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暗夜沉沦

    「你再说一次。」吕硕元语调低沉，似狮子的低吼，忍不住怒火猖狂。

    「吕硕元，不要把你的好，用在我身上。」

    他没接话，但她知道他听懂了。

    「如果，我说如果。」她握住自己颤抖的手，指甲掐进了伤口，疼痛使她拧起眉，「如果你可以选择，你还会喜欢我吗?」

    如果重新来过，他知道喜欢她不会有结果，他还会喜欢她吗?

    「我还是会喜欢你，但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你也喜欢我。」他双眼望着她，少了平日的傲气自信，而是与混沌夜色搅和过的暗沉，「我希望能被你爱的人，不是只有傅谚宸。」

    「你……」她想过千万种他的答案，却没想到是这个。

    「方倩妤，我喜欢你。」吕硕元眼孔清澈，真挚情感对上她的眼，还多了分恳求，「你呢?」

    没听到她亲口说不喜欢，他就不会放弃。

    像在悬崖边游走的人，紧抓那仅存的一丝希望。

    而她呢?撇开情侣活动，这是他第二次说喜欢她。

    「我……」她真正在思考的，不是她喜不喜欢。

    是可不可以喜欢。

    她真的可以喜欢吕硕元吗?她们真的能够再一起吗?如果哪一天她们分开了，她有办法承受失去吗?

    她还有没有勇气，去面对日日夜夜苦着她的恶梦。

    她怕，怕和他再一起；怕分开，害怕失去他。

    「没有。」她怕，所以她说出伤人的话。

    「我追了你这么久，你连一刻的心动都吝嗇给我吗?」他着急又不安，眼睛直盯着她，等待最后的可能。

    有，她有，其实她心动过好多次，好几次都陷在里面无法自拔。

    但她要说出来吗?

    拉扯之馀，她的犹豫和挣扎，压垮了他最后的期待。

    「我以为你有那么一点喜欢我。」他低着脸苦笑，一向俊挺的脸，多了失意和凄楚。

    「没有。」她抬头，把字句说的肯定。

    她就是要说服他，还有她自己没有对他动过心。

    她不想再谈恋爱，不想再和谁分手。

    她要避免任何可能会让自己受伤的事。

    ―—包括对他的情感。

    好不容易情绪不用再被一个人牵着走，不会再被爱情綑绑，她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是的吧?

    「所以请你不要再和我联络了。」她必须把话说绝，才能和他断了关係。

    才能割捨掉她心中莫名而生的情感。

    「你的追求让我很困扰，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做回从前的陌生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明明心在翻腾，她却没有要停止，「走廊遇到，也不用打招呼了，偶然擦身，就装作不知道。」

    「我们没有这段过去，你没有喜欢我，我也不认识你，我们就是两不相干的人。」

    「吕硕元，我们别再联络了。」

    她知道自己很恶劣，说出这些话很没良心，但她要防止自己陷入泥沼。

    确保自己部会因为接下来的相处动了情。

    不想在爱的深刻时失去，所以在还未深陷流沙，浓情还未把她吞噬以前，把他推开，推得远远的。

    趁着心痛的感觉还没那么强烈，她还能转身，能瀟洒说再见前。

    「这就是你的真心话?」吕硕元冰冷的话传进她耳里，失了温度，「方倩妤，你确定吗?」

    她没接话，所有话语梗在喉咙，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只要你说是，我现在就会消失，遵从你的意愿。」低冷乾涩的嗓音自对面发出，「我不会再出现于你的生活。」

    心跳剧烈颤动着，她握紧双拳，大力喘着气。

    「是!」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吶喊，浑身都在发抖。

    「我知道了。」吕硕元转过身背对她，「我很抱歉我的喜欢，自私地造成了你的困扰。」

    方倩妤头压的死低，两眼只敢看自己的鞋子。

    「伤口记得包扎，暴露在空气久了容易细菌感染。」声音很沉，带着沙哑的悲愤，「八点了，你进去吧。」

    说完，吕硕元头也没回，迈着脚步踏进浓浊的夜幕。

    她僵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股悲伤朝她袭捲而来。

    她觉得好累，像洩了气的皮球，一点精神也没有。

    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等天亮了，一切就会好了。

    那莫名的心痛感，就不会在缠绕着她。

    她不会再伤心，不用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喜欢上他。

    不用害怕交往后会分手，她可以好过自己的生活，不用难过谁的离去。

    只是她的心，在吕硕元转身之后，仍在一点一滴地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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