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梅迪奇-人性与神性的烙印（上）

    克莱恩内心非常崩溃。但他控制得很好，只露出了一点点“听说今天要去看牙医”般的表情。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加重语气。其实他想说“我是阿蒙的男朋友也已经被祂寄生了建议你有事找祂”，但他担心阿蒙在店里安了监控拾音器或者微型摄像头，借此而之后找茬。

    所以他只用非常鲁恩非常含蓄的方式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知道啊，”梅迪奇好像觉得很有意思——在祂眼里这应该的确很有意思——地又笑了一下，以欣赏猎物挣扎的兴味语气开口，“我就是听阿蒙说了你的存在。”

    我就知道，否则一只天使为什么突然闯进来，指明要找他这个平平无奇序列不明的小人物，克莱恩保持着微笑。

    “祂说——”

    这人真的好烦。

    “——和你上床比参加两次上百人的群交派对还好用，锚点非常稳固，我这是慕名而来。”

    ……？？？

    克莱恩再次怀疑起了自己听力有问题：“冒昧问一下，这是个比喻，还是个？”

    “实验数据。”祂轻描淡写地说。

    克莱恩觉得有什么垮塌了，那是自己和便宜新男友的节cao。

    他倒是知道，古时候有人为了锚不折手段，其中最著名的例子就是某真实造物主旗下的邪恶会所，课本上说的再隐晦，克莱恩也感受到了yin秽。

    他当时还吐槽这也太堕落了不如改名堕落造物主，结果现在误入邪教组织的变成他自己。

    克莱恩神思恍惚，梅迪奇已经懒得等了，揽着他肩膀的手稍稍用力，几乎将他环抱起来。

    祂非常不上心，但很有行动力地威胁道：“你要么现在跟我走，找张床睡，要么就在这里搞，反正我不介意把作为报酬的金币和宝石一颗一颗塞进你身体。”

    这是什么黑手党做派，现在哪还有人用金币宝石付款。

    不对克莱恩，你怎么第一时间只想到这个。

    他将视线固定在梅迪奇因为抬手而露出的一节腰腹上——对方在这个季节只穿了一件衬衫长裤薄风衣，让克莱恩很好奇祂夏天会不会热到每天泡水里——被那个一闪而过的花纹牢牢吸引了注意。

    “你还真是真实造物主的信徒？？”

    克莱恩大为震撼。他虽然总用对方做反面例子还派夏洛克去调查，但绝对不想在现实生活中遇到对方的人！！

    梅迪奇有些意外地瞥他一眼：“看不出来你知道的还挺多，没错，要信奉我伟大的主么？”

    克莱恩艰难但坚定地摇了摇头。

    “嗤，那你信什么？黑夜？机械？”

    我信我自己，克莱恩自嘲地想：“当然是黑夜女神。你知道我们的教义是要对爱人保持忠贞……”

    “哈？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信那玩意儿，”梅迪奇一把揪住他，“我要的只是锚而已。”

    接着，祂没再给克莱恩张嘴的机会，早有预谋，动作飞快地，直接带着他进行了灵界转移。

    克莱恩：“…………”

    猎人，我从今天开始记恨你们途径。

    克莱恩摔进了微凉的水里。

    水位不高，轻柔地没过胸口，不很舒适，但也不算难受。幸而有它缓冲，突然失去马甲和皮鞋的克莱恩才没被水池底部凹凸起伏的东西硌出个好歹。

    这是什么中老年人按摩浴池吗，克莱恩皱着眉，凭借着良好的平衡感稳住身形，快速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打开灵视，低下头检查情况。

    ……然后险些被铺满水池底部的金币宝石晃花眼睛。

    满眼红的，蓝的，白的，黑的，金光璀璨，闪耀夺目，富有的气息冲天而起，随着流水而声光涌动，险些把目前全部身家还没半只猎犬贵的克莱恩冲散成泡沫。

    不可遏制地在堪堪没过脚踝的水里发了会儿呆，克莱恩默默蹲下身，拾起一枚金币放到眼前。

    是所罗门帝国时期的文物。上面甚至有残存的灵性，也是不错的仪式材料。

    克莱恩很清楚，落在一个真实造物主旗下的高序列手里，今天不睡一发大概无法善了，但他着实没想到对方的爱好竟然这么浮夸……

    然后他听到了恶魔在他耳边的低语：“喜欢吗？”

