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咖喱虾
对于普通的须弥城民众来说,识藏日和往常的每一天一样,并无不同。在虚空系统的调配下,人们安稳地渡过和昨天如出一辙的今天,充满安宁的明日也会如期而至。 然而这一次的识藏日似乎有所不同,负责城内安保的三十人团像没头苍蝇一样满城乱转,粗鲁地到处翻找,干扰了很多摊贩做生意。祖拜尔剧场的妮露小姐在教令院门口跳舞,公然违抗大贤者的艺术禁令,却没有人找她麻烦。 就在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旅行者牵起纳西妲的手,一同走出净善宫。幼小的神明好奇地张望着,清澈翠绿的眼眸里满是欣喜。 “呼…这种感觉可真是奇妙,用自己的身体走出牢笼,原来会是这样的心情。” 纳西妲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rou乎乎的手指柔软白皙,充盈着不可思议的生命力和真实感。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该沉醉于这种感觉的时候呢。”她抬起头来,眼中的喜悦沉淀成冷静和坚定,“我要做一些准备,去阻止那个伪神的诞生。” 荧点点头,向纳西妲告别后走出教令院。她和派蒙走到教令院门口的广场上,听见学生们聚在一起议论刚才看到的舞蹈。平时被课业压迫得面如死灰的学生们脸上洋溢着喜色,被舞蹈打动心灵的感觉实在是很美好,也许民间艺术并非大贤者说得那样不堪。 派蒙听到他们对妮露的赞赏后,小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神情,“嘿嘿,旅行者,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找妮露签名,然后高价卖给教令院学生大赚一笔呀!” “不要学多莉那个jian商。”荧无奈地点点派蒙的脑壳,脸上却是清浅的微笑。艾尔海森的计划很顺利,他们成功地救出纳西妲,大贤者的阴谋也被挫败大半,现在就剩击败散兵,解决世界树的污染了。 派蒙兴奋地推着她去吃咖喱虾,叫嚷着要好好吃一顿安抚她紧张的心情。 然而,她却感到有什么……非常细微,但又像是尖刺一般的违和感。这种感觉戳弄着她的内心,让她无法无视。她一边向兰巴德酒馆走去,一边在心里复盘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阿如村,禅那园和散兵的对话,港口的博士,大贤者的办公室……等等。 荧的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她环顾着四周,“派蒙,我们一开始的计划里是考虑了安菲尔德对吧。” 满脑子都是咖喱虾的派蒙张嘴就说:“对呀对呀,艾尔海森还说如果碰到他了直接打晕捆起来就行,他不想在曾经学习过的地方动手。况且没有火铳的安菲尔德连只大鹅都打不过。” “那他现在在哪里呢?我们一次都没有碰到他,就像之前一样。”荧轻声说道,像是在问派蒙,又像是在问自己。 “……对哦。”派蒙把自己从美食幻想中拔出来,终于发现这个异常之处。从阿如村出发前派蒙还紧张兮兮地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在空中比比划划地打了半套拳壮胆。结果回到须弥城的这两天紧张刺激的事太多了,直到现在她们还没有彻底冷静下来。加上安菲尔德完全没有露面,她们差点就忘了还有这么个问题。 “安菲尔德既没有出现,也没有干扰我们。他静悄悄的,好像从来没有来过须弥一样。” 清风拂过荧的裙摆,却无法带走她心头的忧虑。 “艾尔海森说安菲尔德的目的是拖延时间,他不想教令院真的造神成功,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在禅那园里散兵说他几乎完成了「神化」,这比我们想象的进度要快很多。也就是说,安菲尔德没有成功拖延散兵成神的时间。” 少女琥珀色的眼眸里沉着派蒙看不懂的情绪,“他究竟是失败了,还是本来志不在此?如果是第二种情况的话,他那拖延时间是为了什么?” “安菲尔德……他在教令院造神的这堂闹剧中获得了什么?” 金发少女摸着下巴,结实的鞋跟轻轻敲击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们等明天去问问纳西妲吧,她也许知道些什么。” “纳西妲……” 在电梯上,荧犹豫着向纳西妲说明了她昨天的想法。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头吸饱水后生根发芽,就以惊人的速度残食着过去的信任。 她在发现安菲尔德的不对劲后越想越害怕,说到底,他们之前所有的假设都建立于“安菲尔德是不会害他们的”这个假设之上。假如安菲尔德真的站在愚人众一方呢,毕竟以他的身份和立场,帮助愚人众才是天经地义的,只是他之前展露出的友善让旅行者不愿意去思考这种可能。然而他在须弥的行为确实很怪异,让人无法分辨真实意图。 “嗯……”纳西妲歪着头,有些为难地眨着眼睛,“怎么说呢,在亲自cao作虚空系统后,我才知道他做了什么。” 看到她的反应,派蒙不由得有些着急,“是什么呀,不会是不好的事情吧!” 纳西妲露出纠结的神情,她慢吞吞地开口,“安菲尔德他……他没有经过任何人的同意,复制走了虚空里绝大部分知识,这种规模对须弥来说不亚于恐怖袭击。但是他的主观目的并不是用那些东西来作恶,所以我也不好评价他的行为。” “诶?没有经过别人同意,那不就是偷嘛!”派蒙气愤地跺着脚,她揪了揪荧脖子后面的飘带,“旅行者,你说是吧。” 荧点了点头,然而她心里也泛起了涟漪。看纳西妲纠结的样子,也许在智慧之神看来,安菲尔德窃取知识的行为并不是什么特别糟糕的事,她是支持知识广泛传播的。本来知识被当做资源管理起来的行为就很有问题,但是安菲尔德这样的举动,还是太过分了一些。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还是散兵。 金发少女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工坊的大门。 引入眼帘的是巨大的机甲——富有压迫感的,完成度极高的人造之神,以及机甲头部里好像沉睡着的美貌少年。 纳西妲伸出手,莹绿色的光从她手中蔓延出,惊动了散兵。虽然纳西妲没有从他身上感知到“神性”,但散兵展现出来的实力,确实已经是货真价实的神明了。 散兵并不想和她们交涉,急不可耐地想要击败纳西妲来为自己正名。 “在动手之前,我有一个问题。”荧已经拔出了剑,她稳稳地握紧剑柄直指散兵,“安菲尔德在哪?” 散兵似乎为她的问题感到诧异,他一挑眉,随即又冷笑一声,带着怨气地回答道,“哼,我怎么知道那个混蛋又去了哪。” 荧震惊地瞪大眼,没等她多想,雷霆般的攻击已经袭来,她连忙闪身躲开。经年累月的战斗本能让身体灵活地躲闪着散兵的进攻,但荧的脑子却被刚才的话填满。 “散兵怎么回事,他的语气好像个怨妇!”派蒙紧紧地跟在荧身边,小声嘟囔着。 接着又是一道雷擦身而过,散兵好像听到了派蒙的话,攻击rou眼可见地更加凌厉。荧有些牙酸,她无奈地想着,安菲尔德的烂桃花名单上再添一人。 这场战斗并不轻松,散兵展现出的实力远超她们的想象。就在荧被击飞,纳西妲被散兵抓起来从胸口掏取神之心时,纳西妲握住了散兵的手。 她的双眼闪着绿光,平静的声音令人心惊,“你知道……这是你第几次试图夺走我的神之心了吗?” 散兵皱着眉警觉地收回手,他察觉到了之前忽视的异常。