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2展信安

    魔神的信：

    吾妻冥夜亲启：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一日偶见话本中言语，夫妻之间以家书见情。

    吾生于上古，原是无心无相，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于尘世无牵挂无期盼。人人都想诛杀吾，却又伤不了吾，无趣极了。

    但吾遇见了你。

    小蛟龙，你是吾此生唯一的牵挂。

    吾在虚无之境那万年，短暂清明的时刻，也曾想过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你曾说的那个孩子是否长大了、像不像你、听不听话。

    吾想，没有吾为祸人间让你殚精竭虑，你与那小魔胎总是幸福的。

    “幸福”，这个词，吾是从话本中所得，言是得遇良人、姻缘和睦、心身康健、一生顺遂。

    吾也只占了第一个。

    所以愿你能多占几个。

    你我始于东海涛浪之间，相伴千年，针锋相对又数年，后分隔万载光阴，虽有夫妻之实却无夫妻之名。

    那日在人间，你我装作一对普通爱侣，围观喜宴，吾见你衷心祝愿新人的模样，猜想是否会有艳羡。

    吾也不是执拗那什么名分。

    只是若你想罢，吾也想给你一个旁人有的。

    你说凡人姻缘，若有天祝，是极幸运的。

    所以也许你我是因天道不容，才会有此坎坷。

    但吾一向不奉天道，也不信神佛，所以吾不太理解你为何要在那须弥像前虔诚跪拜，只为求得一枚无用的平安符。

    你自己不就是神，还是这世间唯一一个真神。

    你竟跪他。

    但你说，那是为小魔胎而求。你说他苦了万年，你作为母亲，无法在他阴暗无助的日子陪伴他，你有愧。

    想来也是，他每一世的不得善终，换得了邪骨重生、换吾临世。如此，吾也不吝为他求个虚无缥缈的平安，虽然如今有吾在，不会让旁人伤害他。

    但吾没想到，原来还有吾的份儿。

    你借口说的有事，原就是又原模原样重复了一遍，去跟那佛再要一份平安顺遂。

    你总是这样，想着周全所有人，就是不想着自己。

    你说，吾与烬平安，你就平安。

    这般傻气。

    但吾又爱你多一分。

    转回正题，吾想给你一场四洲三界最盛大的婚礼，破格邀你那几个神明同袍，不知你是否愿意。

    谨白。

    焸

    六月廿七

    以下是冥夜回信：

    吾爱焸启：

    见信如晤。

    虽知你一向喜好这些，收到这封信仍是有些讶异。

    先答你最后一问：当是愿意。

    你所言不差，那日在凡间，见得郎才女貌，青春慕艾，说不触动是假。

    有为你我纠缠蹉跎互相折磨的那段日子感到心酸，有为万年前那惨痛结局感到悲痛，但般若浮生的这万载轮回，我印象最深的却也是这段时日。

    我记得少年焸的笑颜，记得你发怒使坏亦或是痛苦的神情。

    我还未向你说过一个字，既有这封信，那便先写得，之后再亲口补上。

    焸，我爱你。

    我爱你孩子般的幼稚，爱你时不时显露出来的可爱，爱你发狠的模样，爱你累极恬静的睡颜……

    战神冥夜不敢言说的爱，如今只是你爱人的冥夜，却敢说：我爱你的一切。

    冥夜此生，不愧苍生，唯愧爱人、孩子。

    是我让你失望透顶、厌倦尘世；是我让阿烬流落凡尘、历经万载苦世轮回。

    作为你的爱人、孩子的母亲，我有愧。

    所谓未知苦处，不信神佛。

    我已成神，却要经受失去爱人、护不得骨rou之苦。神既无用，那便姑且信一信佛。

    我想，总会有用。

    正是你与阿烬受的苦太多，我才会想为孩子和你，求一纸心安。

    你在虚无之境，是不是很孤独很冷呢？是我自负，以为有孩子支撑，自己就能在没有你的日子活下去，没能跟你一道去。

    但我又觉得幸运，若真同你去了，如今你复生，就只是孤孤单单一个了。

    焸，我愿意嫁你。

    我给过你的承诺，都没能实现，如今不过一个名分，我给得起。

    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

    从今往后，我只单单是你的爱人，是你的冥夜，是你的小蛟龙。

    我爱你。

    如何也说不够。

    谨启。

    夜

    六月廿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