    “能带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

    ……浮夸得令人心动。毕竟他现在支出高昂，有家要养——他说的不是阿蒙。

    来都来了，卖身又卖艺也不是不行。

    克莱恩压抑住嘴角的抽搐，转身看向梅迪奇。

    梅迪奇的外套也彻底消失了，克莱恩怀疑这里有仲裁人途径下达的律令，比如此地禁止衣冠整齐。灰白的衬衫被水打湿了个彻底，贴在祂形状优美的rou体上，透出清晰的rou色轮廓，和胸前格外挺立突出的两点暗红。

    克莱恩甚至能隐约看到他身上的疤痕，不多，大部分也并不致命，作为一个猎人途径，这本身就是一种勋章。

    但祂受伤了，克莱恩想，且毫无疑问是重伤。

    梅迪奇信仰真实造物主，那位的手下大多擅长血rou魔法，外在伤口可以轻易掩盖，配合梅迪奇远超阴谋家的位格，无论敌人还是盟友，都会相信祂没有问题。

    祂的掩饰得近乎完美，谁也看不出祂缺锚缺得即将翻车。

    克莱恩对天使甚至天使以上的位格究竟需要多少锚没做过研究——毕竟他身边的人序列大多都比较低，低序列的普通人才是组成这个世界的最大部分。一直到他……他和阿兹克先生的意外，当时没意识到，之后复盘，不对的地方简直太多了。阿兹克先生目前的序列最少也是5甚至4，他以前的位格只会比这更高。

    为了在缺锚的状态下活着，阿兹克先生主动或被动地降低了序列。即使如此，遇到克莱恩之前，他也在消失边缘无声徘徊。

    梅迪奇这样的家伙，是不可能主动降格的，那和杀了祂也没有区别。先前大概是靠敌人的痛恨，盟友的需要和家族的祈祷固定自己，但现在祂的家族遭受重创，敌人认为祂失踪，盟友……盟友的关系有多脆弱，看祂趁阿蒙不在才过来就知道了。

    克莱恩甚至怀疑，就凭猎人的扮演习惯和本性，梅迪奇的盟友愿意给祂锚才怪，换句话说就是理都不想理，看也不想看见。

    “你很缺锚？”他不动声色地说。

    “我当然很缺锚，否则来找你做什么，”梅迪奇眯起眼睛打量他，“不用试探我，我没有把人关起来用到坏的习惯，但我可以有。”

    克莱恩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自顾自猜测：“你和阿蒙，都是天生神话生物。”

    祂沙哑地笑了几声，水温似乎都在瞬间升高了一些：“再说一次，你比我预想的要聪明，难怪能在小乌鸦手里活下来。”

    明明是夸奖，但听得人好火大。克莱恩说服自己保持冷静，面上没有表现出一点被抓来强jian的恼火恐慌，只是神色略带凝重。

    ……阿兹克先生很可能也是天生神话生物，所以之后失忆，他的存在状态才恶化得那么快，那么摇摇欲坠。

    失去了尊名，祈祷难以指定到他身上；接着连名字也被无声遗忘，长相和画像一起，在视野里变得模糊；逐渐没有人记得他，相见仍叫不出对方的名字，仿佛生命中从不曾有过对方存在。

    位格和序列在遗忘中退行消失，即使建立新的锚，也很难再回到以前。而对天生的神话生物来说，祂们根本没有退路。

    因为这是人类的纪元，在他们的潜意识海里，中低序列都是“人类”，那里没有神话生物的容身之所。

    这世间一切都有代价。天生神话生物固然强大，但是祂们的亲缘关系往往淡薄到难以存在，更不屑于有什么朋友爱人。

    祂们很难像人类那样，靠单纯的情感链接获得锚。换句话说就是一点不讨喜，自大又任性，情感需求往往只有征服与恐惧，自我兴趣与上位者的要求。

    阿兹克先生是个例外……

    梅迪奇凑得太近了，克莱恩几乎生出自己正被架在火上烤的错觉：“想谁呢？这么专注？”

    “反正不是想你。”

    说完，克莱恩也笑了一下，淡淡补充道：“或者你愿意告诉我，你是怎么正常地存活到这个纪元的？”

    又是为了什么，抱着被发现真实状态的风险，也要找到他，解决锚点的问题？在极光会找几个信得过的同僚属下在床上滚几天都不行？

    “不告诉你，”梅迪奇说，“有能耐你就自己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