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妻如她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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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明素心?脑袋里嗡一声响,“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在明雪霁那里?这是她?的新婚,凭什么在她?那里! “姑娘别担心?,”碧藕连忙劝慰,“大夫人锁着门没让进去,姑爷应该过?会子就回来了。” 明素心?一下子涨红了脸。难道她?没人要了么?那边不肯放人进门,才?肯来她?这里?“你放肆!” 碧藕吓了一跳,一时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惹恼了她?,只管认错:“姑娘息怒,都是婢子的错……” “就是你的错!”明素心?打?断她?,红着脸吼了起来,“你管谁叫大夫人?谁是大夫人?说好?了平妻不分大小,凭什么她?是大夫人!” 碧藕这才?明白怎么回事,眼见她?红着眼粗着嗓门,模样怪吓人的,连忙跪下了:“奴婢知罪,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姑娘饶奴婢这次!” 激怒只是一瞬,明素心?回过?神来,看见碧藕跪在地上吓得脸都白了,顿时一阵心?惊。从小就依着高门贵女的规矩教养,知书识字,一言一行都要风雅漂亮,现在这个把丫鬟吓得不敢吭声的人,还?是她?吗?这才?几天,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心?里一阵懊恼气苦,扑到床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翌日一早。 明雪霁刚刚洗漱完,王府那边已经传来消息,道是诸事齐备,命她?立刻过?去。 此时必定来不及吃饭了,她?也并不想跟那一家人一桌子吃饭,收拾完出来时,计延宗也赶来了:“我陪你一道去。” 他眼睛底下淡淡的淤青,似是没有睡好?,明雪霁点了点头:“好?。” 侍婢在前面领路,计延宗慢慢走?着,忽地回过?头:“簌簌,昨夜为?什么不肯见我?” 明雪霁落在后面,不肯与他并肩:“大喜的日子,你该陪着meimei。” “我没有陪她?。”计延宗停住步子,候着她?跟上来,“昨夜,前夜,我都独自睡在书房。” 衾枕冷清,想着从前有她?相伴的日子,翻来覆去大半夜不曾睡着。计延宗低着头,观察着明雪霁的表情,预想中的疑惑、感动或者欢喜都没有出现,她?没有停步,径自走?了过?去,计延宗怔了怔,连忙追上去:“方?才?素心?去书房向我认错了。” 明雪霁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但这个动作?已经足够鼓励计延宗继续说下去:“我这两天,一直想着咱们从前的时候。她?比起你,实?在差的太远。” 所以?他娶她?的时候想着明素心?,娶了明素心?,又想着她?吗?明雪霁低着头往前走?着,蓦地想起从前乡下骂人常用的一个词,贱骨头。 侍婢一路领着来到别院,廖延在那里候着:“请了从前尚仪局的杨局正来教夫人,明夫人直接过?去就好?。” 侍婢在前引路,明雪霁跟着往跨院走?,听见计延宗殷切问道:“王爷可在府中?” “王爷进宫去了,”廖延道,“马上就是中秋,陛下留王爷在宫中一起过?节。” 他不在。明雪霁松一口气,跟着侍婢走?进跨院,看见居中坐着个四五十岁、神色严肃的女子,向她?点了点头。 厅中,计延宗有点失望,却还?是笑?着说道:“能够入宫伴驾实?在是仆等想都不敢想的事,陛下待王爷真?是亲厚。” “是啊。”廖延道,“今年的中秋宫宴据说办得极是热闹,除了王爷之外,陛下还?恩准了一些亲近的侍臣携眷入宫,不过?王爷并不曾成家,所以?到时候就能是独自赴宴了。” 携眷?计延宗心?里一动。没有眷的话?,是不是可以?带别人? 日色一点点升高,明雪霁全神贯注学着。 原尚仪局局正杨龄,两年前出宫归家,对宫中各样规矩礼仪甚至各宫主位的喜好?避忌十分精熟,她?神色虽然严肃,教习时却极是认真?细致,明雪霁起初还?有点害怕不安,举止也不能合规,经她?几次上手纠正后,一点点有了心?得,学起来也就快得多了。 杨龄看着她?做了个风姿优雅的福身礼后点了点头:“这个可以?了,下面我教你觐见帝后的礼仪。” “初次觐见帝后须得行叩拜大礼,”杨龄说着当?先跪下,双膝并拢以?手加额,缓缓弯腰叩拜,“你跟着我做一遍。” 明雪霁跟在后面,学着她?的模样跪下叩拜,余光瞥见杨龄起身走?到近前,观察着她?