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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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元昭赤裸着上身,懒洋洋地侧卧在床上,她伸手把玩着散落在身前的木牌。 “刑部,礼部,户部。”姚元昭拿起几块边缘被摩挲了无数次的木牌,眼中光彩流转。 “心里有事,睡不着吗?”颜钟玉的手臂越过姚元昭的身体拿起吏部的木牌。 “在想着我们手上有的牌。”姚元昭转身眯起眼睛搂住了颜钟玉,像只依恋主人的小猫,脸颊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颜钟玉看了一眼姚元昭手中的户部牌子,笑了一下:“怎的,你已经把户部当成自己的了吗?” “难道不是吗?过了今夜。”姚元昭仰起脸,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光芒。 “连自己的meimei都勾引,你真的无可救药。”颜钟玉的嘴角向上扯起。 刑部早在姚元昭做燕王时便从大理寺慢慢渗透了,礼部则是琅琊颜氏的囊中物,辅以崔知节这类由姚元昭一手提拔的世家旁支和寒门子弟从旁协助,而户部则是安阳公主为首的公主们掌控的,如今也快落入她们的手中了。 “你不也勾引了吗?还说我。”姚元昭吃醋似的埋怨,搂紧了颜钟玉,以前都是她用情感控制后宫的世家女子们,现在为了达成她们的目的,连颜钟玉也委屈了自己。 “好好好。”颜钟玉赶紧安抚姚元昭,在她额头落下几个轻吻:“这么大的人了,还会因为这个吃醋。” “咳咳……”周皎的干咳声不合时宜地闯了进来,她一脸认命地看着眼前打情骂俏的主人。 “说吧。”颜钟玉按下姚元昭遮挡她视线的头,等待周皎的回复。 “公主房外的监守来信,公主睡梦中在房内自渎,口中喊的是主子和陛下的名字。”周皎将这两人期望的结果说了出来,她实在不明白,她曾陪同颜钟玉和安阳公主在外巡视督察过半年之久,按照她的观察安阳公主并非是沉溺于情爱之人,为什么感情能让那么理智聪慧的人失去判断力?罗刹鬼也是,为了他早就死去的爱人不惜搭上性命去报仇。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姚元昭闷在被子里的头嘿嘿一笑,向颜钟玉炫耀自己的判断力。 “驸马可在?”颜钟玉敷衍地嗯了几声,随后追问道。 “回主人,为了能让驸马看到,探子们特地领着驸马出门了,掐着时间来到了公主的门外。”周皎兢兢业业地完成了颜钟玉给她安排的活。 “驸马是何反应?”颜钟玉这句就是明知故问了。 “探子们回报,驸马当即怒不可遏想要冲进房中,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周皎不明白这不是明摆着会暴怒的吗,为什么还要问。 “忍住了啊。”颜钟玉若有所思,慕容邈还挺能忍啊。 “未必是真的忍住了。”姚元昭的脑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她觉得慕容邈只是碍于身处皇宫之中不方便发作,那种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儿子,才不会就这么忍气吞声。 “那就继续跟着。”颜钟玉也想知道慕容邈之后的行动。 “主人,出宫之后也要继续吗?”周皎询问道,她也觉得慕容邈不会在宫里怎么样,出了宫就难讲了。 “继续。”颜钟玉捏紧了手中吏部的牌子,被慕容家盘踞的吏部可是块硬骨头,单单一个赵明晗可掀不起什么浪。 “是。”周皎领了命便跟鬼魅一样再度消失。 ------------------------------ 在宫里小住的时间让慕容邈度日如年,自从第一晚发现安阳公主在房中叫着哥嫂的名字自渎后,他每夜都会出门去偷看,结果夜夜如此,安阳公主脸上餍足的表情是他从未见到过的,嫉妒怨恨如同有毒的藤蔓,混合着这些年公主对他轻视侮辱的态度,在他心中飞速生长,连同着姚元昭和颜钟玉也一同怨恨了起来。 在维持着面上的恭敬向姚元昭叩别后,慕容邈脸上虚伪的笑容在踏出宫门后彻底消失了,安阳公主也撇下了他,径自去了户部的衙门。 “爷,去哪?”宫门外接慕容邈的家仆为难地看了一眼他。 “回慕容家!”慕容邈恶狠狠地盯着安阳公主的车家。 “这……不妥吧,老爷若是看到爷回去了会呵斥小人的……”家仆十分害怕慕容洵发怒。 “那我自己回!”慕容邈哼了一声抛下家仆便往慕容家走。 慕容洵结束一天的政务回到府邸时就看到慕容邈在堂里坐着,他皱起眉头快步上前拽起儿子便往外走:“你不回公主府上来这里做什么?你这么做叫公主生气了怎么办?” 一连的质问叫本就委屈的慕容邈立刻爆发了出来,一把甩开慕容洵的手大吼道:“忍耐忍耐!你从来就只叫我忍耐!你的儿子受的委屈你是一概当作不知道!” “你是怎么跟你父亲说话的!是我这些年太娇纵你了吗?!”慕容洵抬手就要给慕容邈一巴掌,慕容邈根本不闪躲,任由那个巴掌结结实实落在自己脸上。 “你眼里只有你的荣华富贵!我的死活根本不在你的考虑中!”慕容邈被慕容洵打得血都从嘴角流了出来,此刻泪水才夺眶而出。 “你……”慕容洵看到小儿子这副模样,还是收回了扬起的巴掌,他拉起儿子就往书房走。 一进书房慕容洵就遣散了下人,房里只剩父子二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会又是跟面首争风吃醋吧?”慕容洵想到儿子之前回来都是因为吃醋上头。 “如果真的是那就好了……”慕容邈又想起了安阳公主看着哥嫂那种柔情似水的眼神,他恨得牙痒痒。 “嗯?”慕容洵也意识到了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他皱起了眉头等儿子继续说下去。 “那个娼妇……竟然……竟然对哥嫂有非分之想……”慕容邈也觉得这种事实在是突破了道德的底线,说得吞吞吐吐。 “什么?!”慕容洵拍案而起,他随即捂住了嘴:“是陛下和皇……不对,是贵妃?” 慕容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父亲,我那夜闲来无聊便带了几个太监在院里散心,路过公主的房间时,听到里面传来动静,我以为是她夜深寂寞叫了几个宫人陪她,结果……结果看到她一脸浪荡模样叫着哥嫂的名字在自渎……” 慕容邈的话惊得慕容洵跌坐在了椅子上,他沉默了良久才开口:“此事你没跟旁人说过吧,包括那些宫人。” “没有,快到门前的时候,我便叫他们在远处等着了。”慕容邈还是拎得清轻重的,这可是了不得的皇家秘辛,传出去了是要被杀头的。 “做得好。”慕容洵难得夸奖了一下小儿子,他今日就是因为应对户部尚书的连连质询才会如此疲惫烦躁,按照慕容邈的说法来看,今天户部针对他的举动就能说得通了,毕竟那些人都是安阳的好狗,看不惯儿子就连老子一并整。 “父亲……我真的忍不下去了……她连那种违背人伦的事都做得出来……”慕容邈捏紧了拳头,心里满是嫉恨和屈辱。 “我知你受了委屈,今日便留在家里吧。”慕容洵看着憔悴的儿子,心中也是不忍,便松动了态度,允许他在家里过一夜,随后他便起身往外走去。 “谢父亲!”慕容邈欣喜地朝慕容洵拱手行礼。 慕容洵面色凝重地从书房里出来,叫来贴身的奴仆:“备轿,去城东安福茶楼。” 