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施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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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宫中再无甚大事,西北又一时没有消息,朝中无事,雍昭自然免了繁琐的早朝。 却只安宁了不过几日。 她刚将纪舒钦安安稳稳地送出宫外,到了营中安排妥当,宫侍就赶来通传了三位老臣骂战的消息。 说是三人吵得不可开交,眼看就要闹到御书房,请陛下评理。 雍昭实在头疼得厉害。 却碍于这三位都是年事已高的重臣,又是从先皇在位时一路辅佐朝堂到如今。 再如何也不好拂了几人的面子。 于是便只得召见。 可这头雍昭正准备点头放人,三人之间的战况却愈发激烈。 原先还只不过是口舌之争,转瞬到了雍昭面前,便成了手脚并用的局面。 虽说作为朝中的老臣,自然是有这样一番放纵的资本。 可雍昭绝不相信,若无旁人cao控指使,这几人敢在她面前嚣张至此。 她冷了神色,只抬头瞥了一眼仍在混战之中的几人,便又继续伏案将注意都放回眼前的卷宗上了。 反正她不信,这几人是单纯因起了争执而要闹到她面前。 既然是抱着目的前来,那么先应该沉不住气的自然不会是她雍昭。 总归将这几人晾上一阵,他们自然就会吐露出真实目的。 这般一想,雍昭果然就不再注意几人,只面无表情地提笔批注,自顾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这般冷处理的法子着实有用。 几人见雍昭今日一反常态,眼见着人都闹到了眼前,却还气定神闲丝毫不受影响。 果然先一步乱了情绪。 似乎是因为少了雍昭的助力,这场乱糟糟的戏码实在难以维系,最后反倒慢慢地消于无声。 御书房内重新恢复平静,雍昭这才慢悠悠地抬眼,冷冷发问:“几位都是我元雍重臣,何至闹得这般厉害?” 那帝王威严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像是一张巨网,遮盖得严严实实。 整个室内的氛围陡然转冷,像是凝成了死寂。 雍昭似乎是怒了。 这可是先前她从未有过的反应。 闹事的几人一下怔住,直觉眼前的雍昭似乎再没了从前那点对年迈老臣的恭敬与顺从。 她的神色极冷,似乎是充满了不悦和烦躁的神情。 没半点遮掩。 这一下威压倒是让下头跪地的几人后之后觉地想起来,眼前这个被他们私底下“昏君昏君”骂着的,可是朝堂之上正儿八经的天子。 ?不同于有名无实的摄政王萧程望,雍昭所拥有的权利,是实打实能取人性命的。 迟来的恐惧慢慢地笼罩了地上的三人,让他们无端生出退意。 可如今……自然也没了退后的机会。 眼前的帝王固然不好惹,可若是他们打了退堂鼓,再回去时无法与萧程望交差。 下场亦不会好到哪里去。 左右都是死路一条,事已至此,倒不如一搏。 似乎是终于想通了这一点,那地上跪着的为首之人终于回神,“扑通”伏地,重重地磕了个头,便开始依照着先前的预演哭天喊地。 “陛下乃一国之君,天下表率,自当从一而终,?以身作则。岂有朝三暮四的道理?” 这话虽没直接点名是为何事。 可雍昭并不愚钝,自然一下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埋怨定前几日她为纪舒钦推拒了去景施宫中见先皇夫景逸的事情。 果然,自己突然的态度转变显然让景逸和景施都措手不及。 上一回她便从暗卫的口中听得了两人之间内讧的事情,如今才不过几日,景逸便又按捺不住。 撺掇着萧程望,指使了这几人,想来哭哭啼啼半天,劝她回心转意吗?? 早知景逸假死的雍昭,如今只觉得荒唐可笑。 前世她那般费尽心思讨好,想搏景逸的欢心,却至死也没能如愿。 重活一回,她自然一早舍弃了对景逸的那些执念。 一心只想把他甩得远远的,转而好好弥补起待自己一片赤诚之心的纪舒钦。 却偏偏这一次,她分明对景逸弃如敝履,对方却反倒卯足了劲地想凑上来,要讨他的欢心。 实在可笑。 雍昭微微叹了口气,只是对前世的自己感到悲哀。 片刻的沉默之后,她开口,只当是并不知晓这遮遮掩掩的话语之中有何深意。 三两句话,又将问题给撇了回去。 “?徐老此言实在不甚明了,朕一时不明,还望徐老赐教,将话再说得直白些。” 被她点名唤作徐老的人此刻却哆嗦了下,开口就成了结巴。 “ 陛、陛陛、陛下……臣忽地有些晕眩,许是方才一番动作累着了,余下还是……还是由张老说明。” 眼见雍昭的脸色不虞,那为首之人的反应到快,顷刻间就将自己撇清出去,把矛头转向了身侧之人。 被他忽然点名的张老显然反应不及。 他伏地的身形顿时一僵,估摸着是在心里先将那徐老谩骂了百十遍,才终于开口,将话说的稍明了些: “陛下……非是臣等小题大做。只是…… “这几日陛下收了新人侍寝,便连先皇夫的魂灵也不肯见了。若是叫外头听去,只怕会以为陛下是那般喜新厌旧之人。臣等死谏,不过是怕陛下担此骂名……” 净是些鬼扯的关心。 雍昭听得恶心,冷冷“哼”了声,面上冷若冰霜。 似乎是感受到雍昭那一声冷哼之中的不悦情绪。 张老一时没敢再往下继续。 他摆了摆手,赶忙将话语又抛给了身边接力的最后一人。 可雍昭早已将眼前几人的来历看清。 若是当真势利之人,明知她宠幸新人,自然不会选择在她这班情绪高涨的时间来触霉头。 若是当真关切她名声之人,自然早该来劝她少磋磨那所谓的“纪家庶子”,少因先皇夫做什么劳民伤财的事情。 但眼前人都不是。 显然,会在这样时间点里开口劝慰她莫忘旧人的人,自然是站在这“旧人”一边的。 连话语都是十分伪劣的把戏。 只要雍昭略一思索便可得出这般的答案。 她不信以景逸的水准,会料不到自己能猜出这些。 想必,他本是想利用这些陈词滥调,来勾起雍昭对先皇夫的追忆,好让她放弃眼前的纪舒钦,转而回去寻那虚无缥缈的先皇夫景逸。 只可惜……如今的雍昭早已不是那个会痴痴等着他景逸的人了。 坐在案桌前的雍昭显然已听腻了他们的那些苦情把戏。 既然已经清楚这几人的目的,便无需同他们再浪费精力。 于是,还不等最后一人开口,雍昭便厉声打断:“够了!” ?知道眼前几人回去之后定会把自己的反应一五一十的告知景逸。 雍昭便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她的演绎。 “朕心里想的自然还是先皇夫,只是……朕如今年华正好,一时把持不住也是正常。这几日朕回了神,自然早早将人给送离寝殿了。” 雍昭心里仍然忧心着景逸死而复生的那种可能。 只不过这几日一番计划思索之后,她的心思倒是从原本的忧虑转而成为了算计。 毕竟,若是景逸一直躲在暗处,顶着个死人的名头,行事便难以捉摸。 可若是对方愿意演绎出“复活”的戏码,她雍昭可是乐意至极。 甚至还愿意煽风点火,为这一场好戏添砖加瓦,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于是这样想着,雍昭便又开口,语带几分哀愁,凄凄说道:“朕自然还是记得与先皇夫婚约的,可……可再如何,先皇夫已死。故而……近来朕总是想,此生无论如何再无可能触摸之人,只怕终有一日会比不过眼前之人。” 雍昭这一句说得直白。 她低头看向地上趴伏着的三人,望着他们身上那几乎微不可查的震惊动作,悄悄掩下了眸中的精明。 既然……连景施都因为景逸假死一事与他有过剧烈冲突。 便说明两人在此事上早有分歧。 那么,就让她这权利中心的君王,再给景逸这颗摇摆不定的心添一剂猛药吧。 她就是要说自己总有一日会忘了这已经死去的先皇夫,再纳新人。 如若当真到了那时,景逸在自己的心中,自然再没有一席之地。 那定然是他绝无法接受的结局。 毕竟无论是景逸,还是这野心勃勃的摄政王萧程望,暂时都还无法明目张胆的对雍昭动手。 他们能做的,只有借景逸的名头,仗着雍昭心里那股近乎偏执的喜欢,让她身陷囹圄。 然后再出手,借着肃清上下的名义来谋权篡位。 可是如今,如果雍昭对景逸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这一切一切的布局便都毫无意义。 所以雍昭笃定,自己这一句话出口,定然能在景逸的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至于到底要不要复活,以什么样的借口复活,这些便都是景逸将要面临的选择。 只不过……想要维持一个旷日持久的谎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雍昭本以为,即使自己已然将话说的直白,刺激了景逸,让他将回归的事情提上日程。 这件事也不会那么快的发生。 可偏偏……这世间往往事与愿违。 距她见完那三位老臣不过三日。 甚至……她都还没来得及抽身去看一眼纪舒钦,做好曾答应过他的事情。 东南领地就忽地传出了所谓失踪先皇夫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