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我们都要认真生活啊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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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涡鸣人天生别的本事没有,唯独生命力和反射弧实在出类拔萃,尤其后者,长度大概可以按照光年来计算——等他意识到,那都是下辈子的事情了。 《Green》舞台正式录制的前夜,他收到一条香燐发来的消息:“你们和好了?” 红发女人敲键盘时的表情仿佛就在鸣人眼前晃,四目燃火,眉毛倒竖,活像佐助是她的所有物似的。 于是鸣人语气格外活泼地回复:“是呀是呀,我都没想到佐助这么小气的人这回居然没打我脸!按照他以前的脾气,砸了舞台现场都不奇怪。” 香燐先是被“小气”这一形容激得上火,转念又一想,的确太奇怪了。 佐助向来性格有些“二极管”,爱一个人时往死里投身,但按照鸣人的说法,当初他不管不顾一定要离开,佐助不由爱转恨都算好的,至少也该是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吧? 她把这番话讲给鸣人听,鸣人咂嘴品味了一会儿,顿时也陷入沉思。 他录制节目前甚至做好被佐助再揍断一条胳膊的准备,谁知一路过关晋级,犹如开挂,连发疯接连啃了对方脖子两回都没事。 “香燐,我以前总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如今一看果真不假。”鸣人自以为在夸赞对方,“那依你看,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女助理业务繁忙,许久才抽得出手回复,一语直击要害:“不如问问你们当初为什么分手?” 为什么分手? 性格不合?家庭原因?事业前途未卜?都不是。 鸣人掰着手指头数,他和佐助从小到大吵过无数次架,大打出手直到头破血流不下十回,却只小心翼翼分过两次手——委实不算太多。 第一次分手发生在还各自懵然的十七岁冬季,那个冬天着实太长,各式角色百般故事接踵而至,把人挤得只剩慌张。 起初,二人入学考试结束,佐助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被东大录取,鸣人自然是没能考上东大这样的名校的,削尖脑袋挣扎了一整年,好歹也留在了东京另一所普通大学。 收到录取通知书后,佐助家里人都极高兴,在宇智波宅举行了一场小型聚会。 鸣人本不在受邀之列,他曾经犯下过半夜背着吉他爬墙人家后院的罪行,狼狈到什么地步呢,刚从花墙上跳下,警报器就在黑夜里响得震天动地,还没等鸣人反应过来,守夜的警卫人员便把他牢牢擒住,混乱之中那把红色的吉他跌落在地,断作两半。 富岳指着折烂的琴,扬言要送少年去警察局,最后还是鼬开口求情,说对方毕竟是佐助多年朋友,闹得太难看大家都失面子。但在那之后,“漩涡鸣人”四个字彻底被记上了宇智波家的黑名单。 然而凑巧的是,高校时期作为班主任的卡卡西竟和宇智波家关系不错,一听前情,二话不说登门时顺带捎上了金发少年,还眯着眼睛向众人介绍:这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哦,请大家多多关照。 连鸣人本人都捂着脸不敢看周围,觉得卡卡西老师这招太那个了。 满月的光亮笼罩,窗外一切景致镀了层银色边。聚会进行到尾声,在座除了未成年都饮了不少酒,鸣人虽然滴酒没沾,却比醉酒还兴奋,背着人群偷亲了佐助一遍又一遍。 你搞什么?佐助以眼神警告。 鸣人喉咙发出两声无意义音节,手指甲扫刮佐助黑色外套料子,装看不见。 一开始偷亲佐助还会紧张地横扫四周,怕被其他人发现,几枚吻之后,佐助已然被对方那股黏糊劲儿折腾到有点儿暴躁,脾气霎时窜上来,抓起鸣人那件不牢实的T恤,拖着人上了二楼卧室。 他的房间极其宽敞,专门隔断了一部分用作琴房和录音棚,里头摆放着各式各样乐器,两人坐在皮质的长板凳上接吻,吻得累了就倚着一堵墙聊今后打算。其实他们已经对着太阳月亮聊过无数遍。 佐助说想再选择一个专业,早点准备申请去国外念研究生的条件,到时候跨专业读研。 鸣人知道他现在选择的法律专业是宇智波家的想法,后知后觉地在这所大宅子里拘谨起来,问佐助:“我是不是不应该来啊?” “嗯?”佐助没明白他的脑回路,“跟你来不来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我说,你爸超级讨厌我啊,阿姨虽然很温柔但也算不上喜欢我吧……还有你哥,之前在便利店打工,便利店的电视机不是一直会播放新闻嘛,陡然看见你哥的脸,可真吓人,感觉时刻会从荧屏背后冲出来揍我。” 