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翻译x小老板】春日

    拜访完钟警官，莫翻译似乎就和过去彻底一刀两断了。

    本来他是不愿去的，但你说着“钟警官也是老熟人了，毕竟是彻底结束刑期的日子，也要正式和过去道个别”，半是威逼半是利诱地把他带上了。

    想起来，当时你初到李记酒店，就遇上了那起不太愉快的案子，快轰轰烈烈地把墟州搅了个底朝天。期间有不少与蜉蝣会相关案子的后续跟进工作，都是拜托了钟警官帮忙。当然，其中也包括莫翻译的事。于情于理，都应该再次向他表示感谢。

    见到你们一起过来，钟警官看上去倒也没什么惊讶的。不过当看到莫翻译和你的手上带着同款的戒指时，他的脸上还是出现了错愕的表情。

    “你们两个.......”他微微一愣，视线落在了你的中指上，“......订婚了？”

    你瞟了一眼莫翻译，他微微颔首，神色不见异样。

    钟警官的嘴角开始扭曲，他好像在那一瞬间想了很多，但最后只能挤出来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看起来这些日子，你倒是去了个好去处，这算是......日久生情吗？”

    “也许吧，不过，我小时候就和她在一起了。”莫翻译笑了笑，说出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

    你要被这只像孔雀一样开屏炫耀的狐狸气死了，连忙给他找补：“我们小时候是一个救助院的，后来就......”

    你本来想说，两人被不同的家庭收养了，但莫翻译的养父母......们，真的算是收养吗？你犹豫了片刻，还是含含糊糊地把这句话揭了过去。

    不过好在钟警官没有在意，他哼了一声，自言自语般嘟囔了一句。

    “喔，青梅竹马啊......”

    算吗？其实你也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了，只是和莫翻译在一起之后，他隔三差五就会把那些碎片化的记忆一次一次地讲给你听，有时候是你要求，有时候是他自己想说。久而久之，你好像真的没忘记过那段日子一样。

    本来钟警官看上去还想再多聊几句这个话题，但他似乎突然接到了紧急任务。

    有些电话还是不应该听。眼看寒暄得也差不多了，你连忙识趣地摆摆手，示意他不需要送自己，放下礼物后便悄悄离开了屋子。

    因为突如其来的任务，从钟警官家出来的时候，太阳还离地平线有好一段距离。

    本来是打算结束后回去酒店吃晚饭，可现在不是饭点　，回去也没有什么工作要做，一时间你站在原地，有些犹豫。

    “时间还早，想去哪里散散步吗？”莫翻译自然地牵起了你的手。他已经很久没有戴过手套了，因为长期执笔书写，你能感受到指甲盖儿旁边粗糙的茧，它磨着你的手心，痒痒的。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你感觉他的手变得比以前更有温度了。就像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轻松、温暖。

    “好啊，你想去哪里？”你想了想，很愉快地答应了。不过一时半会，你也不知道有什么想去的地方，索性把这个问题转手抛回给了他。

    他的眼神游荡起来，像在脑海里检索一个个地标：“......墟州大学，怎么样？这里离那里还挺近的，而且......”

    “而且什么？”你有些迷茫。

    “而且，很久以前我答应过一个人，如果她想去墟州大学，我会做她的向导。”

    这位无偿劳动的导游先生，带着你熟练地绕过门卫，从一道偏门闯进了墟州大学。

    “......你以前工作难道从来不走正门吗？”

    很难想象，为什么一位曾经的大学教授，会对这样的常见于逃课学生中的行为如此熟悉。你一脸无奈：“墟州大学又不是不接待外来访客，你怎么偏要来这里。”

    莫翻译神秘地笑笑，然后他牵起你的手。

    “倒不是担心这个，只是......这里有一片小树林，林中有一小块空地。每当夕阳下山的时候，这里就会像镀上了金子一样。以前，我经常会来这里看书，休息。我的学生偶尔也会来——你听说过《爱丽丝梦游仙境》吗？他们有时候会说，穿越林子来到这里的过程，就像跳入兔子洞的爱丽丝一样。”