随着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散兵看到了站在入口的旅行者和纳西妲,就像她们刚进来时那样。 “刚刚是第168次。” 外表年幼的神明的声音清冽甜美,却带着令人安心的意味,让人无法质疑她作为神明的能力。 被愚弄的恼火席卷散兵心头,他尽力压下怒气,“梦境的能力……” 梦境的能力很烦人,这种精神系的能力无法防范又无孔不入。 哪怕是在愚人众内部对于克里斯诺达尔伯爵的一众应对方案中,有关精神防卫的措施都很是苍白无力。博士把安菲尔德的某个可能性称为「思维僭主」,那是最糟糕的结果之一,恐怕倾尽整个愚人众的能力都无法阻止那样的恶果。 纳西妲将刚才168次的战斗数据上传虚空系统,传递给须弥的民众,发挥虚空系统统合全民智慧的最初功用。在人们集思广益想着解决措施时,有一双眼静静地看着战斗的画面。 安菲尔德抬手摸了一下耳畔的虚空终端,断开和总系统的连接。他将手中装帧精美的书籍放回书架,合住打开放在桌子上的红色箱子,拖着它走出空无一人的智慧宫。 现在教令院内部十分混乱,听说书记官不知怎么的被大贤者流放,没多久大贤者又被大风纪官逮捕,连带着很多人都被关进监狱,听说罪名是勾结愚人众和触犯六根源之罪。 这些事情接二连三地砸到老师和学生们头上,每个人都知道须弥要变天了,却无法判断之后的发展趋势。对未来的迷茫让大家惴惴不安,也无心学习研究。赛诺察觉到人们这种精神状态,同时也是为了避免闲杂人等干扰旅行者和纳西妲,干脆给整个教令院放假清场。也就非法入境的安菲尔德还厚着脸皮赖在智慧宫,趁没人就光明正大地查阅之前权限不够看不了的书。 等到他慢悠悠地晃去造神工坊时,旅行者已经结束了战斗,纳西妲正捧着从散兵那里得来的雷神之心。 他的出现让荧睁大了双眼,她磨着嘴唇,欣喜中又带着迟疑,“安菲尔德……” 在看到安菲尔德的那一刹那,她心里闪过无数疑问,恨不得扯住这人衣领疯狂摇晃让他解释清楚。但最后也只是干巴巴地叫着他的名字,说不出更多的话。 这个许久金发青年眯着眼乐呵呵地向她们打招呼,“哎呀,好久不见,荧、派蒙……”他的声音很温柔,像是对花朵的低语,“还有纳西妲。” 他瞟了一眼纳西妲手中缠绕着电光的雷神之心,似乎对散兵的落败一点都不意外。安菲尔德点点头,语气柔和而又善解人意,“我去看看那孩子,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用在意我。” 看上去他似乎是发自心底地在为这次重逢遇感到喜悦,但周身却又散发着事不关己的冷淡气息。 太奇怪了。 自从来了须弥之后,和安菲尔德有关的一切都在刺挠着荧的神经,古怪和异常集中爆发,汹涌而来的疑问烦扰着她的内心。 荧没有察觉到敌意,安菲尔德真就如他所说,放下箱子径直走向散兵坠落的地方。她不安地看了一眼纳西妲,而纳西妲也没有阻拦,她对旅行者摇了摇头,示意荧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荧跟着纳西妲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造神工坊,在大门合住的那一瞬间,她看到安菲尔德抱起毫无反抗的散兵。 刚刚结束战斗还未散去的硝烟气息,与那两人之间仿佛无法插足的静谧,矛盾地融为一体。 —————————————————— 安菲尔德安静地等候在净善宫门外,咬着烟打量着这个从前只是听说过的地方。 他困扰地搓了搓脸,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东西,脑子里空荡荡的。仿佛墙上很显眼的挂画被移走后,怎么也想不起来画面内容一样。 是什么呢…… 脚下厚实的绒毯感觉好像要将脚踝都淹没,凉爽的空气让人舒服。安菲尔德摸了摸散兵的脖子,感觉到他体内的能量正在平稳缓慢地流淌着。 