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或许有一天我们都有选择

    乔纳森和马太不是先人类文明意义上的“双胞胎”，事实上他们这样的情况在整个星球上都稀少。

    他们的雌父有亲戚关系，并且血脉较近，同时，两个幼虫在胎卵时期选择了同一进化方向。所以当这两只工虫在同一时间破壳而出，他们的雌父惊讶地发现，这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

    曾经乔纳森和马太的雌父为了哪个孩子先破壳而大打出手，目的是为了争个哥哥的名头，最后是马太的雌父打赢了，所以马太成为了哥哥。

    乔纳森:我明明比你高一公分来着。

    事实上少有人分得清他们，乔纳森和马太都是灰色眼眸，棕黑色发，五官长相体型都一模一样，以前只有雄主刘启分得清他们——现在还要加上雌主刘培强。

    “马太，听说你擅长发明?”

    庭院里，乔纳森站在旁边，见马太还不出声，替他答应了:“是的，先生，马太他擅长这个。”

    中年男人微笑:“马太，你为什么不回答?”

    马太说:“先生，我在想您询问我的目的。”

    乔纳森的哥哥马太就是这样的性格，或许是太聪明的人都懒得做戏，所以哪怕是工虫，也依然有自己的独特性格。

    而乔纳森虽然没有他的兄长聪明，可更加沉着稳妥，他们兄弟二人相互扶持帮助，才能走到如今的十二仆从里来。

    马太的灰色眼眸毫不顾忌地抬起来——又马上低了下去，他认真问道:“先生，您让我做的事会危害到大公吗？”

    刘培强说:“我是他的雌父……我永远不会想害他。”

    马太说:“可做事总是不受控制，一旦开头，谁知道后来的中间与结果?”

    中年男人拿起一杯生命液，递给乔纳森，乔纳森顺手就给到了自己兄长手上。

    “那我们就不能因噎废食，在确定一件事的好处必定大于坏处的时候，我们去行动，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马太饮了一口生命液，然后塞进他弟弟的手里了:“我知道先生的决心了，我会去做。”

    乔纳森慢慢将那杯生命液饮尽了，极尽小心，一滴液体都不剩。

    他放下杯子，双手合十，表示对母后的感恩。

    乔纳森说:“我们需要瞒住他吗？”

    中年男人摇头:“不需要，我不会瞒他，他要知道，那就知道吧。”

    两个工虫对视一眼，而后点头。

    圣皇宫果然不同凡响，刘培强跟在刘启身边，从踏入皇宫的第一步起，就感受到了强烈的亲近感与那种痛饮生命液的被滋养感。

    圣皇虫卫见了刘启纷纷敬礼，圣皇虫卫统领亲自带路，顺便为刘培强这个公爵夫人讲说。

    “这里进去就是王储的休息室，曾经出过三代真雌公主呢！”

    刘培强注意到了那个“曾经”，刘启侧过头，握住他的手，声音淡淡:“现在是雌卫周倩居住，真雌公主殿下住在正殿。”

    那作为统领的雄虫搓着手，谄媚着:“是，大公说的是！”

    “先前正殿是什么用？”

    刘启将中年男人的手牵牢了，慢慢走着，让他看个过瘾:“母后用来接见宾客所用，不过这些年渐渐让真雌公主殿下来出面了。”

    这是权利的交接。有眼睛的虫都知道，如不出意外，下一代虫后就该是真雌公主韩朵朵了。

    进入了宫殿之中，虫卫统领悄然离开，刘培强低声问:“雌卫是什么意思？”

    刘启尚未开口，一道女声传了过来:“先天发育不全且比真雌更早破蛹的，就是雌卫，而雌卫的职责就是守护真雌。”

    高台之上，真雌公主韩朵朵站立，旁边一个姑娘也面带一丝淡淡笑意，果然就是周倩。

    那么真雌和雌卫本来就是一个虫类。

    韩朵朵点了点头:“兄长，总算是让我看到刘叔叔了。”

