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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过来,他的船就四分五裂,他徒劳地想要抓紧一块浮木,可是它们还是随着波浪远去了,他只能掉进深深的海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你还有我,哥哥,”江遇颤抖着开口,却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你还有我,我是江遇,是你的……弟弟。”一切轰然落定,他和他之间,似乎只能维持这种关系,再无转圜。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兵荒马乱。警方查明了林知明和赵云绮的事故原因,雨大路滑,他们没有超速、没有逆行,但命运蛮不讲理,路过的一辆渣土车严重超载,拐弯的时候侧翻,不偏不倚压到了他们的车。唯一算得上“安慰”的,大概就是渣土车超载得太严重,生死在这种重量下都变成了一瞬间的事,两个人还没感觉到痛苦就走了。而在车祸前,赵云绮手机的最近通话还是林见汐,林知明的则是工地打来的电话,调查过后才知道,是林家最近着手开发的一个游乐场出现了工伤事故,死了两个人,家属闹着要见老板。“我明明让他们不要出去的,”林见汐躲在江遇怀里,他好像一夜之间谁都不信任了,躲起来就可以拒绝掉人间的全部哀愁:“……我有提醒过的。”这些讨厌的大人,为什么总是不肯听小孩子的话呢?他状态一直是浑浑噩噩的,像是在噩梦里没有醒过来,他迷迷糊糊地送走警察,迷迷糊糊地送别林知明和赵云绮,换来两个四方的盒子。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一大堆亲戚都来了,他们穿着沉穆的黑色衣服,挤在林家的客厅里,仿佛一盏盏年久失修的路灯。老人家看起来更憔悴了,林见汐让他们不要走,可他们还是走了。他们说,落叶总是要归根的,就算现在留下来,以后也是要回到老家的。以后……又是哪种以后呢?林见汐突然想不明白了,他的大脑停止了运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屋子满了,屋子又空了。家里变得空荡荡的那一天,林见汐生起了病。他一直都是有点娇气的,玩过之后不能喝冷水、晚上洗头发就一定要吹干,虽然很皮,可是经不起一点磕碰,不注意撞到哪里,都会留下鲜明的淤青。他看起来还是好的,可是江遇知道,他心里有一块地方碎掉了。医生检查不出原因,可他就是在一直发烧。这样的情况,小时候也有一次。那时候江遇还小,什么也做不了,现在颠倒过来,林见汐成了小孩,不讲理又固执,江遇好不容易把他哄睡着,守在他身边,不敢离开一步。他握着林见汐的手,手指细弱苍白,看起来似乎一折就断。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和他的手相对,五根手指对到一起,又慢慢交错,变成了一次单方面的十指相扣。外面忽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熊璀来到门外,看到林见汐睡着,他又静悄悄地转身想走。以他这个体重,想要完全不发出声音还真是不容易。他转身到一半,脑海里忽然回放起刚刚撞见的一幕。江遇握住林见汐手的姿势,要是他没看错,那似乎是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这是一个很暧昧又很缠绵的举动,大多数时候只用在情侣之间,像父母带孩子、兄弟、哪怕是黏糊的女孩子,也通常只用手握着手。兄弟和兄弟之间……会十指相扣吗?他想了一下自己和熊璨十指相扣的场景,只觉得头皮发麻,还只是单纯的想象呢,他就被麻得想要把熊璨拖过来揍一顿。熊璀谨慎地又转过身,轻轻敲了一下门,看到江遇抬起头,他招了招手,示意江遇出来。两个人无声无息走到外面,熊璀这才吐了口气,犹豫再三,终于试探地问:“江遇,你对林林……”“就是你想的那样,”江遇不轻不重地说:“我喜欢他。”熊璀把刚吐的那口气又用力吸了回去:“……”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可是真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又显得那么理所应当。如果不是喜欢,江遇为什么要一直等林见汐呢?又为什么要事无巨细地照顾他哥哥呢?这么一说,那些对兄弟而言显得很过界的事情就统统好解释了。“可是,”熊璀感觉接下来这话有点难以启齿,但他还是坚持说完了:“你哥哥现在只有你了,所以,江遇,你应该懂的吧?你能不能不要告诉他……先不要告诉他,以后再说,行不行?”虽然他也不知道,以后到底是在多久以后。江遇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皮,盯着脚边的草坪,这段时间没人顾得上修理它们,已经快要长疯了,轻易就没过脚踝。“我知道。”熊璀突然觉得,江遇的声音沉了下去,像是坠着千斤重的东西,让他说话的速度都变慢了。“我不会告诉他的,”江遇声音很轻,一字一句,叹息似的:“我怎么敢吓到他呢。”第22章林见汐睁开眼睛,眼前朦朦胧胧,片刻过后,他清醒过来,刚要坐起身,他的手腕忽然被谁抓住了。房间里没开灯,窗外也没有月色,只有依稀一点灯火,随风而来。他顿了顿,凭着直觉,缓慢抬起手,摸上那个人嶙峋的下颌,“……江遇。”太久没开口,他声音轻得几乎要听不清,像一片摇摇欲坠的羽毛。江遇歪过头,在他削薄的掌心蹭了蹭:“哥哥。”“你变了好多,”林见汐用手指慢吞吞丈量过他的脸,叹息了一声:“长大了。”江遇眼眶泛红,为这句来迟的久别重逢的问候。他曾经想过许多次再见到林见汐时的场景,或许三年、或许五年,或许更久,等他熬死心里多余的渴望,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面前,听他用或感慨或生气的语气问他怎么这么久才知道回家。他想过那么多那么多,唯独没想过这种。“我……”江遇生涩地说:“你睡了好久。”“是吗?……我不知道。”林见汐把他拉起来,他用的力气没多少,只是江遇非常听话地遵循他的动作站起身,然后被他拉到了床上。“你还记得你爸爸mama吗?”林见汐把他抱进怀里,江遇停了一秒,更加用力地回抱住他,这个拥抱纯粹得不含任何多余的爱欲,只是林见汐需要他,所以他必须得抱紧他。“记得……但是我记不太清了,”江遇轻轻靠在他肩上,低声说:“他们离开我太久了,哥哥。”的确是太久了,以至于让他现在回想,只能想到模糊的吉光片羽般的画面,父亲和他一起玩赛车、母亲总是想方设法把小时候的他扮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