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 （张颂文 x 高启盛）- 7
当看见头戴P字帽，浅棕色防风衣下是简单白色T恤，穿着黑色休闲裤配李宁运动鞋的张颂文时，高启盛的第一反应是，这人是来秋游的小学生么？就差拿个小红旗了。 “小高总你很懂嘛，我当导游的时候就举着红色旗子。”张颂文摘下帽子，脱下防风衣，挂到衣架上，抓了抓头发。 高启盛被噎住，面无表情的转身走了。 张颂文给他的性格tag加上“不善回应冷笑话”“（喜怒不定？）”，跟在他后面，克制住脑海里不停冒出的各种问题，从别墅前院穿过连廊、门厅、客厅、饭厅，来到正在举行烧烤聚会的后庭。 一百来平的后院挨着别墅的地方摆放着数个烧烤炉，前方是两排保暖托盘，右前方是通向厨房的小门。西边有个不大的泳池，南侧向前则是大片的草坪，连着堤坝和河流。几个戴着专业厨师帽的人正在烧烤炉前忙活，燕尾服的服务生穿梭在厨房与保暖托盘间添着佳肴，剧组同事有的在和出品公司的人寒暄，有的在草坪上铺了桌布当野餐，还有几个闹腾的，在泳池边跃跃欲试。 林大川本在烧烤炉前围观，看见张颂文来了，他放下手里的牛小排，rou还没咽下去，含糊不清地说：“迷路了吧？” 唐总安排了大巴车接剧组，张颂文看地图，两者间车程20分钟，走路的话需要1个多小时。高家这座别墅位置偏远，和拍摄场地在两个不同的镇上，张颂文对探究京海荒郊很感兴趣，便决定自行溜达过来。 张颂文点头，“前头路上有户人家在晒腊肠，我去看了会。其他人呢？”后庭中有三十余人，远不到他们剧组的人数。没等林大川回答，他眺望四周，“啊，在隔壁几户？” 林大川咽下rou，“是啊，一排六户，后院打通了，要不咱们两百多人坐不下。” “准确的说，是暂时撤掉了栅栏，”小高总端着高脚杯踱步过来，扬起下巴，冲着并排别墅的方向努嘴，“其他五户是给我家亲朋好友住的。” “栅栏是木的么？平常是固定住的还是？撤下来这个好方便的喔。我能去看看么？” 高启盛看着好奇宝宝般的张颂文，郁结于心。他加重的“其他五户是给”，几乎是明示的，这一排六套别墅是高家的，又被无视了？高启盛冷哼，张颂文不可能听不懂，他就是在装！ 高启盛一开始的想法很简单。 叫过来，cao一cao。 他小高总资产已过百亿，出手大方，搞个小明星，对方还不巴巴地贴上来？ 以前又不是没搞过。 打开皮条客的联系方式，高启盛却犹豫了。 皮条客的服务很周到，提供名单及体检报告，他从中筛选。有玩的开心的，或是他看上了，便直接点名。 可是他以往约过的人，从未有外表超过三十岁的。若是主动开口，对方背后肯定会议论他重口味。 那是我哥！ 高启盛想呐喊。 他喜欢的是高启强，张颂文充其量不过是个替身。 就像他撞见过有不认识的小狗在董事长办公室给高启强口，他哥毫不慌张，温温柔柔地问他，阿盛啊，米其林餐厅美味，但要预订，穿正装，慢慢地享受。你突然饿了，会不会先吃些零食垫垫肚子呢？ “我现在来了！”高启盛放下指着他哥的手指，一脚踹飞小狗。 高启强又说，我是舍得谁，你还是你嫂子，就这么随便拉过来发泄？不一样的，阿盛，哥哥宝贝你。 听听高启强这张嘴，他从来都逃不出他哥的歪理邪说。 强伯面善心黑，扯下领带塞进弟弟的嘴里，堵住了高启盛未尽的控诉。 但他哥再厉害，也没办法同时满足他的两张嘴。 诶…高启盛灵机一动，但又火速打消了自己的创意。 不，高启强只会连他和张颂文一起cao。 不过那天的想法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他想要的是高启强，那张颂文扮演的[高启强]，算不算是一种制服诱惑？Cosplay？高启盛兴奋地不能自已，想想吧，活力青年卷毛熊、油嘴滑舌花孔雀、不怒自威土皇帝… 哦，还有家里老当益壮的强伯。 都是他高老二的囊中之物。每日随机抽选幸运熊，就看他是想追忆青春岁月呢，还是想体验腰酸腿软。 至于张颂文的想法？不在他小高总的考虑范围之内。 高启盛一向都是行动派，他问清开机前聚餐的时间地点，软磨硬泡地找唐小龙借来京海唯一的大G，提前出现在了酒店包厢。制片人识货，围绕唐小龙的大G说个不停，导致高启盛的心情很美丽，一直挂着笑。 