的姿势:“双脚脚尖要并拢,双手交叠后只是轻挨住额头,不要太用力,还?有明夫人的腰,要再沉下去一点。” 声音突然停住,有微凉的手贴上来,握住她?的腰,轻轻向下一按。 第32章 不是杨龄! 明?雪霁猛地一惊, 挣扎着想逃,腰被攥紧了,鼻端闻到了雪后灌木清寒的气味。元贞来?了。 他从身后牢牢攥着她,他那样有力气, 几?乎要将?她的腰肢掐断, 明?雪霁挣扎着,怎么也逃不掉, 耳边听见低低的笑声:“躲什么?” 明?雪霁看不见他的脸, 只能看见大手扣在腰间,陷进rou里, 他玄色的袍角随着她的挣扎一晃一晃,让人害怕羞耻到了极点。哽着嗓子哀求:“别,求你。” 下一息,她被他扣着腰拉起来?,扳过了脸。 身体紧贴着身体,大手捏住小小的下巴,他似乎觉得有趣,唇边的酒窝深陷下去:“怎么这样胆小。” 像兔子一样, 瞪得圆溜溜的眼睛, 微张着粉润润的唇,还有兔子一样的,软乎乎的白。怎么这么好欺负呢。 手指慢慢摩挲着,那点笑从眼中传到心尖, 明?明?已经?嫁做人妇, 却还有这样干净到懵懂的眼神, 让他每次看见都忍不住想碰,甚至, 想弄脏她。 “别,别。”明?雪霁抖着声音,目光四下寻找着,杨龄已经?不见了,也许在他刚来?时就?已经?走?了,他们这些人总是很聪明?,比她聪明?太多,她夹在中间,像个不知?所措的傻子。 元贞看见她红红的眼皮,似乎要哭,又极力忍住,她又开始咬嘴唇,咬得红嘴唇上几?个白白的印子,都快出?血了。就?好像他会真的对她如何一样。 松开一点,由着她转身逃跑,待逃出?片刻,又一把抓住。带着薄茧的手指慢慢摸过她的嘴唇:“别咬了,咬破了,计延宗可真的要起疑心了。” 看见她干干净净的眼里起了水雾,她忘了挣扎,在他手里颤抖着:“王爷,您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能让计延宗跟我和离?” 元贞顿了顿。 明?雪霁觉得眼睛涨得厉害,心里也是。虽然并不是第一次,可每一次,都像是把她撕开了揉碎了,再一点点拼凑起来?,不知?多久才能跟自己?和解。为什么要这样呢,明?明?是一纸和离书就?能解决的事情,他那么厉害,又怎么会做不到。就?算他要她报答,和离后,她也会给他。为什么要这样呢。 “不准哭。”听见他冷冷淡淡的声音。 带着迫人的威压,明?雪霁吸着鼻子,柔软的怒:“我没哭。” 她能忍得住。她虽然没用,但也不至于那么没用,就?只会哭哭啼啼的。 她果然没哭,眼皮红着,那点水渍一点点又退回去了,元贞低头看着:“计延宗哪怕死,也不会跟你和离。” “为什么?”她懵懵懂懂地仰头,红红的唇。 元贞顿了顿,压下触碰的欲望,大手扣着细腰,捏着软rou:“计延宗有没有跟你讲过七出?三不出??” “七出?讲过。”后面的,她从来?没听过。 果然,只讲对自己?有利的。这些读书的男人,暗搓搓的心机真让人恶心。元贞摩挲着腰里软软的rou:“妻子没有娘家可去的,妻子为公婆守过孝的,或者夫妻俩先贫贱后富贵的,都不可休妻和离,是所谓三不出?。若是不守三不出?的规矩强行休妻,杖一百,革去功名。” 看见她微微张着嘴唇,啊了一声。 “你占了两条。”元贞看着她。嘴唇怎么那么红呢。还水润润的。看起很好吃的样子。“计清死后,是你卖了衣服首饰cao办丧事,你给计清守了孝,你陪着计延宗贫贱夫妻整整三年,如今他富贵了。” 所以,计延宗不会跟她和离,连休妻都没有可能。明?雪霁一阵绝望。 “计延宗走?的是翰林清贵一路,名声上决不能有一丁点儿瑕疵,所以你这个妻,哪怕只是摆设,也得长长久久地摆设下去。”手终是忍不住按住她的唇,揉过来?,揉过去。怎么这样软,这样湿。“我可以动?用权势逼他,但他肯定会趁势咬死了不离,搏一个不畏强权的名头,到时候你不但离不掉,还白白送他一个好名声。” 明?雪霁绝望到了极点。无?边黑暗中,只觉得他指腹的薄茧压在唇上反反复复,像猛兽在撕咬之前,舔舐猎物。绝望混杂着愤懑,用力甩开:“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手指离开红唇,空荡荡的无?处安放,元贞大手一扣再又捉回,看见她水濛濛的眼:“有没有?” 有的。但他并不想告诉她。他又不是为了做好事。比起送佛送到西,他更愿意?让这个贞洁贤惠的女人一点点放纵甚至放荡,变得跟那些男人一样。 等那些男人发现时,该多有趣。 明?雪霁焦急地等他回答,他一直没有回答,他的脸有一瞬间突然迫到最近,唇几?乎要沾到她的,下一息,他突然松开她,走?去椅子上坐下。 长腿伸开,他手指敲着椅子瞧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明?雪霁张张嘴,想要再问?,他突然转开目光,问?她:“早上没吃饭吧?” 明?雪霁懵懂着,摇头。 一包东西隔空抛来?,正正好落进她怀里,他瞧着她:“吃。” 是水晶糕,沾着他的体温,还是热的,他指指旁边的椅子:“坐。” 明?雪霁默默走?