佐助不理会鸣人对于鼬的“非客观评价”,撇撇嘴:“自来也不也总让你离我远点。” 鸣人一怔:“自来也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你是不是永远记不住自己不愿意听的话?” “嗯……”鸣人回忆,然后猛点头,“是啊,不好听的话谁会记住啊!” 这番理想化至极的话说完,两个人都笑了,不被全世界看好的情感实在又苦又甜,谁也不忍心丢掉。不一会儿,鸣人叽叽喳喳吵得困倦了,头一歪,枕上佐助肩膀沉沉睡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楼下聚会的声音已经停止,路灯也黯淡了,唯一的光源是卧室顶灯。鸣人半眯着眼问佐助自己睡了多久。 佐助没答话。 卧室门大敞,鸣人这才注意到富岳竟然就站在门口,脸色发暗,眼神慑人。中年男人领带依然系到最严丝合缝,鸣人居然还有闲心担忧他下一刻就要因为领带勒太紧而一口气提不上来。 ——鸣人顺着对方眼神低头,惊觉自己在睡梦中竟然一直牵着佐助的手。 富岳命令佐助下楼。 鸣人下意识就想放开手让佐助离开,佐助却陡然用力,握得两个人掌心都是濡出的汗水。他说不。 争吵就此爆发,黑胶唱片的残骸混着玻璃碎片铺了一地,美琴、鼬听见响动很快聚集到房间,劝也是徒劳。吵到最后佐助眼睛都红透了,理智全无,他知道鸣人偶尔会偷偷抽烟,从对方兜里一把摸出打火机,点燃了书桌上的一张纸。 火苗一瞬间就窜高,周围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他烧的竟然是录取通知书。 鼬低喊:“放手,你想把自己也烧了吗?” 佐助这才把火团扔进垃圾桶,梗着脖子回瞪富岳。 富岳问他想干什么,他说东大我不去了。 “我不去了。” 少年又大声重复了一遍,然后牵起鸣人往外奔跑,木质楼梯被踩得快要垮掉似的震荡,两个人一路跑一路拉扯对方的手指,把骨节都扯疼痛了。 他们在一条荒僻小道随意坐下,夜风凉飕飕的,昏灯启明熟悉的街景,是他们很久以前给予彼此初吻的地方。 寂静之中佐助的手机提示音响个没完,鸣人猜测其中大部分都是鼬发来的,而且内容一定不会是催促佐助回家,而是问他近期有什么打算、有没有住酒店的钱。 鸣人唉声叹气,又生出些隐秘的情绪,他问:“你不看看手机吗?” “没必要看。”佐助索性把手机直接关机,“身上还有多少钱?” 鸣人撅着嘴巴摸荷包,青蛙钱袋里只有可怜巴巴一百日元,佐助眉头一拧:“你之前攒的钱呢?” “……全给你买礼物了。”一想到此处,鸣人更委屈了,“是一幅Jaben的耳机,偷偷放在了你枕头底下,本来想说回头意外发现有惊喜感……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是小樱说的!” 佐助被鸣人逗笑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每回自己难过的时候鸣人就像天神一样突然降临,撕开愁云,把太阳光全洒在他身上。 鸣人接着道:“现在好了,既没有惊也没有喜。你什么时候回家拆礼物啊我说?” “不回去。”佐助起身去对街自动贩卖机买了瓶可乐,花光青蛙钱包里最后的一百日元,“我打算搬出家里。” 话还没说完对方便像棕熊一般扑过来,佐助使劲拍了鸣人几下,听见鸣人在他耳边哈气:“我陪你,我都陪你!这个假期你可以住在我家里……” 然后等到开学我们一起搬去市区,在学校附近租一所小公寓,不需要很宽敞,二三十平米就足够,毕竟东京房价太昂贵了,公寓附近一定要有好吃的拉面店,我也会学着精进厨艺,但是麻烦的家务活必须要两个人分着做…… 金发少年的思绪越飞越高,他太快乐了,因为佐助终于也和自己一样,成为一个“野孩子”了。 那罐可乐最后被一人一口轮换着喝掉,他们头顶有月亮,脚下是现实的沥青路,走着走着,交通指示灯的警示声响起,一辆旧火车在眼前呼啸而过。 没过多久,佐助签下大蛇丸递上门的合同,决定参加第二届Neptune101。鸣人气急之下嚷出分手,出道前夕两个人在节目后台爆发争斗,战况惨烈,却在手臂受伤后奇迹般和好如初。 和好的契机那样简单——鸣人偷跑出医院吃拉面,给佐助也带了一碗回来。 佐助一边骂着哪有人在味噌拉面里头加番茄的,一边把一次性筷子递向鸣人:“我一只手怎么拆筷子?” 鸣人耸着头颅,用力吸了一口拉面:“对不起,毁了你的比赛,你也没办法出道了吧……以后怎么打算啊我说?” 佐助无所谓道:“有个电影本子,问我有没有兴趣。” “你要去吗?”拍电影,那好像是另一个遥远无比的世界,鸣人这样的单细胞生物甚至想象不出关于未来的画面感,“好像也不错,我不会再干涉你的选择了。” “真的?” “嗯,真的,我也要重组乐队,找到长期合作Live的场子。”鸣人笑嘻嘻地举起筷子,“我们都要认真生活啊我说。” 他们的第一回分手就此宣告结束。整个过程仓促如儿戏,和他们的年轻莽撞又那么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