张颂文亦是提前抵达。 制片人问：“颂文儿，你怎么来的？还挺快。” 高启盛不敢置信地听到张颂文回答，“坐公交车。” 他忍不住问道：“你没有司机么？为什么不打车？” “剧组帮忙请的司机，开机后到岗。坐公交呢，可以选择远一点的路线，坐在公交上感受京海的氛围。”张颂文认真解释道。 高启盛只觉得张颂文莫名其妙。 公交车多脏啊，一群买不起车的穷鬼，他哥就绝不会选择这样事倍功半的方法。 高启盛又觉得张颂文配不上当他哥的代餐了，他冷淡地离开，加入其他对话中。 张颂文浑然不觉，像只社交花蝴蝶穿梭于剧组同事、出品公司和城建局领导间，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嘴不停歇，他在的地方，从不出现冷场。 高启盛遥遥听着，心想我哥比他更会说。 饭局没什么出奇的，没人敢来劝他的酒。高启盛品着红酒，看猴戏一样看着酒桌常态，一个城建局主任，真把自己当回事了。高启盛的视线瞥向对面的张颂文，没想到这家伙一点酒也碰不了，高启盛遗憾地放弃了酒后乱性的借口。 高启盛按住领导的手，“领导，领导，张老师是那种人么？人都说了是酒精过敏，过敏厉害会出人命的。” 他决定卖个好，拉进关系后便宜行事。 许是感到高启盛的视线，张颂文微微转头，对上高启盛的目光，快速地冲他眨了两下眼，接着就在高启盛愈发疑惑的眼神里，把隔壁女演员的酒杯藏到了桌布下。而后，张颂文继续一脸风淡云轻地同周围人谈笑，任谁都想不到众人找不到的酒杯就在他的手里握着。 高启盛忽然来了兴趣。 看不出来啊，手脚挺快。 高启盛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张颂文的一举一动，如何虚与委蛇地应对无理的官僚，怎样谨慎细心地提醒同行的女士，堪称一个面面俱到。 “你觉不觉得张颂文…太好了？像个假人，装出来的。”高启盛推了一把唐小虎。 唐小虎抬头，“啊？” 饭局结束，二人满身酒味，来到酒店楼上的休闲区做足疗。高启盛意味深长地的发问，让唐小虎半醉的大脑彻底卡顿，迷茫地望向他。高启盛摆出一副思考者的架势，兴致勃勃地分享着他的观察结果。 “张颂文之前也在临江省拍过戏，湛江拍的。那主任问他，湛江和京海拍摄体验有什么不同？你记得他怎么答地么，先夸临江省整体，烘托气氛，再说湛江哪里好，最后说才来京海不久，他去过哪里喜欢哪里，未来继续体验。 徐导说《隐秘的角落》好啊，希望这部剧也有成绩，张颂文问徐导要不要出书。这不就是说，《隐秘的角落》有原著基础，占便宜么！他打预防针呢，嘿。” 高启盛越说越来劲，“还有咱们上次吃饭，我仔细回想了下，他说的关于自己的事，资料里都有，问他点啥就不咸不淡地推回去。这叫什么，苹果发布会更新，换汤不换药。他从咱们俩这套走的，网上可查不到啊！也就是我多了个心眼，他可想知道我哥的事了，我能随便给他讲么？” 唐小虎说：“我也，没和他说什么吧？都是能公开的信息，对他演好强哥有帮助。”唐小虎很想说，不是小盛你要希望张颂文越贴近原型越好么。 “别说是演我哥呢啊，我哥喜怒哀乐明显着呢，你是不是忘了我哥骂人什么样？”高启盛瞪了一眼唐小虎，给自己倒了杯解酒茶。慢慢喝完茶，他哼哼地下定结论：“娱乐圈混了二十年的老狐狸，装什么白莲花呢。” 唐小虎狐疑道：“你是不是太上心了？我们出钱，他演他的戏，不就完了。” 高启盛马上反驳，“这可是我先提出的投资项目，我的那个项目不是跟到底？再说了，他演的是我哥！”他挥了几下拳。 倒也是，唐小虎想了想，没有再纠结，在高启盛夹死人的眼神里自在地玩起手机。 “开机了更得盯着他们，谁知道有没有资源咖加戏改戏的。” “嗯嗯。”唐小虎看着手机，心不在焉地回道。 高启盛松了口气。他又问道：“我借了你哥的大G，司机先送我回家，再去你家还车。” “哦，行啊，都行。大G挺舒服的吧，你也搞一辆？” “我是怕跑车磕了碰了。大G又笨又傻，适合你哥。” “切。” 两人都倦了，没有再多说什么，闭上眼睛休息。 高启盛身体很疲惫，大脑却仍在飞速运转着。他适才解释为什么借大G，唐小虎没有怀疑吧？应该没问题，唐小虎他哥都没有，二傻智力水平相当。 