去坐下。两张椅子靠得很近,他偏过头看她,乌黑的眼睛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他没再说话,她便也不说话,堂中沙沙沙沙,只有她咀嚼糕饼的声音。 元贞默默看着。她吃相并不风雅,至少不像钟吟秋这种世家贵女那么风雅,不过,不难看。红红的嘴唇软软的糕,白而整齐的牙齿对着一合,只能咬下来?一小块。这样的牙齿,必定没什么杀伤力吧,便是被她咬上一口,也就?像挠痒痒。 不知?怎的,身上突然有点痒痒,元贞转过目光,听见她低低的声音:“一定有办法的。” 元贞看她一眼。她并不是对他说的,更像是自言自语,她低着头垂着眼,蔫得像即将?凋零的花,但她并没有垮,花的枝干还是直的,他有预感,她能挺过来?。 这让他对这个软弱的女人有了一种全新的,难以言说的感觉,问?道:“如果能离,离完了你准备怎么办?” 她干净的眸子里生出?希冀,微微闪着光:“我想找个营生养活自己?,去找我外公和舅舅,还要努力多挣点钱,把我娘的东西都赎回来?。” 心里有什么东西生出?来?,说不清是喜是怒,还是别的,元贞轻嗤一声:“你娘的东西都是计延宗吃了用了,凭什么要你挣钱赎?” 看见她软软地摇头:“他不会还我。” “那就?去抢去骗去偷,你的东西,凭什么白白便宜了计延宗?” 明?雪霁怔了怔,糕含在嘴里忘了咽,他说的都是她没听过的,好像没什么道理,又好像那么有道理。 元贞看见她唇舌间没有咽下的糕。像这样含着食物与人说话,高门贵女是绝对不会的。从前的钟吟秋会,那时候他们都养在母亲膝下,将?门之家,没那么多规矩,一切都可以随心所欲,再后来?他们被接进宫里为质,认识了祁钰,钟吟秋就?再没有这样过了。她信了祁钰那套狗屁。 转开脸:“你想做什么营生?” “我,我会做针线,会洗衣做饭,也认得茶叶会煮茶,”明?雪霁慢慢说着。禁足那大半个月里她反反复复想过太多次,她虽然笨些,但那么长时间,也足够让她理出?思路,“我听说大户人家经?常招针线浆洗的人,酒楼茶馆也招,只要肯卖力气,总能养活自己?。” 都是卖苦力的差事,然而她敢想,已经?大大出?乎他意?料。这个看起来?最软弱最无?用的女人,在这上头反而是最坚定的一个,比母亲,比钟吟秋都强。强上百倍。心里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元贞垂着眼皮:“你准备怎么找你外公和舅舅?” “我娘说过我外公家在海州,姓邵,叫邵筠之,我娘从前还有个丫头叫红珠,被我爹卖了,她比我大三四岁,也许她知?道的更多,我想找她问?问?,然后就?是我弟,他前阵子问?过我邵家的事,我总觉得应该再问?问?他。”明?孟元上次问?得古怪,就?好像他知?道了邵家什么内情似的,“等攒够了钱,我也可以亲身去趟海州,去找他们。” 真是奇怪,明?明?是这么软弱没用的女人,偏偏又有这么柔韧坚持的一面,真是让人看不懂。元贞思忖着:“邵家和那个红珠,我可以帮你问?问?。” 她起身行礼,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糕,含糊着声音:“谢过王爷。” 透明?的糕,包着细腻的红豆沙馅,他想着她应该没吃早饭,来?的时候特意?从厨房给她拿的。现在这糕,在她嘴里。红红的唇,白白的牙齿,粉粉的舌头卷着软软的糕。看起来?那么香那么甜,那么诱人。 元贞忽地伸手,拿走?她手里剩下的半块,塞进嘴里。 明?雪霁一下子红了脸:“别!” 她都咬过了,留着她的牙印,怎么好给他吃? 元贞慢慢嚼着。奇怪的是,这糕现在并不像在她嘴里时那么香甜,只不过平常滋味而已。也许不是因为糕,而是因为人。因为她咬过。手指慢慢转着糕饼,找到她牙齿残留的痕迹,看准了咬上去:“以后别在计家吃饭,来?我这里。” 明?雪霁看见了,羞得耳朵都是通红:“这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这一口,好像是比方才那口香甜些。元贞慢慢嚼着:“你每天都要学宫规,宫规那么多,哪有功夫回去吃饭?” 明?雪霁反驳不了,看着他一点点吃完了那小半块糕,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伸着腿靠着椅子,晦涩不明?的目光瞧着她,明?雪霁本能地开始害怕,小心试探:“时候不早了,我,我该继续学了。” “撵我走??”元贞一眼瞧出?她了的心思,拍掉手上的饼屑,“无?非宫规而已,我也能教。” 整整六年,六岁到十二岁,被囚在观澜苑那方寸之地为质,换燕国公府歌舞升平。还有谁能比他更熟悉宫规?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都会有人叱骂,宫里那些人待他,像待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