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染血的雨夜(三)
“公子,人已押到。”老兵冲着五个龙湖帮帮众,一人一脚踢碎了他们的膝盖骨。 没有惨叫声,只有呜呜的惊恐之声。 因为他们的嘴里都塞着布团。 张富贵看着李长安,想要看李长安到底如何处理。 他主张把这几个人带到李长安面前来,未尝没有考教的意思。 如果想杀,实际上丁常旺等人今天就可以直接干掉了,可带到这里来,意思就不一样了。 因为他不会出手,丁常旺不会出手,所有老兵都不会出手。 能动手的,只有李长安。 计谋银两会让老兵们感恩佩服,就算为了李长安卖命也是报恩为主。 但想要让兄弟们信服,心甘情愿卖命,那就必须要做军中人该做的事。 既然已经走上这条路,既然已经回不了头,那就干脆走的彻底。 让兄弟们对你彻底归心吧。 张富贵在心中说道。 李长安看了一眼跪倒地上,只能发出呜呜哀鸣的五个人,便把目光投向了雨幕。 时间缓缓推移。 院子里回来的老兵越来越多,但是当他们看到院中跪着的五人后,默契地没有发出声音,反而把目光投向似乎在发呆的李长安。 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凝滞。 春雨润如酥,众人站在雨里,任由这绵绵细雨淋湿。 最后丁常旺带着六名弓箭兵回来,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浓烈的杀气,哪怕雨水不断落下,也冲刷不掉。 他也看到了这番场景,和其他人交换了眼神后,安静地站在角落。 所有人都看着李长安。 这份巨大的压力,愣谁都能感受到。 李长安似乎并未察觉,依旧发着呆。 院子里一片安静。 蓦的,李长安开口了,“张叔,麻烦去桐庐胡同一趟,告诉嫂嫂和小妹,说我今晚不回去了。” 张富贵点点头,大步离开。 院子里重新恢复安静。 等到宋安民来到院子,除了田华强那一批人,还有要偷梁换柱的几个人之外,已经全部回来了。 宋安民走到李长安身前,抱拳道,“公子,此次行动很成功。” “除了老田那批人,故意挂了彩之外,其余弟兄无一人伤亡。” 丁常旺这时才走上前,“龙湖帮死四十七人,伤过百;溪村派死三十二,伤也过百。” 李长安点点头,“辛苦诸位了。” 众人一言不发纷纷抱拳。 院子里弥漫着沉重的压抑感,只有屋檐下的火把跳动着光,好似群魔乱舞。 所有老兵都在等着。 李长安到底会如何处置这五个人。 “啪!”李长安终于从屋檐下走出,一脚踩在水洼里,水珠四溅。 “啪!” …… 每一步都很沉重,李长安脸上看不出喜悲,眼神似乎在挣扎。 “丁叔……” 李长安伸手,丁常旺立刻心领神会,将手中的折叠弩递了过来。 李长安接过折叠弩,拉上弦,按好石子,把其中一人口中的布团摘了出来。 “你到底是谁?你们到底是谁?”那人早已吓得脸色惨白。 院子里这批人,个个都好像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一般,身上的杀气还有对人命的漠视,让他肝胆俱裂。 他们何曾经历过如此阵仗? 李长安竖起手指,眯着眼低声道,“闭嘴,听我说。” “我……我是龙湖帮的。” 那人脑子里一团浆糊,哪里还听得到李长安的话?只顾着自己不住说道,“龙湖帮有五百帮众,你们最好……” 话音未落,只听到好似西瓜爆裂的声音响起,声音戛然而止。 近距离下,折叠弩的威力达到极致。 鲜血伴随着脑浆溅洒当场。 李长安腹中一阵翻滚,喉头直接涌出一股酸水,还夹杂着铁腥味。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酸水咽回去。 李长安重新睁开眼,拉上弦,走到第二个人面前,摘了布团。 顿时一股屎尿臭味齐出。 第二个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嘴唇颤抖的像是在抖糠。 “你记得我吗?” “……” 李长安举起折叠弩,第二个人拼了命的点头。 “就因为我不给你们面子?你们就要对我家人下手?”李长安声音嘶哑,盯着眼前这人。 “要是绑了我的嫂嫂小妹,你们会做什么?” “……”第二个人嘴巴张的大大的,可是恐惧早就冲垮了他的内心,根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长安却自顾自地开口道,“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 “嘭!” “噗通。” 再次拉弦,李长安走到第三个人面前,没有再摘下布团, “你们啊,也不过是欺软怕硬的杂碎而已。” “我不是什么圣人。” “本来你们对别人这么做,我知道了也就骂你们两句畜生,最多在力所能及里帮别人一把。” “可你们……碰了我的逆鳞。” 李长安眼中渐渐涌上一股暴戾,血丝也出现了, “哪怕龙湖帮的人都死光了,也比不上她们的一根头发。” “嘭!” “噗通!” 李长安不再说话,只是拉弦,按石子,扣动扳机。 五个人全部倒地,摇晃的火光下,映照着地面上的红白之物,慢慢随着雨水晕开。 李长安瞬间好似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手中折叠弩无力滑落,转身一步步走回正屋。 院子里的所有老兵,全都沉默了。 屋门缓缓关上,紧接着就传来了剧烈的呕吐声,还有极力压抑着的如泣如诉的哭声。 “头儿……”宋安民担心地看向张富贵,“会不会太过了?” 他还记得自己刚上战场,第一场仗就吓得尿了裤子,差点当了逃兵。 杀第一个人的时候,连续做了好几天噩梦。 在场兄弟,大多如此。 李长安再如何算无遗策,再如何谨慎狠辣,也只不过是个还未及冠的年轻人。 这一步跨的太大了。 “总归是要走这一步的。”张富贵眼中也满是担忧,“他未来的路,只会更艰难。” “给他一点时间……我相信他。” 丁常旺一言不发地拎起尸体往外走。 屋子里呕吐声持续了很久,到最后只剩下干呕声,显然连胃里的酸水都吐光了。 到了后半夜,屋子里再也没有一点声音。 清理好尸体后,老兵们没有躲雨,一个个挺直身体站在院子里,等着屋子里的人出来。 临近清晨,田华强手底下的一个老兵扛着一个麻袋,急匆匆赶来,“张头儿,我们在龙湖帮一个小头目的房里,发现了一个人。” “谁?” “勾栏弹琵琶的颜姑娘,公子好像和她……有点关系,老田让我偷偷送过来。” 张富贵微微蹙眉,“怎么回事?” “那个小头目绑了颜姑娘,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派出去了,结果死在外面,老田正好接手他的烂摊子,发现被迷晕的颜姑娘。” 张富贵看了看还是没有一点声音的正屋,轻叹一声,“给人松绑,送偏屋去,等颜姑娘醒了就送回去。” 太阳东升,细雨终于停了,大块大块的乌云好像镶着一层金边,在空中缓缓移动。 “吱呀……”木门缓缓打开,老兵们纷纷挺直身体,紧紧盯着从屋内缓缓走出的身影。 当身影完全走出来,所有人齐刷刷躬身抱拳,“公子。” 一股难以言明的铁血之气在院子中回荡。 这一次行礼,众人没有起身,而是保持着躬身抱拳的姿势,一动不动。 就连张富贵也都跟着行礼,没有例外。 偏屋, 一袭青衣正惊恐地瞪大眼睛,透过门缝看向从正屋里走出的身影。 是他!? 为什么会是他? 怎么会是他? /91/91751/2669063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