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覆水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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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夏德章派去提醒周一鸣之后,站在原地的邓通,一只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夏德章,希望他能顺利完成这次任务,不然一旦出差错的话,自己肯定也会跟着一起吃苦头。 毕竟刚才他虽然抓住了夏德章话里的漏洞,躲过了亲自去周一鸣那里吃苦多的命运,但他非常了解夏德章,这小子如果和他共富贵的话,肯定没问题,但是想与他一起共患难,那是不可能的。 只要他一遇到危险,肯定第一时间将自己供出来,甚至一旦惹怒了周一鸣,被责问时,夏德章为了脱身,一定会把全部的责任推给自己,到那时周一鸣一旦生气起来,自己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他之所以一直注视着夏德章,就是想通过待会儿他与周一鸣说话的肢体语言,判断他到底有没有惹祸,如果一旦情况不对,为了自救,他必须赶快冲过去,抢在夏德章诬陷自己之前,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到时候即使周一鸣真的怪罪下来,他和夏德章也会共同承担罪责,不至于一个人被收拾的很惨。 只不过让邓通始料未及的是,夏德章还没有走到周一鸣身边,就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好像被什么事情吓住了一样,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反而像个怂包一样,慢慢退了回来。 邓通知道事情不好,于是赶忙收回自己的目光,紧守岗位,一边怒斥队伍里的人犯不许乱动,一边用余光打量夏德章。 等夏德章垂头丧气的走回来之后,确认周一鸣的注意力没在这边,于是邓通赶紧追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一句话都没和周兄弟说就回来了?你平时不是胆子挺大的吗?怎么现在突然怂了!” “邓巡检,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夏德章气坏了,他用非常低的声音,怒斥道,“咱们俩共事多年,我在你心里就这副样子是吗?好,我不是怂吗?你自己去!” 夏德章话刚一说完,马上抓住邓通的袖子,想带他去见周一鸣。 平时在城南巡检衙门里,虽然夏德章一直看不上自己的这个老上司,觉得他无能又胆小,之所以不能爬得更高,完全是自作自受。 尽管肚子里对邓通颇有怨言,但他从来没有对邓通这样无礼过,毕竟这小子虽然人不咋地,但始终还是自己的上司,关系闹得太僵,对两个人都没有好处,而且还会让手下的人看笑话。 此时夏德章之所以如此没大没小,完全是被气坏了,话一说出口,他其实已经后悔了,只不过覆水难收,已经没有办法补救了。 属下对自己如此无礼,这种事情如果搁在平时的话,邓通根本忍不了,肯定会拿出巡检使的架子,将对方臭骂一顿,然后将对方降职罢免,狠狠收拾一通。 这样做一方面是因为邓通心眼儿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知道,要想把城南巡检衙门里的一把手位置坐稳,必须要立威,如果容忍手下人骑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那他离被免职也就不远了。 只不过今天这件事,他确实做的不够地道,惹怒了夏德章。 眼瞅着夏德章要拉着他去见周一鸣,他心里一下子怂了,满脸堆笑的同时,使劲儿把夏德章往回拉,嘴里还一个劲的小声认错:“好兄弟,这一次算我不对,您大人有大量,这次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夏德章听到这句话,心里才安稳了一些,他故意装出一副还在生气的样子,没好气的说道:“这也就是你是我的上司,咱俩平时也处的不错,不然今天这件事,我和你没完!” 邓通将他拉回原来的岗位,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 邓通一个劲儿的陪着笑脸:“好兄弟,你就担待我这一次吧。 话说回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跟周兄弟都没说上话,怎么就转身回来了?” 夏德章白了他一眼,语气十分失落的说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呀?还不是没办法。 你也看到了,周兄弟和韩大人就像是许久未曾见面的亲戚,两个人之间有说不完的话。 