    刘启不太客气地坐下，还顺便把刘培强也拉下来一起坐着了:“我来向母后述职。”

    韩朵朵摇头，身边的周倩走上来，递了一叠文件给她。

    刘培强注意到，原来周倩成为雌卫的原因，所谓的“先天发育不全”，就是背上的骨翼破损，只有一半完好，另一半像是森森白骨。可她并不掩饰，反而完全习惯了的模样。

    “兄长，母后尚在小憩。”

    一虫仆跪在地上，接过了文件，又跪在地上，双手举高，递给青年。

    “交接已成，我们去休息室坐坐?”

    一进了休息室，韩朵朵就把真雌公主那套又笨又重的礼服脱了下来，像某种虫子脱壳似的，顺滑熟练，而周倩的功夫更是炉火纯青，顺手就把那礼服接住了，好好地打理了一番。

    “刘叔叔，我哥没有欺负你吧？”

    刘培强看了一眼刘启，意思是“还说不是你妹”，刘启则回了一个“那我又没说谎”。

    安特星上确实百分之八十的虫都是刘启的亲戚，而且这还是最保守估计。

    “没有，我在大公府挺好的，朵朵你有时间了也可以回去看看，听埃罗说，庭院里有几株花，还是你小时候栽的。”

    笑意让她的眼睛弯了起来:“刘叔叔你真好！刘户口可从来不说这种话！”

    刘启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盯刘培强玩。

    “朵朵今年多大了？”

    周倩在一旁把衣服晾了起来:“公主殿下今年十六岁，再过两年就可以举行成虫礼了。”

    刘启则“切”了一声:“她都订婚了，大丫头了，刘培强你别天天想着喊她回家吃饭。”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订婚了?对方是?”

    韩朵朵饮了一口杯中王浆，周倩已经慢慢走了过来，扶住了韩朵朵椅子的靠背:“是雄虫伯爵李一一。”

    真雌公主握住了雌卫的手，将桌子上准备好的王浆给她。

    “倩你不也早成虫了，还不是没成婚。”

    周倩笑道:“我可没有天下的大担子。”

    刘培强说:“公主殿下对先真雌公主有什么看法吗？”

    韩朵朵眼神摇晃一瞬:“她很勇敢。”

    “可那个时候她还有选择，除了她之外，还有两位王储，母后还年富力强……”

    她没有选择了。

    韩朵朵微笑着，看着周倩饮下王浆。

    刘培强说:“或许有一天，我们都有选择。”

    韩朵朵默然。

    那王浆不是每个进圣皇宫的虫都能品尝到的，像刘启这样的大公都只有一杯，他直接端给刘培强了。

    “我之前天天来，都喝腻歪了。”

    韩朵朵说:“户口啊，虫要说真心话。”

    刘启反驳:“我看你可没做到。”

    刘培强饮下一口王浆，发现这王浆就如同传说中的灵丹妙药一般，一饮下去，百疲尽除，且四肢经脉都仿佛有能量涌动，效力十分惊人。

    难怪只有从胎卵中得到王浆滋养的虫才能成为真雌公主。

    外面的生命液与之相比，无疑是淡若白水，可还是有许多虫连白水都喝不起。

    刘培强走出皇宫的时候在想，白发工虫在赛月酒吧里对他说:有些工虫连最低等的生命液都买不到，只能吃酒店铺子里剩下的潲水，可连那潲水都不是免费的。

    长期食用这种东西，有的工虫营养不良死在岗位上，有的工虫精神失常，杀了数十个工友后自杀了，有的工虫生了重病，一病不起，直到活活饿死。

    当然，不仅仅是工虫，贫困雌虫里，这种例子也不在少数。

    可皇室的吃穿用度是多么富贵，一杯王浆里，只需要一滴，就可以兑上一百倍的水，尔后救活一千倍的虫。

    谁会拿这样珍惜的东西去施舍?

    刘培强没有王浆，但他也有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