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风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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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过大海，越过冰川，在唯美瑰丽却又极度酷寒的极地深处，两名黑衣人在冰天雪地的极地内沉默前行。 北半球时值夏季，但极地的最深处依然满目坚冰。 缭绕着寒意的冰川在凝固成冰的海水上连绵不绝，阳光照射在冰川上，闪烁着梦幻的光泽，视线中的一切，都白的透明，白的圣洁。 两名黑衣人行走在一片洁净纯澈的世界里，远远看过去，就像是最为醒目的两颗小黑点。 他们翻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冰川，如履平地。 北极的夏季正是极昼。 站在极点上，前后左右，东西南北，都是南方。 烈日在南方落下一瞬，黑暗还未降临，朝阳又再次升腾起来。 极昼之内没有黑夜，只有白天。 时间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两名黑衣人在极地中一路前行，唯有沉默。 两名黑衣人一男一女，走在最前面的女子身材高大丰满，她浑身都包裹在一件黑色的斗篷里面，从背影看，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威武健壮，而跟在她身后的男子却身材清瘦，甚至有些单薄，宽大的斗篷套在他身上，空荡荡，却隐然间又有种飘逸的味道。 他默默跟在前方高大的女子身后，沉默的就像是一道影子。 初升的夏日照耀着极地深处。 阳光将极地的各个角落都染成了一片金色。 一男一女登上最前方的冰川，立于顶点，整个基地最深处的地貌顿时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是整个极地最核心的最寒冷的位置。 风雪在阳光下呼啸，带着刺骨的冰冷和尖锐的冰屑。 黑衣人面前出现了一座山。 完全由坚冰凝成的山。 说是冰川已经不太现实，两人面前，简直就是一座连绵不绝的山脉。 山脉高大雄奇，一望无际，圣洁的白与天空似乎连接在了语气，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瑰丽与雄奇。 冰川背后是极地核心一望无际的深海，人力难及。 “就是这里。” 不知道多久的沉默中，高大丰满的女子主动打破了沉默，轻声说道：“巴伦特尔冰川。” 巴伦特尔。 雪国最北端某个小民族的古语，意为世界的尽头。 女人身后的男人摘掉了让他怎么都不舒服的斗篷。 他深深呼吸，阳光下，那是一张黑暗世界里极少有人认识但却确实站在黑暗世界武力巅峰的英俊脸庞。 “风景不错。” 林枫亭看着四周，轻笑起来：“等这次事情之后，也许我该去南极看看。这些年去过太多地方，美则美矣，但真的很少有地方能比极地更加纯净。我喜欢这里，没红尘味，像是天堂，又像是地狱。” “你喜欢？” 身材高大的女人转过身，看着林枫亭。 斗篷上的帽子很大，完美的遮住了她的整张脸庞，她的双眼藏在黑暗里，眸光有些模糊。 林枫亭已经跟轮回宫合作。 但整个轮回宫，能够把林枫亭从摩尔曼斯拉到极地最深处的，只有一人，只能是轮回宫中最为神秘的轮回宫主。 “宫主不喜欢？” 林枫亭哈哈一笑，看着前方与天地相连的巴伦特尔冰川。 从另一个角度看过去，还能看到冰川背后一望无际的深海。 冰川是白色的。 冰川背后的海却蓝的有些发黑，带着一种让人绝望的磅礴威压。 黑白相间。 像是天堂，像是地狱。 “既然先生喜欢，那我将冰川送给先生如何？” 轮回宫主道。 轮回宫所有人都叫林枫亭先生，但其他人嘴里的先生，是尊敬，是客气。 但这个称呼在轮回宫主嘴里说出来，却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送我何用？” 林枫亭笑道：“看看就好，难道还能住进去不成？” “住在里面，未必就比在林族总部差。” 轮回宫主伸出手指着前方的冰川，平静道：“这就是我想找的东西。” 林枫亭愣了愣，看着眼前雄壮的似乎要占据整个极地的冰川。 轮回宫主约他出来，只是说她想要找一样东西。 林枫亭也没问是什么东西，以他的实力，也不用担心什么人阴他。 直到现在，林枫亭才知道轮回宫主要找的是这座冰川。 “这里...” 林枫亭有些迟疑。 