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内心有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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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的凯撒酒店变得无比安静。 轰鸣声暂时消失的情况下，整座城市似乎只剩下凌乱的雨声和匆促的脚步声在不停的响着。 金瞳站在原地，冰冷的凝视着面前的乌兰国军队。 属于无敌境的领域在她身前平缓却又极度凌厉的收缩着。 领域卷起空中的雨水。 一片片雨水在她的上方不断的炸开，变成了剑意。 剑意落在了地上，形成了碎冰。 本就是一片清寒的雷基城愈发冰冷，如同深冬。 阴影王座的精锐开始朝着金瞳迅速集合，废墟里的血腥味已经被雨水冲散，聚集在金瞳身后的精锐越来越多。 一种近乎癫狂的杀意与狂怒在金瞳背后不断的蔓延。 这是整个阴影王座的怒火！ 无尽的怒火在汹涌动荡，似乎要燃尽整个雷基城。 大军包围，导弹轰炸，战机扫荡。 乌兰国对阴影王座做的一切都无比的决绝，从头到尾，军方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副赶尽杀绝的架势，没有试探，从一开始，军方动用的就是最恐怖的手段。 最直接的行动方式起到了最大的效果，最猛烈的炮火覆盖，凯撒酒店内阴影王座的精锐在瞬息之间就遭受了极为惨重的损失。 但这同样也彻底激怒了整个阴影王座。 聚集在金瞳身后的精锐越来越多，浓烈的杀意似乎凝固了整片夜空。 乌兰国最前排的军队微微躁动。 一直沉默着的金瞳突然开口道：“让里克出来见我。” 她的声音不算柔和，也不算尖锐，音量不高不低，但带着磁性的嗓音却刹那间传遍全场。 乌兰国的军队一片沉寂。 金瞳眯起眼睛，嘴角轻轻扬起，一脸的不屑。 她的容貌身材都极为妖娆，平日里身上却并没有刻意的妩媚，可此时此刻，她一脸高傲的站在那，整个人却都带着一种勾魂夺魄的魅力。 “我知道你们的首相不敢出来，从雪舞军团进入雷基城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你们的首相就是个废物。” 金瞳凝视着面前的军队，语气冰冷而傲慢：“我要见你们的指挥官。” 回应他的同样是一片沉默。 眼神中满是凛冽与狂怒的金瞳却表现出了很好的耐心，一言不发的等着对方的回应。 说不上是短暂还是漫长的沉默里，她不动声色的转移了下视线，看了看四周。 黑暗世界很多人都可以看到雷基城巨变的真相。 但真相在黑暗世界从来都不重要。 金瞳也不指望可以说服面前数万乌兰国的军队，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很简单。 就是在拖延时间。 王天纵前往总统府已经很长时间，这个时间，就算他还拿不下李天澜，但无数炮火的轰鸣总可以让他意识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算算时间，如果在炮火声响起的第一时间他往回赶的话，现在差不多应该到了。 在雷基城内，王天纵是金瞳可以指望的唯一盟友。 阴影王座在雷基城外有秘密基地，里面同样也有很大一批的精锐。 可双方的距离太过遥远，等他们收到消息，在赶到这里，至少还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 所以她所有的希望都在王天纵身上。 不是因为王天纵在这里，她突围会很轻松，而是因为王天纵和李天澜看起来很一致的立场。 今晚的一切是乌兰国军方做的。 但肯定都是遵从雪舞军团的意志，而且对方的行动如此决绝，这说明李天澜极有可能已经苏醒，为了今夜，他甚至已经布置了很长时间。 金瞳现在看到的全部都是乌兰国的军队。 但如果这一切都是出自李天澜的手笔，她完全不能确信后面还会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金瞳不是很了解李天澜，但却也大致知道他的行事风格。 这个刚刚走上黑暗世界巅峰舞台的年轻人或许还有很多缺点，比如阅历少，经验少... 他的心思或许还不够缜密，可他的手段却足够疯狂。 金瞳自认自己如果现在突围的话，后果着实难料。 但如果王天纵能在这里，一切都会不一样。 因为中洲不会看着李天澜对王天纵动手。 就像是中洲不会看着王天纵对李天澜动手一样。 王天纵在这里的话，今夜的一切，多半就是谈判，或许金瞳还要对今晚发生的一切做出补偿，这无疑是很憋屈的事情，可跟眼下即将面对的血战比起来，保存实力，无疑是最为重要的。 金瞳默默的等着。 她喜欢王天纵，发疯一样的喜欢，而且喜欢了很多年。 那是他最崇拜，最信任，无形之中也是最依赖的男人。 她相信王天纵会赶过来。 无非是早一步，或者晚一步。 所以现在她站在这里，用自己刹那间爆发出来的力量威慑着这些普通的军队，然后尽力拖延着时间等待着王天纵前来解围。 时间缓缓流逝。 分分秒秒。 乌兰国的军队愈发躁动。 王天纵却始终不曾出现。 金瞳一直坚定的眼神也开始逐渐动摇，变得怔怔出神。 