人偶绀青色的双眼半阖着,对安菲尔德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乖顺地倚靠在墙边。 嗯,可以学习一下,雷神的思路很有意思。制作人偶的技术和制作人造人的技术异曲同工,可以用在「厄凯德娜」上,还能降低成本。 此刻安菲尔德心里只剩下赞美,雷神的设计真的很优秀,她对源自坎瑞亚的技术进行了漂亮的改进。人偶的身体构造精密巧妙,能量通道规整坚韧,哪怕被主人极其粗糙地对待也没有受到不可挽回的损伤,内部的能量运转系统没有丝毫滞涩。除了材料比较特殊很难找到外,基本构造还是很好修复的。 安菲尔德很满意自己的手艺,他点了点头,痛觉神经已经全部修复好了,不需要的功能也都去掉,属于博士留下的痕迹已尽数抹除,接下来就去拜托小吉祥草王吧。 诶,我好像擅自给他安排了后面的事。 唔……也许在别人看来这算是包庇?安菲尔德陷入思索,哇,我果然好糟糕啊,这么多年了,还是无法控制这种压迫者的姿态。 明明是想要他幸福的。 紧闭的门扉打开了,安菲尔德像从梦中跌落般地浑身一震。带着乌鸦面具的男人走了出来,手里把玩着两枚棋子一样的东西。他没有看一眼散兵,只是向安菲尔德扬了扬下巴,接着大步离开了。 安菲尔德见状叹了口气,掐灭烟,将散兵扛到肩上,另一只手拖着那只从未离身的红色箱子,走进净善宫内。 一进门就看到昏倒在地的荧和派蒙,安菲尔德紧张地睁大眼睛,快步走向她们,见到纳西妲正看护着她们,才放缓了脚步。 “她们没有事。”纳西妲看着安菲尔德,眼中四叶印闪烁了一下。她看到散兵时眨了一下眼,然后了然地点点头。 “除了这个孩子,我还能帮你什么吗?” 外貌娇小的智慧之神平静地注视着安菲尔德,没有指责,也没有戒备。 安菲尔德的睫毛闪了闪,将散兵放下。“就算我不拜托您的话,您也会留下他的吧。您知道应该给予散兵什么样的惩罚。” 纳西妲眉眼弯起,“哦,你认为那是惩罚吗?” 安菲尔德点点头,“惩罚……应是当事者自行选择背负的东西。依照当事者犯下的罪行,由他的价值观自行施加的重担,就是惩罚。散兵他……他其实是个很好的孩子。” 越是具有良知的人,给予自己的惩罚就越沉重。在常识之中生活越久,惩罚的分量就会变得越沉重。散兵往后的生活越是正常,受到的惩罚就会跟着越是痛苦。 “照你的说法,没有良知的家伙就没有罪恶感,也不必背负惩罚喽?”纳西妲的手指在下巴一下一下地点着,耳侧的叶片轻轻摇晃着。 “我想不至于没有。”安菲尔德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情绪,“即使对于那个人来说非常轻微,惩罚也还是存在的。非常薄弱的良知,诞生出更为薄弱的罪恶感。在我们眼中,这种感情就跟路边的小石子一样微不足道,对于当事者而言却是种枷锁。我们置之一笑的感伤,放在薄弱良知的人身上却会极度不自在。也许大小不同,在惩罚的意义上却是一样的。” 无论是后悔或罪恶感,畏惧、害怕还是焦躁都一样。他们无法弥补自己犯下的罪,却只能努力地试图去弥补,甚至“弥补”这种行为本身也会灼烧内心,不断提醒着他们曾经的罪过。 ……没错。纳西妲点点头,这也正是她选择将大贤者流放的原因。 不会在社会层面上被问罪是比较轻松,但没有任何人制裁的话,惩罚就只得由自己来背负。自责一直都不会消失,随时都会不经意地回想起来。因为得不到任何人的原谅,甚至连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内心的伤痕不会消失,将一直隐隐作痛。 法律可以判处罪犯死刑,可如果罪人并不悔过,死亡对他毫无意义甚至可能是种救赎。我们可以杀死躯壳,却不能杀死躯壳里的罪恶。 “心没有实体,无法治疗上面的伤口。曾经经历过痛觉一直残留其上,永远不会痊愈,这是很沉痛的无期徒刑。” 