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娇夫去讨要他的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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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寂坐在偌大的花厅里面,孤零零对着满桌的丰富佳肴。 京墨与乌鸣是低等的下属身份,不可与主人同桌而食,裴钩的身子今日又不太舒服,也没有入厅吃饭,只能裴寂一个人独身用膳。 宽敞奢华的花厅,无数的奴仆丫鬟,却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裴寂神色恹恹,有一筷没一筷的夹菜送进嘴里,吃饭几乎是数着碗里的米粒。 看样子他吃的不像美味佳肴,而是剧烈毒药。 许是已经入冬的缘故,裴寂回城的这几日精神不振,食欲也不佳,总是犯困贪睡,坐在马车里几次倒在京墨的身上就睡着了。 竭力忍耐到外面天色黑尽,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裴寂才迫不及待的挥手让丫鬟们把没怎么动过的菜色撤走,起身急慌慌跑去裴钩所住的院子。 从小钩那里拿过了礼物,他还要赶着去客居兰阁见让他茶饭不思的心上人呢。 刚快步进入烛光亮堂的院子里,就见裴钩的随身侍卫高巍从屋里拖出了一个人高的麻布口袋,像拖着一条死狗似的拖了出来。 高巍没想到出来就撞上跑进院里的裴寂,没有表情的脸登时一变,忙急慌慌把麻布口袋往自己的身后甩,免得里面的东西吓着了他。 一个时辰前,裴钩刚刚换衣沐浴完毕,往铺了厚厚兔绒毯子上躺,才漫不经心的吩咐他把关在地牢里的一名杀手带来院子里亲自审讯。 这名杀手半个月前带伤从落霞小镇偷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玉佩,正好被裴钩暗地布置守在镇外的数名暗卫抓个正着,立刻带回奉云城交由裴钩处置。 这杀手守口如瓶,被高巍严逼审讯也只字不肯吐露,直到今日落到裴钩的手里才知道自己遇到了这辈子都惹不起的狠角色。 裴钩先是命人用滚油慢慢烧融杀手的一身皮rou,再用极长极细的银针刺入全身痛xue,地狱折磨也不过如此。 果然杀手坚持不足半刻便撑不住了,把身家关系全交代的一清二楚。 “你叫卢探?” 裴钩侧身依靠软塌,沉思许久后恍然大悟。 “是二十多年前被仇人一夜全屠满门,只剩下奶娘藏在野菜背篓里的一名稚嫩婴儿,卢家的小少爷卢探?” “当年何止卢氏一脉被屠!”卢探手脚扭曲的滩在地上,喘气极其艰难还在厉声叫喊。 “裴葨芝当初杀的还有金阳高家二十人,江北的怀家三兄弟,花城六长老的侄子一家……他每去到一处,必要杀的全门皆亡,鸡犬不留,如此穷凶极恶,罪孽滔天,当世人人皆可寻他后代之仇!” “这些人皆是与奉云城隔的千山万水,怎能证明都是先父所杀?”裴钩冷漠的看他用一具不成型的残躯在地上扭曲挣扎,字字平静如赏花望月。 “小少爷,先父虽对外人严肃冷漠,不留人情,但不会一时兴起就四处追杀他人,也没有理由这般做。” “我不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容貌皆毁的卢探瞪大撕裂的眼眶,里面血丝遍布,一只眼球从里脱落。 “我只知道他们皆是死与南海云上道人独创的雷霆六剑之下,而裴葨芝是唯一的亲传弟子,云上道人死后当世之中唯独他才会这套剑法,若不是他杀的还能有谁?!” 雷霆六剑霸道无比,需要靠着强大深厚的内力作为支撑点,因此每次出剑必定血溅当场,无人能逃。 昔年裴葨芝便是靠着这一套狠厉残忍的剑法,连杀长明三门长老而扬名于世,震慑天下不敢冒犯。 而自从他死后,就再未有人能学得这套剑法。 听罢,裴寂仍是眼波不动,一眉一眼极其的冷酷无情。 “雷霆六剑确实要数先父学的最全最好……所以这些年你们不遗余力追杀我的兄长,就是因为认定先父是罪魁祸首?” “是的。” 