将期待放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却没有得到应有的结果。 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对方做不了。 第二，对方不愿做。 金瞳不知道总统府内发生了什么，但现实摆在面前，王天纵没有来。 “你等的人已经跟乌兰国达成了新的协议。”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平静的，缓慢的，威严的：“他不会来了。金瞳殿下，你的拖延时间没有意义，只会让我聚集越来越多的军队，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你和你的身后的所有人，立刻抱头蹲下，我会送你们去你们该去的地方。” 这一次躁动的不再是乌兰国的军队。 而是金瞳身后阴影王座的精锐。 没人相信对方说的话，但却又很难不信。 阴影王座跟北海王氏很有交情。 但这种交情却并没有大到可以让王天纵无论如何都会跟阴影王座联手的地步。 真正跟北海王氏关系极好的是金瞳，是罗斯柴尔德。 而不是阴影王座。 王天纵若是真的跟乌兰国达成协议的话，那就说明他放弃了阴影王座。 且不论王天纵这样的举动会得到什么，最起码今晚阴影王座肯定会遭受更为致命的损失。 只是王天纵放弃阴影王座，难道也放弃了金瞳吗？ 金瞳身后几名阴影王座的高层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他们出身于欧洲不同的豪门，对于任何事情，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敏感。 “你觉得我会相信？！” 金瞳冷笑着扫视着四周。 那道声音通过扩音器传过来，传遍大半个街区，金瞳也无法确定对方的位置，但她却可以确定此人就是乌兰国这次行动的指挥官。 “你有不相信的理由，但这就是事实。陛下如今正在总统府中做客，陛下英明神武，深明大义，自然不会跟恐怖组织为伍，只不过陛下重感情，他对我们唯一的要求，就是留下你的性命，金瞳殿下，请相信我们的诚意。” 王天纵和阴影王座之间有交情，但如果不算金瞳的话，他和阴影王座的交情真的不深。 弃了阴影王座，保金瞳。 王天纵完全可以做出来。 金瞳的内心陡然间沉了下去。 这一瞬间，她明显感受到了身后几名高层望着自己的目光已经带上了赤裸的怀疑情绪。 最最关键的是，不止是别人在怀疑她。 甚至就连金瞳自己的内心都开始动摇。 她不相信王天纵会跟乌兰国达成协议。 但总统府那边一切的情报都不明朗，王天纵至今不来，金瞳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王天纵遇到了难题，暂时不能脱身。 在他不能脱身帮忙的情况下，以王天纵的性格，他根本就不会去管阴影王座其他人的死活。 难道对方说的是真的？ 金瞳心乱如麻。 “自我介绍一下。” 那道清晰稳定的声音在军队中继续响起：“我是乌兰国防情报部部长普兰斯，金瞳殿下，剑皇陛下是我最尊敬的人之一，只要你今晚可以投降，我可以用乌兰国的名义保证，乌兰国不会伤害你。” 普兰斯。 乌兰国军情部部长。 在整个乌兰国中，这是最值得拉拢的高层之一，但这却也是公认的最低调的高层之一。 他的影响力极大，但却从不参与任何争权夺利。 乌兰国风平浪静的时候，是雷克维亚和总统府之间的博弈。 普兰斯中立，不动声色。 乌兰国巨变之后，普兰斯同样中立，不动声色。 他或许不是乌兰国中最有分量的高层，但却绝对可以说是整个乌兰国情报系统的主人。 “你不用在这里挑拨我与阴影王座的关系，普兰斯将军，阴影王座是属于我的阴影王座，我的身后，都是我的部下，你的行为有什么意义？” 金瞳突然冷笑起来，她的态度极为强硬，可身后一道一道的怀疑视线却没有丝毫减弱。 有些种子一旦种下，就算不发芽，但也不会消失。 “您属于罗斯柴尔德。” 普兰斯轻声道：“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事。十年前，罗斯柴尔德家族在法兰西的一处秘密实验室被人连根拔起，因为有消息说，那处实验室内还有将近三分之一的永生药剂。罗斯柴尔德一直试图复制永生药剂的奇迹，那座实验室覆灭后，罗斯柴尔德在这个领域的研究一直处于停滞状态，因为当年那座实验室的覆灭，敌人虽然不曾在里面找到永生药剂，但却也因此损失了两位研究相关课题的重要人物。” “事后罗斯柴尔德族长大发雷霆，您同样调动了整个阴影王座追查线索，耗时三个月的追查中，种种迹象最终都指向了法兰西的雷德森家族。” “雷德森家族举族覆灭，这件事情才宣告结束。” “只不过我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到，在雷德森家族覆灭后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坦丽丝家族的族长同样也因为器官衰竭病逝，我说这一点，您难道不能意识到什么吗？” 普兰斯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放屁！” 金瞳还没说话，金瞳身后的一名中年人猛然站了出来，勃然大怒。 他的脸色涨红，表情极为激动，但眼底深处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慌乱与恐惧。 