高启盛才不会说，他原本的计划是把张颂文灌到烂醉，在大G宽敞的后座空间做个半套，留下证据叫张颂文乖乖听话。 高启盛倏地睁开眼睛，打开聊天软件。 张颂文为什么没有感谢他在酒桌上解围？白莲花在人后就不装了是么？ 他非要看看张颂文是个什么芯子！ 在加工厂搬去东南亚的计划被他哥否决之后，暂时无所事事的林秘书被老板抓了壮丁，肩负起监督剧组拍摄、观测张颂文的任务。 “他是这么说的？”高启盛按下暂停键，听完了林秘书转述张颂文关于他不是强盛小灵通员工的推理内容。 林秘点头。 “他挺聪明的，是吧。小林，你觉得呢？” 林秘道：“聪明，人不错。” 高启盛轻轻呵了一声，让秘书离开。剧组里的人这么说，唐小虎这么说，综艺上学员导师同样，连接触几次的秘书也是类似的评价，张颂文 他—— 太好了，笼统的好，滴水不漏的好。 高启盛点开播放键，将最后一集《隐秘的角落》看完。 朱永平被刀具戳中，流着鲜血在水产厂的水泥地上挣扎着蠕动，愚蠢到遗言是祝福儿子。 窝囊废。 日理万机的小高总自然不会有时间看完张颂文的全部作品，更何况他的目的是推究对方的真实性格。因此，高启盛利用空隙时间，先刷完了张颂文参演的综艺。点开《隐秘的角落》是因为，这是张颂文参演的剧集里他唯一一部听说过的。 剧里的朱永平和张颂文本人，或是他综艺里的样子，都不一样。 剧里的张颂文瘦些，人显得年轻，一身小老板经典搭配，说起话来聒噪烦人，就像临江省街头巷尾随处可见打麻将的男人。 高启盛不知不觉地看到了最后一集，出现字幕的时候，竟感觉有点怅然若失，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仍在回味。 “小盛，小盛！问你要不要蛇羹，立秋了补一补。最近奇奇怪怪的呢。”高启强奇道。 高启盛的脑袋转向餐桌的主位。 朱朝阳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爸妈死的时候，他哥哭了么？ “哥。” “嗯？” 高启盛望着他哥，说：“哥，哥，谢谢你。”自动忽略了陈书婷的白眼。 高启强给弟弟盛上蛇羹，端到面前，“不用谢，趁热喝啊。” 薄情寡义的高启盛消沉了一顿晚餐的时间，在晚上打开了一部名为《扫黑·决战》的电影。 窝囊废和他哥是没有任何联系，演的凑合不代表… 曹县长重重地拍在桌子的声音让高启盛从躺椅上弹起。 后面的剧情没什么值得称赞的，流水线作品，正派不会输，而且，张颂文还有个傻逼弟弟拖后腿。 转天吃饭，高启盛习惯性地打开视频网站，略显诧异地盯着演员张颂文的影视作品搜索结果。 《隐秘的角落》与《扫黑·决战》。 这人出道二十年，就两部作品？ 高启盛不信，转到普通搜索网站，果然还有其他的。他打开饭盒，随意挑了一部排在前面的。 屏幕中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拿着喇叭，cao着地道的粤语，扯着嗓子喊道：“那各位，我唐亦杰…” 晃动的镜头定格在他的脸上，白的发光，胖的像猪。 高启盛果断关了。 没兴趣，太肥了，影响食欲。 高启盛划过其他几部电影电视剧，看上去稀奇古怪、粗制滥造。 他关掉搜索页面，打开股票软件，和以前一样对着红色绿色的条线吃午饭。高启盛食不知味地挑走粉丝，感觉家里厨师的手艺下降，不想吃了，玩起手机。 不多时，聊天软件弹出了一条消息，【张颂文拍了拍 我的膝盖说盛哥好】。 高启盛立刻把饭盒推到一旁，回了个【？】。 二人的微信是一个多月前加的，加完后张颂文安静如鸡。高启盛打开确认过好几次，张颂文从来没有发来过消息。 【张颂文：谢谢小高总的糖水[拜拳]。】 哦，是糖水啊。小林送过好几次了，怎么这次想起来谢我？有什么事求我吧。 【高..:不用】 高启盛终于有机会问出他的问题： 【高..:头像是你自己？】 【高..:不像啊】 【张颂文：是我自己，前年拍的。可能因为有胡渣吧，哈哈。】 哈哈。 高启盛都能脑补出张颂文不好意思挠头笑的样子，他哥绝不会做出那样的表情！ 【高..:哦】 等了一个多月的鱼上钩，仿佛提示着高启盛最初的目的。他必须教教对方，[高启强]是什么样子… 高启盛决定下剂猛药。 