如今整个黑暗世界，或许他是唯一知道轮回宫主身份的人，在外界人眼中这位神秘至极的宫主，在临安的时候，林枫亭见过不止一次。 他知道她的过去，也可以预见他的未来，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做出让秦微白掌控林族未来二十年的决定。 只不过这名女子的思维实在太过天马行空，她在某些方面的优势太大，以至于再聪明的人都很难彻底洞悉她的计划。 “这里就是极地联盟的总部。” 轮回宫主语气淡然的说出了一个堪称石破天惊的消息：“真正的总部。就在巴伦特尔冰川内部。” 林枫亭的身体本能的震动了一下，霍然抬头，看着轮回宫主。 极地联盟的总部？ 在黑暗世界中，极地联盟的总部一点都不难找，因为他们不同于轮回宫，这是联盟。 一个以雪国为核心，势力触角延伸到了东欧十多个国家，势力范围超级庞大却又相对松散的联盟。 这样的势力，总部可以说是最显眼的地方。 在所有人的情报中，极地联盟的总部都应该是在距离摩尔曼斯不远的极圈内，在某座冰川上。 而不是在极地最核心的地方，在极地最大的冰川内部。 两个总部，距离起码已经相差了上千公里。 “这么说，极地联盟跟轮回宫一样，在摩尔曼斯的总部是假的？” 林枫亭一惊之后顿时恢复了正常。 说到底，他只是轮回宫的盟友，林族不入世，极地联盟再怎么神秘，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那也是真的。因为那确实是极地联盟处理日常事务的地方，只不过这里的总部更为隐蔽，只有极地联盟的少数核心人物才有资格进入这里。而极地联盟内部一些小规模却高精尖的实验室，也在这里。” 轮回宫主一丝不苟的解释道。 林枫亭突然笑了笑：“你以前就知道这里吧？” “只是大概有些线索，很模糊。这里之前也不是我目光关注之内的地方。” 轮回宫主语气平静。 “有些很模糊的线索，就能在几天之内找到极地联盟最隐蔽的总部？” 林枫亭明显有些不相信。 “是三年。” 轮回宫主转过头看着林枫亭：“从三年前，轮回宫的人就在凭借那点模糊的线索在找，直到几日前才有消息。” 林枫亭看着眼前的冰川。 冰川毫无异样，清冷圣洁。 但冰川的内部，却是东欧，甚至可以说是整个黑暗世界中结构最为复杂庞大，或者可以说是臃肿的超级大势力的总部。 林枫亭只觉得不可思议。 开辟冰川或许不难，但类似于极地联盟这种历史悠久的组织，底蕴深厚，完全不同于刚刚崛起的轮回宫。 他们有什么必要在这里建立这么隐蔽的总部？ 轮回宫需要隐藏。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实力不足，底蕴较差。 林族不为人知，是因为他们在避世，而且也只是本部避世而已。 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林族分支，在自己的地盘上那可是相当的张牙舞爪有底气。 就像是北海王氏。 他们的总部就在北海行省，就在帝兵山。 可数百年来，谁敢过去挑衅？ 有这种魄力的人，大部分都死了。 这才是底气和自信。 极地联盟本也应该有这样的自信，可他们为何要在这里建立总部？ 如果不是底气不足，那就只能说明这里有着极大的秘密。 林枫亭在冰川上坐了下来。 漫天呼啸的风雪冰屑随着他坐下陡然停滞了一瞬。 天地为之一静。 “你需要我今日出手？” 林枫亭问道。 摩尔曼斯距离此处至少上千公里，那里是决战之地，轮回宫主却出现在这里，无论她有什么目的，她都不可能是过来观光看风景的。 “是。” 轮回宫主点了点头。 “做到哪一步？杀了暴君？” 林枫亭眯起眼睛。 极地联盟。 暴君。 新神榜排名第八位，手持雪国凶兵碎岳，人与凶兵，都是绝对的力量型高手，出手之间甚至有撕裂高山填平海洋的气魄。 轮回宫主位列神榜第四位。 但以林枫亭对轮回宫主的了解，暴君如果手持碎岳，在碧落黄泉不在身边的时候，正常状态下的轮回宫主很难是暴君的对手，就算能赢，她自己也必然重伤。 “在碎岳耗尽能量的前提下，重伤暴君就好。” 轮回宫主轻声道：“活着的暴君更符合轮回宫的利益。” “轮回宫，还有利益可言吗？” 林枫亭看着轮回宫主，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黑暗世界乱战不断，但局势却已经越来越清晰。 北欧，天南，北美，南美，到处都是战场。 而轮回宫拿得出手的力量因为在各个战场运作，因此损失相当惨重，决战还未开始，轮回宫就等于是被打残了，如今战火即将由轮回宫引导着在东欧燃烧，就算最乐观的人，都很难相信轮回宫还有什么生路。 覆灭，似乎是唯一的结局。 覆灭近在眼前，所谓的利益，又有什么用？ “当然有。” 轮回宫主语气确定肯定以及坚定。 林枫亭这才想起，轮回宫真正的总部在中洲。 “轮回宫真正的总部在中洲...你在雪国，真正的总部肯定会交给值得你信任的人。我想我明白为什么军师和圣徒为什么没来雪国了，轮回宫真正的总部，是由军师和圣徒掌控的？” 轮回宫主沉默不语。 “军师这个代号顾名思义，我大概能明白他在轮回宫的位置。圣徒，这个称呼有些意思，他是你的徒弟？” 林枫亭笑容有些古怪，有些玩味，似乎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他不认可我的武道。” 轮回宫主淡淡道：“而且我也没什么可以教他的。但轮回宫里有一份真正的天骄留下来的资料，那些资料，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足以让他在最后的时间里踏入无敌境的领域。圣徒，可也可以算是天骄之徒。” 天骄... 林枫亭眼神中闪过一抹淡淡的遗憾。 他知道轮回宫主嘴里的天骄是谁。 “你怎么跟圣徒解释那份资料？” 林枫亭问道，他的语气很复杂。 轮回宫主没有说话。 林枫亭像是明白了什么，点点头，自语道：“原来圣徒也知道你的身份。” “这么说的话，轮回宫和圣徒，听上去像是一场交易？” 回应他的还是沉默。 “那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完全信任。这么说，轮回宫的一切，是掌握在军师手中的？你为什么会信任军师？” 林枫亭似乎话唠附体，滔滔不绝。 “因为他是个聪明人。” 轮回宫主语气简单的回答道，似乎不想多谈。 林枫亭想了想，点头认可：“确实是够聪明的。” 轮回宫主掏出一支古老的怀表看了看。 怀表表盘很复杂，上面显示着时间和日期。 七月二十六日夜。 中洲已经是七月二十六日的清晨。 轮回宫主抬起头，看着在极昼中高悬的烈日。 “今日出手，先生只需要帮我挡住碎岳就好。” 轮回宫主轻声道。 十二凶兵中，碎岳的威力极为刚猛，而暴君没有了碎岳，实力会打一个折扣，轮回宫主一人足矣。 “说说你的计划。” 林枫亭平静道：“全部的计划。” “全部的计划，就是极地联盟。” 轮回宫主清晰道：“这里是我很早就选好的战场，今日之后，黑暗世界也会出现新的契机。” 轮回宫主遥望着前方的冰川，问道：“何为极地联盟？” 不等林枫亭回答，她就已经自言自语道：“所谓的极地联盟，联盟才是最主要的。这是雪国和周边十多个国家一起扶持的超级势力，雪国的寡头，周边国家的豪门，东欧的一些黑暗势力一起组成的利益体。三年前的天都决战，只是一个预演，那可以算是计划的前半步，后半步就在雪国。” 林枫亭静静的听着。 “人都有野心，力量越强，权力越大，地位越高，野心也就越不受控制。极地联盟可以说是控制着雪国以及周边十多个国家在某些方面的权力，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东欧诸国建立极地联盟，倒不如说是极地联盟被东欧的各个国家影响掣肘。如果你是暴君，你拥有着黑暗世界看起来最庞大的超级势力，却要整天面对着来自于雪国，来自于其他各个国家各个方面的牵制，你愿意吗？这样的暴君，又算什么？” “傀儡！” 林枫亭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所以极地联盟在几年前才会内乱。因为极地联盟也想要有变化，或者说，是暴君自己想要求变。他在这里建立了总部，将自己最核心的心腹拉到这里来，就是想要慢慢发展，最终摆脱各个国家的束缚，成为东欧黑暗世界唯一的，真正的暴君！” 轮回宫主似乎笑了笑，但笑的有些冷：“而轮回宫所做的，也是在配合暴君，只不过我们的动作有些快，抓到了机会后，等于是将暴君的计划加速了十倍甚至数十倍，快的连他自己都来不及反应。” 林枫亭刚琢磨出一点意味，轮回宫主已经明确做出了总结。 “暴君暗中的行动，等于是挑战东欧诸国的底线，轮回宫暗中推动加快了这个进程。轮回宫或许会失败，但暴君却一定会失败。只要今日暴君重伤，这里的总部曝光出来，极地联盟就不是内乱，而是会彻底的分崩离析。等待机会的东欧诸国会用尽手段对付暴君，极地联盟的各大豪门也会在内部争权夺利。少了暴君的极地联盟，还是极地联盟，这是大的足以让包括雪国在内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利益。所以黑暗世界会在东欧决战，而东欧各国之间，同样也会为了极地联盟明争暗斗，不同的国家想要重建极地联盟，拿到真正的主导权，势必会跟其他的超级大势力接触...” 