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昔恨滔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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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天有些微寒,苍时正在书房刻苦练着母后留下的那案焦尾桐琴,忽然毕云星慌慌张张跑进了卧房:“公主,公主!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苍时抬眸看向例来稳重的她。 “和西树联盟一战,镇西军……败了。”毕云星的脸色煞白。 “什么?”苍时蓦地起身,直接绷断了一根弦,鲜血顺着她指尖流下:“怎么可能?!” 毕云星不敢看苍时的眼:“谢柱国他……战死沙场了……柱国夫人殉情而亡……谢彦休将军在战场失踪,下落不明。” 谢子迁一生戎征无数,从来没有打过败仗。和西树联盟也不是第一次交手,回回都是捷战而归。 苍时只觉得耳边都是嗡嗡的声响,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她明明想坐下,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笔直地倒了下去。 “公主!”毕云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苍时,向外喊到:“快来人啊!” 等苍时再睁开眼时,她已经躺在了床上。张璟正一脸认真地为她臂上施针,察觉到视线他转头就对上了一双泪眼迷蒙的血眸。 此时苍时枕在散下的如瀑长发上,只着一件纱衣盖着锦被,胸口因为呼吸微微起伏着。那截戴着翠玉镯藕臂被掀起了纱衣,握在手中滑如凝脂。 张璟喉间一紧,赶紧放下了苍时的手臂面色通红地行礼道:“公主。” 苍时却不应他,只是将视线转而投向了床顶的垂幔。 张璟叹一口气,为她一一拔去了银针。 一会儿已是一身白衣的谢述疾步而来,坐到床前握起了苍时的手。他之前急火攻心呕了血,刚喝完药。 “……舅舅舅妈,还有……彦休哥哥呢。”苍时轻轻地说。 谢述不答,握她的手却紧了紧。半晌,他才为她盖好锦被,柔声道好好休息。 苍时依然盯着垂幔,却无声流泪。谢述俯身为她擦泪,那泪却越流越多。 他的手顿了顿,深呼吸一口,忍住即将掉下的泪转身就要进宫。 “别走!”苍时起身揽住了他的背,“不要留我一个人了,表哥!” 苍时失声痛哭道:“别留苍时一个人好不好?苍时好怕,苍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谢述红着眼一把将苍时拥入怀中:“表哥不走,永远陪着苍时。”夫妻二人哭着抱作一团。 张璟识相地离去,黯然地为两人带上了房门。 葬礼前几日太师王谚弹劾镇西军将军谢彦休投敌叛逃,皇帝苍何判处谢子迁夺爵并褫夺柱国之位。谢府大门被官兵们踹开,别说金银珠宝,连楠木家具都一并抬走冲入了国库。 同时将尚书左丞革去职位。 谢述接旨时坦然地卸下头上玉冠散了一头蓝发,上交了叠得整齐的二品官服。 “驸马爷还不跪下谢恩?”传旨太监得了示意,要给这当初的灞原公世子一个好好的下马威。 “慢着。”苍时被侍女扶着款步而来,一把夺过太监手上的圣旨:“本宫和你进宫一趟,许久不见皇弟了,甚是想念。” “这……”传旨太监为难道:“公主,您金枝玉叶别为难咱家了,谢家现在已是风口浪尖,您可别意气用事让驸马爷再落人口舌了。” “你!”苍时脸上浮现怒容,却被谢述拉住。 “谢主隆恩。”谢述不卑不亢地跪下,依然挺拔如一枝竹。 传旨太监满意的点点头,这谢家长子好歹是个能屈能伸的。 苍时随一行人回了皇宫,便直奔御书房而去。苍何正在批奏折,见到来人微微皱眉,屏退了宫人方才喊道:“皇姐。” 那道刚被颁发的圣旨就被扔到了他案前。 “皇姐,这是何意?” 这句话刚问完,一只手就带风而来扇向他的脸,于是他也抬手狠狠握住了那只腕。 “谢家扶你上皇位,就是这么报恩的?” “呵。”苍何松了手,苍时的腕上已经通红一片。 “朕念在少时情谊尊称你一声皇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朕的皇位如何而来,朕比任何人都清楚;朕的皇位如何坐稳,朕亦比任何人都清楚”,苍何的紫眸里泛出一丝杀意:“这天下之主,到底是姓苍,不是姓谢。皇姐不要太糊涂,放着好吃好喝的日子不过带着驸马一起下去陪国舅了。” “卑鄙无耻!”苍时怒而甩袖而去。 谢子迁家被抄,葬礼时那些以往热脸巴结着谢家的世家都没出现,只有同姓谢的一家和联姻的几户。 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几个徒弟对着灵位恸哭,后来认进家门的私生子谢谦顶了他的位置统领镇西军,却连他的葬礼都不露面。 苍时不发一言,和谢述,姨妈谢汤和二舅谢子文几人默默烧着纸。人情似纸张张薄,风光一世扬名立万的谢子迁,死后却无人问津:戎马一生连尸体都未寻得,立得是衣冠冢。 此刻穹北王府内明彦昭急得团团乱转,刚翻身上墙却被明正藻一把扯下。 “爹,”明彦昭哀求道:“让我去找苍时好不好,她现在真得需要我!” “不许去!”明正藻厉声道:“你是她什么人?人家需要你?” “给谢柱国上柱香都不行?不说我从小在谢家玩,他也是你的战友!” “你自己惹得荒唐事,忘得一干二净倒是轻松,我后来哪敢见他?”明正藻叹了一声气:“这个点你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赶着往上送,是想害死明家吗?” 明彦昭身子一僵:“为什么又这么说?我是不是……真得犯了大错?”他掏出那块传家玉佩面色惨白:“是不是,真得把玉送给别人了……所以苍时都不肯见我……” 明正藻青着一张脸,不肯再多说一句。 谢子迁同明林的葬礼刚过苍何就立了太师王谚的孙女王仪为后,苍何以守丧之身为由没有赴宴。 后来所有人的邀约、宴会,她都很少出面了。 谢述被革职后有大把的闲暇时间,就在府里教苍时绘画。这天他正手把手教苍时描着一只鸟,就听下人来报说二公子找着了:原来是被西树联盟俘虏了去。但是听闻谢家被抄自己被诬陷的消息,一怒之下已投靠了西树联盟。 谢述的笔一顿,在纸上氤出一团墨;而苍时盯着右手的翠玉镯,不知在想什么。 隔天又传来工部尚书之女晋酥稣偷跑出城往西树去了的消息,苍时出门散心却不知不觉走到了鹤水河畔。她将腕间的镯子转了一遍又一遍,转完左手转右手,静静注视着水里的鱼。 临渊羡鱼,不是想吃,而是羡慕它们不为俗事所恼。 她敬佩且羡慕晋酥稣的勇敢,又开始质疑自己是否太贪心:怎么她也想拉着谢述,一同离开羽都逃往西树? 苍时回府后继续跟着刃一和刃十一练了武,到了晚上正准备再复习下二舅谢子文给她带的书,突然听到自己院子里有什么东西重重落下的动静。 往外一看,是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刃一。 “师父!”刃十一从树上飞过去扶住了他。苍时赶紧拿了瓶瓶罐罐跑出去蹲下要为他上药,他却扣住了苍时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苍时一看他身上刀剑伤痕无数,腰间已经是一个血窟窿,正在汩汩往外冒着血。 “公……主……”刃一虚弱地开口。 “不许说话!”苍时为他捂住了伤口,血却不断地从指缝间溢出。 “没……用……的……”,看着那与谢曼肖像却更艳三分的脸,刃一露了出一丝称得上是释然的笑。苍时一手狠狠捂着那出血口另一手打开药瓶就往上倒,“不许死!”,眨眼间她的泪珠一个劲往下落:“本宫命令你不许死!” “呜哇”,他又呕出一大口血看向托着他的刃十一,艰难喘息着:“要永远,保护,保护好……公主……” 刃十一流着泪,重重点头。 刃一呼吸声渐渐小去,瞳孔也散了,苍时却还是麻木地为他上着药,直接解了腰带为他包扎缠绕伤口。 第二天传来戈林侯世子萧利遇刺身亡,其爱徒娄蔚也在家中暴毙的消息:传言那刺客武功出神入化,如鬼影迷踪入萧府,不仅能拼过刀光剑影以一敌百绕过一众死士直取萧利性命,还能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杀出重围离去无迹可寻。 皇家暗卫多是死后无人收尸,也葬不进皇陵。