小林上次探班回来说什么来着，[狂飙]剧组在找别墅？ 他家有一座度假用的，位置不错，非常偏僻，人烟稀少。 高启盛删去后面两点，发给了张颂文。 发完后，高启盛举着手机，左等右等，始终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复。他记着时间，已然过去了十七分钟，张颂文人呢？ 高启盛气愤地打出【？】 很好，很好，很久没有人让他等回复了。 倒数三分钟，这是对方最后的机会。 两分钟不到，高启盛就打出了【…】。 高启盛的聪明才智在动歪脑筋的时候发挥地格外淋漓尽致。他自诩从商多年、识人无数，对付张颂文这种人精，善后是个大问题。 但对方是演员。 娱乐圈的人最重名声，更不想曝光的人是张颂文。 张颂文苦了二十年，能放弃手头拍摄的大项目？高启盛有信心。 况且，高启盛觉得自己的要求并不过分，张颂文只需在他还感兴趣的时间里完成本职工作，努力地扮演[高启强]即可，哄得他心情好了，小高总手指缝里漏下的，就足够普通演员奋斗终生了。 高启盛斗志昂扬，将计划和话术打在了备忘录里，照常上班下班，回家吃饭，洗漱躺下。 他要先不理会张颂文道歉后，等到对方忐忑不安时，再适时质问，加重对方的负罪感。 然后他就熬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高启盛梦游式地起身，看着镜子内双眼通红的自己，他用凉水洗了把脸，压下即将喷发的怒火。 没有前戏，他要玩强的！ 高启盛在去公司的车上收到了张颂文的消息。 【张颂文：[拜拳]抱歉，小高总，才看到消息。已通知剧组，十分感谢您的好意。若方便，是否可以请教相关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可与剧组场记进行下一步沟通。多有叨扰，祝您一切顺利。】 等高启盛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写在备忘录上的第一条已经发了出去。 【高..:我还以为不用了】 是由于失眠引发的反应迟钝，高启盛暗自懊恼，多加了一句，叫剧组去联系小林。 【张颂文：谢谢[玫瑰][玫瑰]。】 现在知道秒回谢我了，晚了！高启盛一股脑将准备好的话语发了过去。 【高..:不过那别墅是度假用的】 【高..:和我家实际情况不同】 【高..:好像还有些我哥的旧衣服鞋子】 【高..:你想不想先去看看再决定】 引用【高..:和我家实际情况不同】，【高..:和我哥】 引用前文是高启盛计划中的点睛之笔，装作前一条打错字，吸引对方注意力。 【张颂文：明白。听林秘书说，剧组完成2000年的拍摄后小高总有意邀请剧组同事聚餐。不如到时商议？】 果然，张颂文的回复在高启盛计划之中。避免与甲方单独接触，将之扩大为群体行动，减少私下会面引发问题的可能性。说不定还能在剧组讨个好，是他争取来的聚餐。 高启盛胸有成竹地按掉手机，等到了公司开完早会后，他才揭开最后一计。 【高..:请你们去别墅那烧烤好了】 【高..:小林会安排】 顺其自然，降低对方警惕心。 【张颂文：我先替同事谢过小高总！】 高启盛邪邪地笑。 度假别墅。 念着小高总提到过的别墅与他家实际情况，张颂文与同事寒暄几句，便主动找到了高启盛询问。 “这里看着大，只有三间房住人，一楼的佣人房，二楼的主人房和客房，没了。” 张颂文随着高启盛走到二楼，问道：“是不合理，[高启盛]2006年的时候搬出去了么？” 高启兰在美国读博，高晓晨在深圳读寄宿学校，高家三个人住正好。 他随便敷衍几句，走去茶水间，参观中的张颂文又问起了其他问题。 “这条河通海？能到澳门的喔？” “嗯。” “开快艇入境需要办理什么手续的么？” “你的问题可真多。” 高启盛打断了张颂文的话，从茶水间走到在阳台远望河景的张颂文那里。他用修长的手指勾起斟了高脚杯，递到张颂文面前，橙色的液体在杯中微微荡漾。 张颂文道了谢，毫无防备地喝下了高启盛递上的，加了料的橙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