轮回宫主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 “呵...” 林枫亭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盯着轮回宫主，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他突然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就是眼前这个疯子，利用了一个暴君求变的机会，直接为陷入战乱已经三年的黑暗世界决定了决战之地。 最关键的是，即便是当初黑暗世界的战乱。 也是轮回宫挑起来的。 这样的决战会是什么场面？ 东欧各个国家都会暗中插手进来，十多个国家明争暗斗，甚至在暗中厮杀，数个黑暗世界的超级大势力各有立场，各大势力会结盟，国家之间会结盟，但所谓的盟友却又都随时会背叛。 这是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巨大利益。 东欧各国会疯狂。 黑暗世界各大势力会疯狂。 暴君也会疯狂。 所有有野心的无敌境同样会疯狂。 是所有的！ 这会是一个无比混乱的时代，一次无比疯狂的决战。 相比于三年前的天都决战，这才是黑暗世界真正的大势！ 林枫亭不知道如此的疯狂意味着什么。 是意味着一个时代落幕后的新时代？ 还是... 他盯着轮回宫主。 一瞬不瞬。 “你看什么？” 轮回宫主的表情隐藏在斗篷里，但声音却冷了几分。 “我看现在的你真不顺眼。” 林枫亭笑了起来。 轮回宫主没有说话，气息却逐渐冰冷。 她的眼神望着前方的冰川。 “小心些。” 林枫亭虽然看轮回宫主不顺眼，但却还是出声提醒道。 轮回宫主没有说话。 她的身体一瞬间完全挺直。 冰雪呼啸而过。 她身上黑色的斗篷飞扬起来，烈烈作响。 林枫亭一动不动坐在原地，仿若极静。 轮回宫主一步向前。 整片空间陡然被生生撕裂。 她的身影极动，夏日明媚的阳光下，她变成了一条黑线，只是一瞬，就出现在了巴伦特尔冰川的上方。 冰川一片寂静。 轮回宫主张开了双手，像是拥抱整个世界。 一道缥缈却又无比凝聚的剑意在她张开双手的瞬间凝聚成型。 剑气冲霄而上。 模糊而凌厉的剑气横贯整片天穹，笼罩冰川。 地面上的风雪疯狂的飞卷。 极致的剑意在上升。 最终坠落。 极地深处，号称世界尽头的巴伦特尔冰川震动起来，一道又一道的裂缝在冰川上蔓延。 冰川后方的大海巨浪升腾。 地动山摇。 剑光弥漫至极处。 轮回宫主身上的斗篷完全绽放，她的身体亮起了光。 无穷无尽的剑光在她身边最彻底的释放出来，汹涌的剑气狂乱而下。 巴伦特尔冰川上，一片足有数千米方圆的坚冰在巨大的声音中猛然炸开。 冰川内部陡然响起一声充满了愤怒与威严的咆哮。 随即更加巨大的轰鸣声响起。 那是清晰而又陌生的枪声。 剑光缭绕的冰川上再次亮起一团迷蒙的光。 光芒幽幽，如雾如幻，带着细微的黄色在冰川剑意中不停扩散。 黄色的光芒一路所过，所有的冰川，无数的剑意纷纷崩碎。 凶兵碎岳！ 一枪碎岳！ 这一日，是极地七月二十六日深夜。 极地之中，烈日在深夜高悬。 当深夜还未过去，一条爆炸性的消息就已经犹如飓风，迅速席卷整个黑暗世界。 极地深处，极地联盟位于巴伦特尔冰川内的总部完全曝光。 轮回宫主一人单枪匹马进入极地联盟总部。 凶兵碎岳开火。 极地联盟盟主暴君重伤。 轮回宫主重伤。 没有任何一条情报提到林枫亭。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 极地联盟内部，多家豪门同一时间宣布退出联盟。 雪国也正式发布声明，表明极地联盟暴君为雪国叛国者，东欧诸国，都有义务帮助雪国击杀暴君。 不同的消息，不同的生命席卷黑暗世界。 所有人都明白这些消息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黑暗世界中势力范围最大，人员最多，机构最臃肿的超级大势力，曾经俯视东欧的极地联盟，在几年的酝酿后，最终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彻底崩塌！ 这同样意味着东欧诸国，包括世界上国土疆域最大的雪国，已经没有了可以拿得出手的黑暗势力。 暴君重伤。 轮回宫主重伤。 凶兵碎岳。 凶兵碧落黄泉。 极地联盟。 轮回宫。 所有的利益，此时全部都在东欧。 一夜之间，似乎所有人都有了去东欧的理由。 黑暗世界风波骤起，转瞬变成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