人提着宫灯抬着暖轿在候着,瞧着云昭出来立刻迎上来,「主子,赶紧上轿吧。」 宋云昭点头,抬脚上了暖轿,轿子中摆了碳笼,烧得正暖,坐进去后就觉得暖融融的。 她掀起轿帘跟韩锦仪她们几个辞别,这才离开。 宋云昭一走,剩下的人也按照位份高低相继离开,翠微宫里舒妃今日高兴,难免多饮了几杯,梳洗过后才觉得清醒几分。 靠在软枕上慢慢喝着醒酒茶,看着文嬷嬷问道:「没出什么事情吧?」 「娘娘安心,一切顺利的很。」文嬷嬷是真的高兴,今日娘娘算是扬眉吐气,之前封号被撤,庄妃跟婉妃可没少言语挤兑,今日总算是出了口气。 舒妃笑着说道:「今日宋婕妤倒是识趣。」 文嬷嬷也道:「是啊,奴婢提心吊胆一晚上,幸好顺顺利利过了。」 倒不是怕得罪宋婕妤,而是这宴席是娘娘主持,正要闹出点不愉快,丢脸的还是娘娘。 能皆大欢喜自然是最好。 舒妃也很满意,正想要去休息,就听着文嬷嬷又说道:「还有件事情,本想明早跟娘娘说,但是奴婢又怕误了事。」 舒妃侧头看着文嬷嬷,「什么事情?」 「就是 为了功德碑的事情。」文嬷嬷说道。 「功德碑的事情不是谁一下子能做主的,宫里那些传言明显是有人搅浑水,我看就是庄妃在不怀好意,见不得人好。」舒妃怒道。 「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又有别的传言,说是功德碑名额有限,不是谁的名字都能刻上去的。」文嬷嬷忙说道。 「名额有限?」舒妃浑身一个激灵,「你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这可关系到她的荣耀,一点都不能马虎出错,谁要是敢阻拦她的前程,她就给她撕下一块rou来! 「功德碑本就是百姓自发行为,但是碑能有多大,上面刻的名字是有定数的。这次捐银捐物也不是只有后宫,外头的朝臣还有民间商户也不少,据说能分到后宫的名额不多。」 舒妃一听微微松口气,「便是这样少了谁也不会少了我,当初这件事情也算是我做起来的。」 微微有点心虚,提议的是宋云昭,不过她肯定不会亏待她,她那一份少不了。 再说,她也不敢少,宋云昭是真的敢闹事。 「娘娘说的是,奴婢还听说名额是从捐银数目来定的。」 「那这还有什么好争的?」舒妃心里一下子放松下来,满后宫她捐的最多,这一想就乐了,看着文嬷嬷说道:「庄妃跟婉妃的肠子都要悔断了。当时我劝她们多行善事,这俩人非要与我唱对台戏,这下好了,自己把自己坑了。」 舒妃心情大好,越想越是得意,这开年第一局就顺顺利利,今年肯定万事如意啊。 「可不是,庄妃跟婉妃肯定正后悔呢,今日晚宴上她们的脸色就不好看,再加上这件事情可有得难受了。」文嬷嬷笑道。 舒妃眉眼间都带着笑,「对了,这谣言从哪儿来的查清楚了吗?」 「这事儿差不多清,往来后宫这么多人,谁都能传进来。」文嬷嬷叹气,宫门不严方便宫妃与家里联系,但是相应的,像是遇到这种事情也是难查清根底。 舒妃冷笑一声,「查不到证据没什么,细细一想也能猜到是谁干的。不是庄妃跟婉妃,那就肯定是秦婉仪了。」 「娘娘的意思是?」 「这次赈灾,宋云昭的父亲跟秦太傅只得了虚名,只有我父亲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说起来当初还是秦太傅先出手,秦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功德碑的事情一出来,秦婉仪能不做什么?」 说完舒妃又带着几分得意开口,「我跟庄妃、婉妃斗了这么多年,这几次都是稳占上风,她们自然坐不住,功德碑的事情她们出手搅浑水也在预料之中。」 「娘娘,难道事情就这么由着她们?」文嬷嬷皱眉说道。 「自然不行。」舒妃咽不下这口气,「我今日脑子昏沉沉的,能想出什么好法子,等明日再说。」 