事情败露的卢探破罐破摔,回答的干脆利落,更是恨的咬牙切齿,嘴角泣血的大喊大叫着,模样已然呈现癫狂之色。 “裴葨芝死的太早了,既然无法找他寻仇,便只能是父债子偿。” “他最看重最疼爱的便是裴寂这个儿子,城主之位也传给了他,杀了他才能一解当年仇恨,若非他不擅武功日日待在奉云城里轻易不出,又被你精心的护着守着,此人早就死的干干净净,透透彻彻。” “我们都知道你们兄弟俩是无辜的,甚至裴寂还是个心善仁慈,从未做过大错事的好人,可并非一句无辜就能把当年冤冤仇恨一笔勾销,这笔账就算我不与你们算,也还有很多人等着要清这一笔坏账!” “裴葨芝欠下的债,谁坐上了这城主之位,谁就是还债之人。” “……” “怎么,你心里有愧说不出话了?”卢探看着他的沉默不语而哈哈大笑,极尽嘲然,“有个这样凶狠残忍,欠债无数的的爹,算你们兄弟俩倒了八辈子的霉,实在是三生不幸啊!” “我有愧说不出话?”裴钩听后反而缓缓的笑了,捂嘴咳嗽两声,云淡风轻的向身后摆了摆手,便有奴仆识相的退下准备他即将要喝的药。 他回眸,淡淡道:“这些人不是我杀的,也并非我先父所杀,我能有什么愧?” 卢探登时一怔,满脸错愕之色,明明所有真相都血淋淋的摆在了面前,他却还在强词抵赖矢口否认。 “你们这些人真是蠢的可怕,连消息都没有打听清楚就敢给人胡乱的定下罪名。”裴钩慢慢地眯起眼,森森笑意隐匿在眼底,满是冰冷。 “若我告诉你,当年云上道人的亲传弟子其实有两个,而另外一个才是当初灭门卢家的真正凶手,这些年你们完全就是追杀错了人,心里还会认为自己所做所说都是对的么?” 地上如烂泥瘫着的卢探全身一震,血rou塌掉的双肘撑起上半身,猛声大喝道:“你说谎!” 裴钩轻笑一声,模样很是随和,宛若世家大族的翩翩贵少,一举一动皆是君子之风,兰芝风姿。 “我何必说谎骗你这个将死之人?死在先父手中的人不少,也确实抓过很多无辜之人来炼丹,但你说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被先父所杀。” “我大可告诉你,那些年先父压根没出过奉云城半步,都在全心全意的陪伴照顾着我的兄长长大,当年的全府之人都可为之作证。” 说着,他顿了一下,故意慢吞吞的丢出反问。 “你说说,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出现在两个相隔甚远,环境完全不同的地方呢?” 除了一模一样,外人轻易分辨不出的双胞胎,否则绝无可能。 天下人人皆知,上任的奉云城城主裴葨芝性情堪比酷吏,当初为了争夺城主之位,竟把其他的兄弟姐妹全部无情的打杀,唯一剩下的两个也被远远流放,最后病死路上沙土裹尸。 奉云城里他再无同辈的旁亲血脉。 当然,没过几年裴葨芝就后悔了,原因并非是心里有愧,后悔自己当年下手太狠,杀光了全部的兄弟姐妹。 他后悔的是没留下一个可用的亲族血脉,能为自己最疼爱最看重的孩子提供保命的血奴。 不过也没后悔多久,因为短短一年以后,裴钩就出生了。 “呵,真是个可怜人啊。”裴钩垂搭着眼,捏住膝上长长繁琐的衣带,语调轻缓沉重,不知是说自己还是说卢探。 他长长叹息一声,不胜感慨:“从一开始,你们恨的人就恨错了,杀的人也杀错了,二十多年来做的全是无用之功。” “不过也不能全怪你们蠢。”他浅浅莞尔,莫名刻薄,“毕竟先父还有一名同门师弟这件事,就连我也是直到四年前才偶然得知,又何况你们这些不相干的外人。” 语落,卢探无力的僵倒在地,滩在地上,一身血rou泥般的散开。 他手脚扭曲的颤栗着,嘴里喃喃念叨不可能不可能,姿态彻底癫狂失去理智。 看样子,活不久了。 裴钩嘴角含笑的收回嘲讽目光,余光无意瞥见身旁摆着的一块玉佩。 正是那块裴寂以为被京墨拿去典当后就再也没寻回来的玉佩,此刻却干干净净的躺在了裴钩身边。 他伸出两根长长雪白的手指,指尖勾住吊坠的绳子,拉起来在眼前转了一圈。 精致雕琢的玉佩在他眼前咕噜噜的转了起来,像是裴寂在他掌心里闷着头的乱撞乱跑,却始终挣不出他的五指范围。 