谢述为其寻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处,苍时和刃十一就这样对着一座小小的无名枯坟默默站了一天。 直至天黑离去,刃十一才在碑上挂了刃一生前用的剑,而苍时则奉上了那案母后留给她的焦尾桐琴。 - 苍时几乎不再与人往来,终日看书学画下棋习武,出门就是找张璟张微行医,谢述不知为她从哪寻来一把几乎一样的焦尾桐琴供她练习之用。穹北王府的邀约贴给公主府下了一次又一次,她从未赴约;明彦昭数次亲自登门拜访,她永远称病不见。 大漠沙如雪,谢彦休站在窗前遥遥望着青鸾王朝的羽都方向:他写了数封信,每当有商人来此就重金托他们带给羽都的长公主,望眼欲穿却未得到一封回应。晋酥稣只身一人千里跑来找他,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心,他只是把她安置着以客相待。 谢述一身才华不愁无处施展,纵使被革了职也不曾自暴自弃,即便身后再无强大权势支撑,他亦能从谢家大厦倾倒的废墟中从一颗笋拔地而起成一竿竹。 待他堪堪爬为大理寺司直的那天,抱着无畏生死之心携卷宗在文武百官的面前摘下官帽俯身跪拜皇帝苍何:“臣有本要奏。” 金銮宝殿上的苍何眯着双眼看谢述半天,才悠悠道:“讲。” 大理寺司直谢述劾太师王谚勾连外族意图叛国,皇帝苍何判处王谚夺爵革职。王谚不愿接受处罚,自缢而亡。 谢述与苍时给谢子迁夫妇和谢曼谢云一同上了柱香。 这次王家比谢家还惨,几乎所有人都被罢免贬为布衣,同谢子迁一般被抄家搬空财物不说,连仆人几乎都被遣散一空。苍何雷厉风行地塞进了一批自己的平民心腹顶了王家人的岗,扶萧家独大,以王仪品行不端为由废后,又娶萧利之女萧楚腰为妃。 等父亲王谚出了殡,原卞陵公世子王携之回家时看到自家拴马石上拴着一匹毛色发亮的马,心头突然浮起不好的预感。果然等他一进空荡荡的家门,就看到中堂之上坐着一名身穿绣着金凤黑色纱衣、头戴黑色帷帽的女子,身旁还站着一位着黑色劲衣神色冷峻的佩剑男子。 女子掀起帷帽上的黑纱,露出半张容色绝丽的脸,慢条斯理地含住案上瓷杯轻抿一口杯中香茗。 “茶不错。”她说。 “公主!”王携之皱眉,那瓷杯是自己专用,她竟趁他家中无人时上门还自顾自泡了茶:“不知公主来访所为何事?” 苍时摘下帷帽置于桌面,离开位置走向王携之,鬓边垂下的珍珠长串玲珑作响:“本宫来给卞陵公世子,哦不,王宗室送点礼。” 王携之退后一步。 苍时不恼,牵起王携之的右手覆上了自己丰满柔软的胸。 “你!”王携之大惊失色甩开苍时的手紧握成拳:“你!”他涨红了脸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苍时看他的反应以袖掩面笑了起来,“王宗世想到哪里去了”,她从呼之欲出的胸口抽出了一枚叠得方正的小小纸片,柔声道:“礼在这里。” 说罢她握住王携之的拳头,一根根用力掰开他的手指,将纸片放入他的掌心,再将手指一根根放下帮他恢复成拳状。 “是砒霜。”她朱唇轻启:“量不多,但是王宗室一人足矣。” 王携之全身都抖了起来。 苍时踮起脚在他耳边亲昵道:“看在你儿子王漠从小和本宫一起玩的面子上,以王宗室一人,换数位王姓布衣的命,这个礼很大吧?嗯?” 语毕苍时戴上帷幔,刃十一帮她系好绳结,二人便一同离去。 可刚一脚踏出王家门槛,就听到一声许久未听到的“苍时”。她一愣,还没做出反应就被牢牢抓住了手。 竟是明彦昭跟了她一路,一直在这等她。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明彦昭神色颇为痛苦。 “哈”,苍时嗤笑出声:“原来是穹北王世子啊”,她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王谢两家已经倒了,明家不用再cao心一碗水该如何端平了。不过……要是想路走得远,就继续扫好自家门前的雪吧,顺便看看……萧家还有未出嫁的女儿不。” 刃十一扶她上马坐在她身后,不再管身后失神的明彦昭,抽了马一记鞭子便疾驰而去。 隔天原卞陵公世子王携之因无法接受父亲离世的打击服毒自尽的消息传遍朝堂,其妻萧玉瑶悲痛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