「娘娘累了一天,奴婢扶您休息。」 舒妃扶着文嬷嬷的手进了寝殿,躺下后,慢慢的又说了一句,「宋云昭可不是个吃亏的人,这事儿你盯着忘忧宫那边有没有动静。」 若是宋云昭出手,她乐得看热闹,顺便给她加把劲。 文嬷嬷应下,吹了寝殿的灯,只留了墙角一盏小灯,殿中瞬间安静下来。 舒妃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梦中还想着照这样下去,也许贵妃的位置距离她就不远了。 忘忧宫里,宋云昭得了皇帝的口信,有加急折子送到宫里,晚上就不过来了。 宋云昭愣了半天,皇帝不来忘忧宫就不来,这还给她打招呼了? 咦,这是很大的进步啊。 便是皇后不敢过问皇帝的行踪,宋云昭也不敢轻易试探,但是皇帝自己给她递信,这就不怪她了。 宋云昭心情大好,这可不是一个口信的问题,这说明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跟地位跟以前又有区别了。 以前皇帝只把她当宠妃,当后宫垃圾清扫机,但是现在有点自己人的意思了。 不枉她这几个月的努力啊,这一夜宋云昭睡的十分甜美。 太极宫里,封奕一个人养在龙床上,第一次觉得这龙床太过空旷了,有点辗转难眠。 加急的折子是从行宫送来的,说是太后病了。 封奕嗤笑一声,他在行宫有自己的眼线,若是太后真的病了,他这里早就得了消息。 太后这是安耐不住了,给自己递话呢。 封奕有些睡不着了,想起太后,就不免想起自己没做皇帝之前的日子,想起太后对他的不满,想起太后为了复宠不惜拿着他垫脚。 他想起先帝的皇后与贵妃看他时讥讽的笑容不屑的眼神,那时他恨不能抠个地缝钻进去,可他那时候人微言轻,不受父皇喜爱,便是皇后跟贵妃羞辱他,他也只能站在那里听着。 不过,也亏得父皇不喜爱他这个儿子,才让他避过夺位之争。谁又能想到,最终坐上帝位会是他。 想起太后说他能坐上帝位全靠她,他就觉得好笑。 先帝灵柩还未下葬,就要他提拔安氏一族,赏一个固恩候的爵位他都觉得食不下咽,若不是碍于规矩,新帝登基要封赏后族,安家人他看都不想看一眼。 太后不在京城,每年宫宴固恩候都不在宴请名单上,又不想被人说他刻薄,他每次都打发固恩候府的人去行宫陪太后过节。 这次太后急着要回来,怕是安家也出力不少。 封奕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不提前接太后回京,既然病了自然不宜路上颠簸,派个太医过去给太后治病便是。 第二天一早,封奕就派太医前往行宫,于是太后生病的消息也传了开来。 左相府。 左相与儿子季云廷正在对弈,父子俩一盘棋已经下了一个时辰,黑白子厮杀激烈,眼下已呈焦灼之态。 「在翰林院呆的如何?」左相看着儿子问道。 不同于宋浡然外放,季云廷考了庶吉士留京。 「一切都好,父亲不用担心。」季云廷落下一子说道。 左相跟着落下一子,「在翰林院不要妄自尊大,要谦恭一些,想要从这里熬出头不容易。但是一旦出了头,登阁拜相就比外放之臣要容易许多。」 「儿子知道。」季云廷颔首应道。 左相抬头,「你的婚事也得打算起来,你娘说了开年后就给你相看,这次不许再推脱。你与明安县主的婚事宛若闹剧一样,与你名声有损,这次务必要找一个名声才学俱佳的女子定亲,方能为你挽回一二。」 季云廷捏着棋子的手一紧,想要拒婚的话在嘴边迟疑一下,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婚姻大事,但凭爹娘做主。」 左相不是没看到儿子迟疑之色,但是既然答应下来,那就是他自己想明白了,其他的话也不用多说,只道:「如今朝堂上风云变化,皇上越来越强势,你得赶快成长起来,不能再像以前那般。」 