裴钩怏怏无趣的盯了会儿,便把玉佩放在膝上的衣裳,再屈起一根手指朝着身旁侍立的高巍点了一点。 “再过会儿兄长就该来了,尽早处理干净,省的脏了兄长的眼。” 习以为常的高巍走上前躬身应是。 不料他刚把人撞进袋子拖出院子,打算趁着人还没死透挖土活埋,就好巧不巧的撞上进院的裴钩。 天色太黑看不大清楚高巍身后的袋子里装的东西,裴寂也没时间多想,擦肩而过时就顺口问了一句:“高巍,你拖的什么东西?” 门口站着的高巍五大三粗,肌rou紧实,模样看起来憨厚又朴实。 他弯着腰,神色老实的回答道:“回城主,是下面的人送了条狗给二少爷,不想这狗野性难驯,差点咬了自家人。” 说着,他回头瞪了身后的麻袋一眼:“二少爷生气就让小的踹了两脚,没想到给踢残了,二少爷就吩咐小的拿去埋了。” “狗又听不懂人话,稍微教训教训便是了,偏你的力气这般大,竟是几脚就把它踢残了!”裴寂瞟了他身后还在蠕动的麻袋一眼,有些不忍心,“怪可怜的,埋它之前给它下点不痛苦的药,让它好好的走吧。” 高巍嘿嘿一笑,应声答是。 在这城主府,虽然做主行令的是裴二少裴钩,但城主裴寂才是食物链的顶端,谁敢不听他的话,事后就等着裴钩笑眯眯的问责吧。 敢招惹裴寂,纯粹就是嫌自己的小命活太久了。 比如刚才,裴钩就对满脸惊恐的卢探摇了摇头,颇为遗憾的向他诚恳致歉。 “小少爷,虽然你家里人死光了,这些年报仇也报错了,现在模样看起来又凄惨又可怜,但是很抱歉,我还是饶不了你。” 裴钩的指尖轻抚过那块玉佩,背靠软枕,施施然丢出了最后一句话。 “伤他者,害他者,不可饶恕。” 77 裴寂进屋时,几名婢女正在仔细清理地面的污渍,屋里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焦臭味。 “兄长来了?” 一袭雪色长袍的裴钩侧身依靠软塌,手里端着一碗黑汤往肚子里灌,看见他进来便笑着招了招手。 “你来的不巧,我屋里还在打扫呢。” 裴寂走前在他身边的榻沿撩衣坐下,看了看周围忙碌的丫鬟奴才,没看到以前经常陪在他身边的管家李不为。 城里的老人近两年总是变来变去,不是回乡养老就是辞事不做。 大概李管事的年纪大了也是回家养老去了,他并未放在心上,只问:“大晚上的,怎么你这里还忙个不停啊?” “方才出了点小事,兄长不需在意。”裴钩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兄长是来拿礼物的吧?我已经备好了。” 他几口喝完碗里的汁水,放下空碗在旁,顺势从身后摸出一块玉佩递给裴寂。 裴寂接过来一看,顿时大喜:“我找了这么久的玉佩,竟在你这儿?!” 裴钩一脸温和的答:“自是知道兄长看重它喜欢它,丢了定是伤心难过,我才要想法设法的替你拿回来啊。” “怎么拿回来的?”裴寂又惊又喜,“阿墨去了当铺回来后告诉我说,这东西早被别人买走赎不回来了,我还难过了好久!” “那正是我派人买走的。”裴钩眼不眨脸不红的说,“我怕你带去寻宝的人不够,又怕人多你嫌烦,因此多安排了几名侍卫随行在暗处,想着能更确保你的安全,没想到反而阴差阳错的把玉佩换了回来。” “对方用什么和你换的?”裴寂喜滋滋的捏着玉佩,完全没有怀疑过丝毫,“我听阿墨说卖出玉佩的钱不多,也就几金几银,你可别吃亏了。” “兄长不必担心,我知道这玉佩的价值,没花多少钱,也就用一……”裴钩笑微微的。 一条人命罢了。 接着,他云淡风轻的适时转了话题。 “说起来,当初我让兄长带去的五十万银票用完了么?” 裴寂拿着玉佩眨了眨眼,讪讪答道:“还没呢。” 当初为了见阿墨离城走得匆忙,他随手拿着压了箱底,竟忘记带上,导致小镇一路吃穿全用的阿墨银钱,搞得他像个穷鬼小子傍富家小姐似的,不好意思极了。 “五十万都花不完?这么节俭?” 裴钩惊诧的回眸看他,又想起他说买的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就以为自家兄长去外一趟知道柴米油盐的不易,因此才处处节省,连区区几十万银票都花不完。 