他叫埃尔文·坦丽丝。 坦丽丝家族如今的二号人物，阴影王座的高层之一，而普兰斯故事中因为器官衰竭去世的那位老族长，正是他的父亲。 当年罗斯柴尔德的实验室被人连根拔起，罗斯柴尔德最终灭掉了雷德森家族。 雷德森家族不值一提，在欧洲不过是三流家族。 可坦丽丝家族却是真正的庞然大物，也是阴影王座最核心的组成部分之一，如今普兰斯翻出了十年前的事情，并且将线索指向了坦丽丝家族，如果这一切都是伪造的话，普兰斯是真正的其心可诛。 金瞳的眼角猛然跳动了下，瞥了一眼埃尔文，随即迅速转移了目光。 她捕捉到了埃尔文眼中的慌乱和恐惧。 同样，在十年前那件事情结束后，他对于坦丽丝家族老族长的去世也有所察觉。 坦丽丝老族长的去世是因为器官衰竭。 这样的症状最需要的，就是永生药剂的生命力。 有些蛛丝马迹，罗斯柴尔德一直在追查。 只不过金瞳却没有说出来。 因为她是阴影王座的女王。 “殿下，相信我，当年那件事情跟坦丽丝家族无关，我...” 埃尔文猛然转身，看着金瞳，一脸惶恐。 “这么多年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埃尔文，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坦丽丝家族的清白是我亲眼所见，你不用区理会对方的鬼话，十年前的事情都能说出来，我甚至怀疑他还会编造二十年前的事情。” 金瞳深呼吸一口，冷笑道。 “二十年前？” 普兰斯笑了起来，他的声音透过扩音器，无比的洪亮：“我不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情，不过我却知道两年前的事情。两年前，夏，六月十三日，金瞳殿下，您还记得您做过什么吗？” 金瞳愣了愣。 她确实不记得。 可在她身后的群体中，一个极为妖娆娇媚的女人却是脸色瞬间惨白。 “两年前的那个夏天，您派遣你最信任的心腹之一，也是阴影王座最漂亮的女士罂粟色诱坦丽丝家族的继承人，并且在床上毒杀了对方，啧啧，那据说是坦丽丝家族这一代唯一的男性，他死后，坦丽丝家族的继承权落在了李玫尔小姐身上，据说这位美丽的坦丽丝家族千金，已经计划着要跟罗斯柴尔德的继承人结婚了？真是恭喜。” “嗡！” 金瞳的大脑瞬息间变得一片空白。 她的身体不动声色的紧绷起来，浑身的汗毛陡然竖起。 在她身后不远处，罂粟脸色惨白至极，但却竭力保持着镇定。 “金瞳殿下，您的眼光并不好，您也许并不知道，被您信任有加的罂粟，是约翰逊家族族长的秘密情人，甚至她当初进入阴影王座，都是约翰逊家族在背后秘密运作的。” 普兰斯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残酷。 “我不是！我没有!” 一脸绝望的罂粟满脸都带着一种灰白色，她走出来，努力摇着头，环视着四周的军队，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金瞳身上。 “殿下。” 罂粟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跟约翰逊家族没有任何关系！” 所有人都看到了一脸青灰色显得极为慌乱的罂粟。 现在的她似乎已经被彻底击溃了心防，将内心的情绪完全暴露出来。 阴影王座的精锐若有所思，心想难道色诱坦丽丝少主，最终将他毒杀这件事情真的是你做的？不然你这么慌乱干什么？ 金瞳也在看着罂粟，她的眼神极为冰冰，心想难道你真的是约翰逊的棋子？不然你这么慌乱做什么？ 最关键的是，她让罂粟毒杀坦丽丝家族的少主，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天衣无缝，只有她自己和罂粟知道。 金瞳确认自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那这个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殿下！” 又有一名阴影王座的高层走了过来，他的声音沉重而强硬：“对方明显是在胡说八道，挑拨阴影王座的内部关系，我建议马上强攻，突围！” 金瞳看了看脸色苍白的罂粟，又看了看直直的盯着自己的埃尔文。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刚刚出现的这名高层身上。 “请问您是？” 普兰斯似乎可以看到这里的一切，不紧不慢的问道。 中年人冷笑一声，傲然道：“我是强森。强森·约德尔。约德尔家族族长！” 阴影王座的高层内部同样也有豪门族长。 强森·约德尔就是其中一位。 “约德尔族长？” 普兰斯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不，您不是。我想起了您另外一个称呼，我应该叫您霍尔大祭司。我可以肯定，您是神罚祭祀团中最有文采的大祭司，因为我之前无意间看到过您跟教皇的通信，您说要神的光芒驱散欧洲的阴影，让光明洒遍整个世界，了不起，您应该是一个诗人。” 包括金瞳在内，阴影王座所有人都脸色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