季云廷闻言抬起头,「爹,正因如此,其实外放于我而言才是上策。」 他并不想考庶吉士,他也想外放,翰林院里资历一个比一个深,想要熬出头并不容易,倒不如外放做出功绩升迁得快。 因为与贺兰韵退亲一事,他在京城呆的也没意思,很想出去散散心。 左相看着儿子,「怎么忽然有外放的心思?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季云廷摇摇头,「儿子只是觉得翰林院固然是个好地方,但是儿 子想要熬出头,如父亲一样登阁拜相,没有二十年怕是做不到。与其在翰林院熬资历,倒不如放出去,至少儿子得知道为官一方到底要做什么,百姓又是怎么生活的,将来皇上若是问政,儿子总不能一问三不知。」 「简直是笑话,难道不外放就不懂这些?」左相皱眉盯着儿子。 季云廷没有收回自己的眼神,对上父亲的犀利的眼睛,他慢慢说道:「儿子不想待在京城,也有与县主退亲一事有关,如今因为此事儿子名声受损,倒不如出去,过个几年回来也没人再提起来了。」 果然,还是因为这个。 左相沉着脸不语,当初与镇北王府定亲是他的意思,哪想到就是这么巧,秦家女也给儿子写了封信,阴差阳错之下还被镇北王府知道,这婚事一地鸡毛。 想起秦婉仪,左相的神色就很难看,「我与你说过,秦家女已是皇上的婉仪,你与她不能再有丝毫联系。若不是她,与镇北王府的婚事又怎么会出现变故,你若是还惦记不该惦记的人,我看也不用做官了,真要闹出事情来,一家子人都跟着你赔上性命!」 「儿子说过,自打她进宫之后,儿子与她从未有过联系,那封信是她所写没多错,但是并非儿子之意。」季云廷脸色灰白,这个泥潭他是拔不出来了。「便是秦婉仪进宫之前,儿子与她也没什么逾矩的关系。」 他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就会有他喜欢秦婉仪的传言。 左相淡淡的说道:「既非你之意,当初为何不跟县主说清楚?」 季云廷沉默,「儿子对县主确实也并无男女之情。」 左相沉默半晌,这才慢慢说道:「你自己想想,这件事情中你得到了什么,你失去了什么,明明你自己没有错,但是最后所有的错都是你承担的。如你这般,便是入了官场也会被别人剥皮拆骨给吃了,与其等到那日,你还不如留在家中保你平安。」 季云廷不语,此言他无法反驳。 细细回想,他其实也不太肯定对秦溪月到底是什么想法,喜欢?似乎没这种冲动。 但是,每次秦溪月跟贺兰韵与他碰到一起,好像总会奇妙的重复一种场景,而他深陷这种场景中无法脱身。 他知道自己有错,但是却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后来那般境地。 秦溪月进宫,他不觉得难过,与贺兰韵定亲也没觉得欢喜,似乎他的人生中对男女之情总缺了几分炽热。 可他知道,便是他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因为,他确实每次在贺兰韵与秦溪月因他吵架时,他是偏向于秦溪月的人。 连他自己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很疑惑,可是事情是他做的,无法辨别只能沉默以对。 「爹,儿子想要外放。」 左相皱眉。 季云廷轻叹一声,「留在京里,每次看到别人,我都会觉得自己是个笑话。您不如放我出去,儿子会好好做官,不给您丢脸。」 左相看着自己最喜爱的长子,最终还是叹口气,「你想去就去吧,不过这次你如何外放,去哪里,我不会插手,你自己做的决定自己来承担。真要是被分去了苦寒之地,我也不会为你说情。」 想要出去闯,就得自己担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