他好声好气的劝说道:“兄长以后不必节省,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这奉云城供得起你的日常花销。” 裴寂实在没脸说这段日子用的都是心上人的银子,就红着脸使劲的点头答应,把此事蒙混过关。 两兄弟说了一番闲话后,屋里有些肃穆的气氛都变得软绵绵的。 只见裴钩软身卧塌,手肘撑着叠枕,黑发从单薄的肩膀顺滑垂下,落在雪色的衣襟上,衬得颜色分明夺目。 他慵慵懒懒的躺在软塌,宛若一副静密高洁的美人画卷。 亲眼瞧见裴寂拿着玉佩喜不自胜,摸了又摸,仿佛拿着一块失而复得的无价珍宝,嘴角咧起的弧度都要冲到了天上去。 可这块玉佩比之裴寂以前佩戴过的饰物也不过尔尔,没什么特别之处,不知他怎会看重至此。 看了会儿,他还是没能忍住好奇,低声唤了一句兄长。 刚巧裴寂终于看够了,怕玉佩又丢了找不回来,就把玉佩谨慎的揣入怀里放好,顺口应了一声嗯。 “这玉佩……莫非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特别之处么?”裴钩的视线扫过他腰间。 “你屋子里相似的玉佩少说也有二三十个,我实在瞧不出这一个有何区别。” “没有啊,就是一块普通常见的玉佩,和我屋子里其他的没什么不同。”裴寂眨巴眨眼,神色坦率,“这还是你给我的呢,难道忘了?” 正是因为没忘,所以他才更疑惑不解。 “那为何兄长还如此看重……” “因为你啊。” 回答来的轻松而简单,裴钩猝不及防的怔了一怔。 “前年我的生辰,是你亲自挑了一块玉髓又雕成玉佩后送给我的生辰礼。”裴寂就认认真真的解释道,“这玉佩是你亲手所雕,当然就要比这全天下的玉佩全部加起来还要重要百倍千倍啊!” “……只因如此?”裴钩嘴角一直挂着的温润笑意渐渐淡了,眼底沉沉如海。 “只因玉佩是我亲手雕来送予你,你才如此看重它,这两年里日夜不离的戴着?” “不然呢?” 在屋里的暖色烛光中,裴寂一双凤眸发出刺人灿光,一副理所应当的骄傲样子。 “你是我裴寂唯一的兄弟,你亲手所做送给我的东西,我当然要视如珍宝贴身戴着啊,不然别人怎么知道我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弟弟!” “……” “哦,对了,你的礼物我也准备好了。”裴寂没发觉裴钩诡异的沉默,掌心重重的拍了一下。 “本来想着这东西到了你的生辰再给你,但你今日把我最重要的玉佩送了回来,这礼物我也提早给你吧。” 语落,他便从脖颈里解出一个纸质泛黄的三角形符包,拿在掌心里依依不舍的看了好会儿,才一脸坚定的往裴钩脖子里戴。 这小小符包意义特殊,裴寂一直贴身不离的戴了多年,连沐浴都不曾取下,可谓称得上与他性命相重,因此裴钩一看到便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他微微蹙起眉,语气沉重许多,拒绝裴寂把这个东西戴上他的身。 “兄长,这是四年前爹特意出城去国寺亲自给你求回来的护身符,再三叮嘱过绝不能遗失,你怎么能转手送给我?” “你别躲啊!” 裴寂不快的瞪了他一眼,这会儿倒有点兄长的威势:“我又不是傻了疯了,当然知道这护身符的意义不凡,随便来个人我都想都不想的拽下就送。” 在裴寂的固执坚持下,护身符最终还是戴上了裴钩的雪白脖颈。 像是唯恐小小的护身符会无意掉落,裴寂还不放心的把绳子拉紧了些再打了个死扣,确保绝对掉不了后再小心翼翼的把护身符塞进裴钩的层层衣襟里,藏在最里面最安全的位置。 脖子里忽然多了个贴身的东西,裴钩还有些不太习惯,指尖无意识的摸了好几下领口的雪色衣襟。 他迟疑道:“兄长,这东西送给我实在不合适,你还是……” 话未说完,裴寂就颇为不耐烦的打断了他:“我裴寂送出去的东西,什么时候要回来过?给你就好好的戴着,别啰啰嗦嗦的像个女人。” 裴钩还未说话,就听他咕咕哝哝的道:“这护身符是爹最后一次送给我的生辰礼,就算是阿墨找我要,我也不会给的。” 他小声郑重的补了一句:“这件事你可不能同阿墨说,我怕她会生气怪我偏心,待她不好。” 听罢,裴钩登时大惊,眼神错愕的望着他精致如画的眉眼五官,忽然之间就一字说不出了。 “这护身符,连她……兄长也不肯给么?”他说话低低地,慢慢地,似乎这一刻呼吸吐字都有些艰难。 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里,他为了京墨付出多少,为了京墨改变多少,初时初尾一对比之下完全是决然不同的两个人。 其中的变化差别裴钩皆是一一看在眼里,自然知道他重视京墨到了何种可怕的程度。 毫不夸张的说,他看重京墨,都远远超过看重自身的性命。 怕是只要京墨对他展颜笑一笑,抬指轻轻一点让裴寂去跳崖,他也会二话不说的转头就傻乎乎跳了下去。 偏偏这般痴迷京墨,情深不悔的兄长,此刻却说只把最重要的护身符送给自己,而不会给京墨。 “除了护身符,其他的东西,阿墨要什么我都给。”裴寂悻悻的摸了摸鼻尖强自辩解着,两分愧意,两分赫然,也知这一刻自己的行为无论怎样解释,也确实是偏心了些。 可他偏心的人是自己唯一的亲兄弟,身子骨又弱,常年病痛缠身,比起武功高强的京墨肯定更需要护身符的保护。 手心手背都是rou啊。 在裴钩满是复杂的视线里,他定了定心,强装镇定的说道:“阿墨的武功高,身骨强,还有我时刻守着她护着她,有没有护身符对她也无所谓,你戴着不说她不会知道,当然就不会生我的气啦。” “我把护身符送给你的这件事,你一定要守口如瓶啊。”裴寂不放心的再次叮嘱道,“这是我们两兄弟的秘密,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谁都不能!” 裴钩深深望着他纯粹剔透的眼瞳许久,没有笑,没有应,还是轻声沉沉的问:“兄长,你今日突然想起把这个送给我,可有缘故?”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其实我本来要送给你的礼物不是这个。” 提起这件事裴寂颇为愧意,十指交叉,指尖抵靠,低声嗫嚅的道:“我原本是想把那颗寻到的九骨舍利金丹带回来作为礼物送给你。” 听罢,裴钩眼神顿变,脸色微妙:“九骨舍利金丹?” “对啊。”裴寂点点头,坦坦荡荡。 “你的身子不好,总要生病喝药,我听他们说这九位高僧结成的舍利堪比仙丹,吃下去死人也能活过来,或许你吃下去后身子就能恢复如常人,我当然要拿到这颗金丹给你治病。” “那,为何以前兄长从未对我说起此事?”裴钩繁琐纱衣下的指尖轻颤,逐渐握拳捏紧。 “说你这两年无数次想要跑出城去,一心一意要寻到的秘宝是能治我身子的金丹,而不是另外一件秘宝!” 这件事情的真相他从来没想过的,真的从来没想过。 没想过裴寂除了给他闯下无数的祸事和索要无价的珍宝,还会因为担忧他病弱的身体而一次次吵着闹着要离开奉云城。 哪怕城外危险重重,想杀他的人多如牦牛,裴寂也坚定不移的表示要亲自出城寻宝归来,只为给他治病。 “我不是怕寻不到嘛。”裴寂眼露赫然,羞涩的摸了摸鼻尖,“金丹毕竟是传说里的东西,一直未曾有人见过,若是我苦寻不到,反而让你白白的空欢喜一场,不如等我真的拿到了,再亲自送给你便是。” 他顿了一顿,眼里的愧意层层漫出。 “这金丹是阿墨拼了命拿回来的,她又亲口对我说想要,甚至用定聘情书作为信物,我只能给她了。”似怕裴钩误会,他使劲摇动手腕,“不过没关系,没了金丹我还有护身符,效果也和金丹差不多的!” 说着,他的指尖轻轻覆盖在裴钩冰凉细腻的手背上,一派声势咄咄的说着。 “爹对我说过,这护身符里面除了有我娘的一缕青丝,还有这世上最珍贵最重要的东西,和我的性命一样的重。” 他隐瞒没说的是,这堪比性命一般重要的东西其实是一只虫。 当初裴父命人从万里之上的天山深处里千辛万苦才寻到一只幼虫,再用无数药材精心养成的护体蜜虫。 耗费无数的财力人力才得以成功养了一只,因此裴父当初再三叮嘱他不可告诉裴钩,以免他心中不爽。 裴寂虽觉对小沟有失公允,但爹苦口婆心的劝了他几回,他也只得听话答应。 作为弥补,今后他便愈发的听顺小钩,照顾小钩,尽量不给管着一座城池的小钩增加无罔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