    他慢慢地说着，一边回忆，一边拨开有些杂乱的草丛，带着你向前走去。

    林子里很安静，没有其他人。踏过枯枝落叶的脚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蔓延到那块记忆里的仙境。

    这里没有其他人，但有几块突兀的石头，看起来，像是有人特地搬来供人歇息的。莫翻译走到其中的一块旁边，扫了扫上面看不见的灰尘，自然地坐了上去。

    你还站在一旁，俯视着他。夕阳穿过树荫，打在他银白色的头发上，变成了柔软的、流动的橘色。从发丝间淌到了他的眼眸里。

    你看着那双好看的眼睛，虽然它们温柔地注视着你，但你知道那实际上是一双属于野兽的眼睛。风吹过林子，叶片哗啦啦地摇摆，刻画出空气流动的声音。你突然想起来记忆里，他和你讲过的第一个童话，那个关于小狐狸和小鹿的故事。

    “站着，会有些累......不坐下来吗？”他抬起头，关切地问。

    你张了张嘴，却答非所问地说着，握住了他伸出来的的手。

    “小狐狸......小狐狸他真的自由了吗？”

    “什么？”莫翻译的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懵懂。

    “你说，你希望‘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可是，如果狐狸属于森林，束缚在小鹿身边，算不算是另一种不自由呢？”

    莫翻译表现得越温和，越矜持，你就越忘不了他从前危险又乖戾的模样。你有时候会想，自己真的有办法将一只信奉弱rou强食的野兽，驯养成一只乖顺的猫吗？还是说，让他被关在笼子里，离人类世界越远越好？

    握着他的手一点一点缩紧，把自己的虎口都压痛了。你看着他，希望得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答案。

    莫翻译摇了摇头，他放松了原先紧绷的神情，哑然失笑：“当然不是。我想......你放过风筝吗？”

    他突然问了一个听上去毫不相关的问题。

    “没有，我没有放过风筝，但我看小孩子们玩过。”

    莫翻译低下头，帮你捋平了紧扣到皮肤发红的手指，又把他的手放在你的掌心，虚虚拢住，让你轻松地握住了他。

    “我很久以前在救助院陪孩子们玩过风筝。它们飞到天上，可以飞得很高很高。有些孩子会羡慕手里的风筝，因为他们可以摆脱土地的的束缚，就像......一只自由自在的鸟。”莫翻译轻声说着。

    “从这个角度来看，风筝很自由，只要有一阵轻飘飘的风，它们就可以攀到所有人都触摸不到的高度。可是.......风筝的尾巴，还连着一根细细的线，线的另一段，握在孩子们的手里。把线割断，风筝也许确实可以飞得更高，但最终，它们只会坠回地面。”

    “你......”你一时语塞，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很久以前，我觉得我是那些孩子，拿着手中的线轴，希望风筝能代我飞得很高很高——甚至说，我相信只要我的技巧足够高超，我能让我的风筝飞得比任何人都好。不过......有一天，我忽然发现，我其实是墟州上方飘飘荡荡的一只风筝，如果没有握着那根线的人，我可以越飞越高——最后成为一片流浪的废纸片。”

    莫翻译停了下来，像是被这个悲哀的结局打动到了，他缓了一会，抬眸盯住了你：“虽然不受拘束、飞到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很好，但我更希望把我的线轴交给能握住我的人......你觉得，你可以做到吗？”

    他的手突然强有力地抓住了你，不由分说地握住你的双臂，向他的方向拉去，直到你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莫翻译凑近你的耳朵，气流温温柔柔地喷洒在耳垂上。

    “你可以拉住我的，对吧？”

    你眨了眨眼，然后挣脱了他已经完全卸去力度的双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那你要小心点，我可是第一次放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