说着,安菲尔德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一个像鸟笼一样的工艺品,细细的金属编织出柔软冰冷的弧度,赤铜色的光泽缓缓地流动其上,金属丝扭曲成弯弯绕绕的藤蔓缠绕在笼架上,似乎组成了一行文字。 纳西妲伸手接过这个鸟笼,好奇地观察着它,“这个是……” “代号「罪人之庭」,克里斯诺达尔研发的拘束型武装。”安菲尔德收回手,抚平袖口的褶皱,“如果散兵对您来说是个麻烦的话,就把他关起来好了。” “……” 纳西妲的手指感受到鸟笼的冰凉,在碰到的一瞬间,她就理解了这件武装的作用,这是可以将罪人拘束于异空间的囚笼。正如鸟笼上用金属丝扭曲出来的文字—— 「无罪者方可通过。」 并非问责生来背负的原罪,亦非至今为止犯下的罪行,而是从今往后如何行动,如今又心向何方。 不等纳西妲开口,安菲尔德又把红色箱子推到纳西妲面前,“还有一件事,很抱歉我没有经过允许就擅自拷贝了虚空的资料。作为补偿,这台「真红反应」的复制品送给须弥,虽然算力比不上虚空系统,但是可以帮助教令院的学者们进行辅助计算。” 毕竟一下子从超级计算机退回原始的纸笔计算对学者们的打击有点大,作为夺走草神之心罪魁祸首的帮凶,安菲尔德多少还是有点良心不安。 好吧。纳西妲叹了口气,如果我不收下的话,他就会说我让他有罪恶感了吧。真是狡猾,她鼓起脸颊,不悦地盯着安菲尔德。 “至冬国那边没有意见吗?” 安菲尔德摇了摇头,“只是复制品而已,不会影响女皇陛下的计划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涩意,“我想我还是有资格去决定一些东西的去留的。” 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安菲尔德长舒一口气,就听见纳西妲问他,“你一直避开荧,现在马上就要离开了,难道没有什么要和她说的话吗?” 金发青年像是被问住了一样呆立原地,过了很久才慢吞吞地回答,“嗯……那么请您帮我问问她。” “我们提瓦特大陆怎么样?是个美丽的地方吗,是个有趣的世界吗?” “如果您能这样认为,我将感到无上的喜悦。欢迎来到提瓦特,亲爱的旅行者。” “但愿这片景色,可以永远留存在您的记忆里。*” 安菲尔德黄金般闪耀的金瞳里熔炼着柔软的遗憾,他无奈地笑笑,“本来是想亲自问的,但我大概没有那个机会了,真是不甘心啊。” 他蹲下身,轻轻拥抱住纳西妲,“你可以自己亲自去认识这个世界了,纳西妲。愿你的未来充满鲜花和星星。” “……嗯。”纳西妲压下声音里的哽咽,回抱了安菲尔德。 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如同数年前的那个清晨,两双眼睛穿透层层壁垒,命运般地交织在一起。渴望逃离故土的少年向被幽禁的神明伸出了手,清秀精致的面庞上是温暖的笑意,“我把我的眼睛借给你,我带你去体验这个世界的美好。” 安菲尔德站起身,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 纳西妲没有阻拦他,她静静地注视着安菲尔德的背影。 “安菲尔德,你所求为何?” “人类的存续。” 风衣的下摆规律地摇晃着。 “安菲尔德,在哪里追求?” “立于此身的「机械降神」。” 明亮的金发反射着柔光。 “安菲尔德,你的目标在哪里?” 克里斯诺达尔伯爵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回头深深地望着纳西妲,不喜不悲,面无表情。 “你早就知道的吧。” ——人人都可以到达的明天,大家都在笑着的未来。 她感觉似乎有这句回答传了过来。 *FGO2.6摩根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