安福茶楼是长安城里最有名的茶楼,这里提供的都是上等的好茶和点心,寻常百姓根本消费不起,许多王公大臣风流才子都爱来这里清谈宴请。 “是,老爷。”家仆得了命赶紧去准备,与此同时他还放出了一只信鸽,鸽子扑楞着翅膀几下就消失在了慕容洵的视线里。 慕容洵坐在轿子里,一刻钟后便到了茶楼,门口停着几辆华贵的马车和轿子,就连大堂的散座都加了围挡,想来是为了方便大人物们安心畅谈,他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的一间包厢,里面正坐着等候多时的王伯章,但他没注意到的是,门口招揽生意的妖艳女人如同毒蛇一般盯着他。 “相国突然叫我出来是为何事?”王伯章的府邸就在城东,离茶楼不过一条街之隔,他收到信鸽的消息后立刻从家里赶了出来。 “贤弟,你我现在处境堪忧啊。”慕容洵隐去了安阳公主爱慕哥嫂的禁忌感情,将户部今日针对他的事告诉了王伯章。 王伯章皱起了眉头,他沉吟了一会说道:“现在六部之中,刑、礼二部已是那小子的囊中之物,现在又多了一个户部……” 刑部掌管天下刑罚,雷霆手段,血腥非常,为姚元昭震慑了不少不安分的人。 相比之下,礼部看起来不起眼,却是统管拔擢天下士子的最核心,控制了礼部就等于姚元昭可以随她的心意选拔她自己需要的人才,只要几年,朝野上下便会布满她的人,即使官阶不高,却也能切实推行姚元昭的政策。 而礼部现在的尚书正是颜煜。 “妈的,那个颜煜也真是豁的出去,连自己的亲女儿都能舍了。”王伯章想到这里就骂出了声,当年淑妃谋害小皇子的案子在前朝闹得沸沸扬扬,颜灵均已是必死之局,琅琊颜氏为了家族的荣华富贵选择了如日中天的颜钟玉,彻底站在了姚元昭的一侧,颜煜这个老小子靠吃亲生女儿的血馒头做到了礼部尚书。 “户部……”慕容洵一个头两个大,这次安阳公主进宫不知道为何加深了对兄嫂的不伦之恋,影响甚至延伸到了前朝,户部可是整个大周最有钱的地方,公主们延续着当年协助先帝攻打高句丽时的差事,一直打理户部到现在,经年累月,她们的势力已经深深扎根在了户部,难以撼动。 “工部这个墙头草先不论,我们现在只有吏部和兵部了,加之皇后……”王伯章提到王童安就恨铁不成钢,那日姚元昭当着勋贵宗亲们的面怒斥姚澄,甚至说出了他不配做太子的话,王童安竟然没有替姚澄求情,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后就是个空架子,压根指望不上。 “颜家做大,对你我都不是好事。”慕容洵在先帝时便是皇后的兄长,王伯章又是现在皇后的父亲,他们两家算是依附皇帝起来的外戚,自然知道姚元昭现在打得是扶持其他外戚势力削弱他们权力的主意,手上权力一点一滴的流失让常年久居高位的慕容洵陷入了深深的危机感。 “哼!大不了就把那女人打成妖妃,找个由头杀了她!颜家自然就没了。”王伯章对颜钟玉嗤之以鼻,当年他就看颜钟玉不顺眼,一副多清高的样子,结果不还是做了姚元昭的女人。 “这是最下策。”慕容洵并没有否认王伯章的想法,要是贸然杀了颜钟玉,谁知道姚元昭会发什么疯。 “那相国觉得我们该如何?”王伯章向前倾着身子,小声问道。 “陛下不是准备彻底铲除高句丽残部了吗?届时京畿的防卫都会随着军队的出征而空虚,我们可以在那时劝谏陛下。”慕容洵说的含蓄,王伯章可是兵部尚书,长安的守军他能调动三千人,逼一下姚元昭绰绰有余,等姚元昭留在洛阳的亲兵赶到时一切都晚了。 “还是相国考虑周到。”王伯章心领神会,两人笑了起来。 看似厚实的墙壁之后,楼下那个揽客的妖艳女人正在一字不落地记录他们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