刚才我听从你的吩咐,打算过去提醒一下周兄弟,结果还没等我走近呢,就被周兄弟抬起胳膊往外轰,而且看他的样子,好像很反感别人靠近。” 听完这些话,邓通向周一鸣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仔细琢磨一番,立刻大惊失色,因为他觉得韩平之与周一鸣之间肯定是商量着什么大事,幸亏刚才夏德章没有靠近就被轰走了,不然如果真听到什么秘密的话,可能就闯下大祸了。 “还好你没有靠近就被发现了,不然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事情,咱们俩就都倒霉了。”邓通眼睛看着人犯,压低声音嘟囔道。 这个嘟囔的音量,只够让夏德章听到。 夏德章仔细琢磨这句话,片刻之后也吓得不轻,因为他也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两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老老实实站在自己的岗位上,看守着那些人犯,两个人心里只希望周一鸣能够顺利摆平一切,他们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跟着周一鸣喝点儿汤就行。 一直在给周一鸣讲述御下之道的韩平之,刚才也发现了偷偷靠近的夏德章,只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认为这个人只是周一鸣手下的一个小角色,如果周一鸣不怕他把这些机密的学问偷听过去的话,韩平之更不害怕。 因为像夏德章这样的小角色,即使是把这些御下之道学过去,也不会有任何的用处,毕竟像这种挣扎在底层的小官僚,想要出人头地,当上高官,根本是不可能的。 虽然如此,韩平之还是对这种偷偷摸摸靠近的行为,感到非常的厌恶,如果这个人不是周一鸣的手下的话,他肯定早就出手对他严惩不贷了,不过碍于周一鸣的面子,他只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一鸣的举动,想看看他会不会赶走这个小角色。 如果赶走这个人的话,证明周一明非常重视自己传授给他的经验之谈,而且不容许其他人分享,反过来,周一鸣不做任何反应的话,这证明刚才他那么投入地听自己讲话,完全是装出来的。 想到这一点,韩平之不由的又紧张了起来,毕竟如果周一鸣不赶走夏德章的话,他刚才的那番高谈阔论,不就是对牛弹琴吗? 好在他的担心并没有持续多久,周一鸣没有等到夏德章靠近,就将他驱赶走了,这着实让韩平之心里松了一口气,也让他的御下之道讲得更起劲儿了。 “让手下人怕你,随时随刻都对你保持最深的恐惧,这只是御下手段的最低层次,因为这些人对你马首是瞻,是出于恐惧,而不是心甘情愿,而御下手段的最高层次,是让这些手下人,觉得和你是利益共同体,甚至他们本身明明是奴才,你却能够让他们有一种当主子的感觉。 只要到了这种层次,遇到任何危险,你甚至不用开口吩咐,他们就会自告奋勇的冲到第一线,为了你丢掉性命都在所不辞。” 说完这番话,韩平之觉得自己这套理论简直天衣无缝,而且他的讲述更是精彩绝伦,他虽然不知道周一鸣是否能听懂这套理论,但是他已经被刚才自己的发挥惊艳到了,甚至有些飘飘然,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如果他能将自己的这套理论运用到极致的话,没准不用靠任何势力,自己就能成就一份霸业。 不过很快他就清醒了,明白这个残酷的世界里面,很多时候选择是大于实力的,往往机遇要比努力更重要。 恢复冷静之后,韩平之略带疲惫的问道:“周兄弟,我刚才一时没有忍住,可能说的太多太杂了,也没有考虑到你到底能不能理解,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大可以问我。” 周一鸣缺乏为官之道的经验,之前对于御下之道更是一无所知,不过这并不代表他脑子笨,听完韩平之那番话之后,他也觉得非常精彩,只是让他十分好奇的是,该怎样做,才能让手下人达到那种御下之道的最高境界。 “韩大哥,听君一席话,胜读一百年书啊。”周一鸣有感而发的说道,“大哥,实不相瞒,我们周家也算是世代书香,家里几代都是读书人,我父亲也是在朝廷当官的,但是我从小到大,从没有在书本里面读到过这么精彩绝伦的理论,就算是我父亲,也从来没有教过我这些。” 韩平之刚才还有些担心周一鸣听不懂自己那番话,此时见他说出了这番话,韩平之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好兄弟,你能听懂我这话里面的精彩之处,就证明你是一个可造之才,之后你只要细心研究我这个理论,不管做到多大的官儿,手底下的人肯定也会被你治得服服帖帖的,绝对不会给你制造半分的麻烦。” “多谢韩大哥的教诲,如果真像韩大哥所说的那样,老弟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一定不会忘记大哥的教诲之恩。”周一鸣抱拳拱手,十分恭敬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