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

    不知道去哪儿，黄丽茹早早来到了维多利亚，天色很亮，白晃晃的天蒙着秋天的昏黄，店里空荡荡的，只有门童点头哈腰问好。

    黄丽茹走到更衣室，还有几个姐妹在里面躺着补觉，房间里堆满的裙子散发出混着汗液的廉价香水味，让人隐隐作呕。

    黄丽茹走到天台上，望着不远处的桦钢，烟囱和厂房遍布，像个斑驳的水泥怪兽，用不了多久，这些厂房就会一点一点发黄腐烂，然后被拆除，然后布满植被，变成公园，里面的人们都被被挤出来，身体被压得奇形怪状，然后就这样奇形怪状地苟活。黄丽茹转头看向南方，火车的白烟飘上天空，汽笛声掀不起半点波澜，南边，是什么样子？上辈子，丽茹最远只到过沈阳，是跟着彪子回老家，然后被老两口拿着扫帚赶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快下山了，天台上的风变得大了起来，丽茹将大衣裹得更紧，却仍然抵不住这寒气，无奈只得下去。

    沉默的怪兽开始苏醒，人们开始忙碌起来，更衣室里传来喧闹的声音。黄梦茹选了一件看上去还算干净的裙子，捏着鼻子喷了几轮香水，最后还是喷了满身的花露水才把这味儿压下去。

    陪酒间隙，黄丽茹出来喘口气，好巧不巧又撞上了王阳，他牵着一个小姑娘的手，神采飞扬地往前跑。看见丽茹也不停下，只是大剌剌一笑：“小姨，早啊”。

    “这破孩子，到这儿谈朋友来了”，黄丽茹摇摇头，正准备回去，却忽地脸色一白，上辈子彪子他们忙着查的那个案子她虽然没有参与其中，却也了解不少，那杀人如麻的沈墨不就是王阳在维多利亚的小女朋友吗？

    想到这儿，黄丽茹心里平静不下来，悄悄跟在两人身后，上了天台。

    “谁？出来”，没想到王阳这小子还挺警觉，黄丽茹不得不从墙后面走出来，强装镇定笑骂道：“阳儿，大侄子，能耐了，找女朋友了，看我不跟姐夫说”

    “别呀，小姨，你可千万别和我爸说，我爸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特事儿”，王阳慌了，赶忙过来求饶。

    “小姨，这沈墨，桦医科大的，在维多利亚兼职弹钢琴”，王阳一脸得瑟地介绍。

    沈墨文静地笑了笑，乖巧地打招呼道：“小姨好”。

    “哎呀，叫啥小姨，叫姐，叫姨多显老呀”，黄丽茹哀怨地向沈墨抛了个媚眼。

    俗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在王阳的竭力邀请下，黄丽茹不得不进去向客人赔罪，一口气喝下一瓶啤酒才得以脱身，然后换下衣服接受王阳的请客。

    正好傅卫军也来接沈墨了，四人伙同着就去旁边找了家店，吃点小烧烤，喝点小啤酒。

    哑巴弟弟，对上了，这就是那杀人犯，黄丽茹看着沈墨脸上的笑愈发觉得毛骨悚然。

    “桦医科大是吧，当年那可是我的梦中情校，只可惜我成绩不好，只读了个中职，出来也只能当个护士”，说到这，黄丽茹忽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那个体面的护士了，愣了一下，转移话题：“不像你，本科上，将来能当个医生，再不济也能开个诊所，吃香的勒”。

    沈墨不好意思地笑笑：“哪里”。

    一行人有说有笑，气氛竟然十分不错。

    哪只黄梦茹一瞥眼就看见门外面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她没好气地站起来，走几步高声叫到：“黄建国你这小兔崽子，给老娘站住”。

    原来黄爸黄妈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闺女，所以尽管闹翻了，还是把黄建国派出来时刻监视黄丽茹，免得出什么意外，毕竟维多利亚不是什么干净的地儿。

    “姐，你就留我吃一口吧，咱妈一天就给我五毛钱，这哪儿够用呀”，黄建国渴望贪婪地看着桌上的烤串，口水都快留得三千尺了，自从他姐出了这事儿，他就没有出去鬼混了，除了老娘做的饭，就再也没吃点好的了。

    黄丽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自己不赚钱，给你五毛还嫌不够用，看看人家王阳，都知道自己挣钱了”，王阳听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数落了一通，黄丽茹还是从包里抽出一张钞票，“给你的，别跟妈说”。

    “好嘞，姐，谢谢姐，你可真是我亲姐”，说完，黄建国就一溜烟地跑没了。

    说实话，黄丽茹还真不敢让黄建国跟着他们一起吃饭，罪恶含量太高了，她自己是活过一回的人了，命硬，她如是安慰着自己。

    重活一世，她也不愿意再次看见姐夫家的悲剧重演，亲戚朋友，能拉一把尽量拉一把。

    酒有些上头了，黄丽茹指着傅卫军对沈墨说：“你们两姐弟都有副好相貌”，傅卫军像只小狗，听得不太清，只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