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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而来,可这死而复生的兵却让他有些惴惴不安,方才那迅雷般的速度即使是他也颇为心惊。他一度觉着那是个行动迅疾的野兽。凶残,暴戾,梅庚从他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当年被仇恨压垮理智全无的他,殊无二致。没等多久,秦皈便拎着个死狗似的人回来了。那人生得健硕,平平无奇的五官,只是皮肤却苍白不已,像是从水里泡得惨白,分明是醒着的,睁着一双眼,空洞无神,若不是胸腔仍细微地起伏,便彻底与尸体无异了。秦皈将他丢在地上,他便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趴着,两条手臂无力地瘫软,双腿看似也走不了路,一动不动。蓦地——!他像是濒死的鱼一般挣扎了两下,嘶哑难听的声音断断续续:“回……回家……”“放过……放……”他说得颠三倒四,甚至咬字也模糊不清,若是给他泼上水,便是个刚从河里捞出来的索命水鬼。第六十七章水患预兆茶肆内仅有的零星客人皆是一惊,连那精明的店老板都怔住,却无人出声。这些权贵即便是当街杀了人,也不见得会如何,遑论那…也不大像个人。“跑得太快,力气不小,不得已卸了他手臂。”秦皈也颇为惊疑,他用了内力方才追上这人,本想着抓回来却不想他力气奇大,险些叫人给跑了。“嗯。”梅庚应了一声,陷入沉思。不仅西平王在沉思,连五殿下也跟着沉默。方韧战战兢兢地对秦皈使了个眼色:这二位干什么呢?秦皈没什么表情地回视片刻,又淡然地移开视线——他没看懂方都校的意思。“骨头接上,问问住处,便送回去吧。”梅庚淡淡道。留着也没用,瞧他这样子,似人非人,怕是也审不出什么。秦皈也猜得出,当即应下,拎着半死不活的人走出了茶肆。他前脚刚走,梅庚便对时不时打量过来的店老板勾了勾手指,店老板不敢有违,当即快步过去。“客官何事?”梅庚俊美的脸上笑意尽褪,冷着脸时便平增冷肃,瞧也不瞧他,只淡声道:“这临漳附近可有山贼匪患?”店老板闻言,心头惊疑不定,晨起时听说有贵人到了临漳,县令携官员亲自去城门前接来的,午后便遇见这贵公子,难免多想了几分,掂量着道:“自然有过,隔三差五便有些匪徒作乱,但没过多久便会被正法。”若这位当真是巡查的大人,他这番说辞便是不功不过,还捧了捧朝廷。梅庚活了两辈子,自然听得出他这话有真有假,哦了一声,又随便问了几句便带着楚策离开,恹恹的五皇子提不起精神来,但还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梅庚要将他抱回去的提议。乌云蔽月,在外不比西平王府,湿热气儿无孔不入,原就身子虚的五殿下苦不堪言,只披了件单薄的雪色里衣,在简陋榻上辗转反侧。梅庚与秦皈在外交代了几句,回来时便瞧见榻上折腾的小家伙,满头的细汗,双颊泛着绯色,一双漂亮双眼湿漉漉的,像是盈着粼粼水光,春色满溢。…当年这小孩好像没这么勾人来着。西平王抿唇,走到他身边捏了捏小家伙的脸颊,轻声询问:“睡不着?”他刻意内力外散,沁着冷意,被闷热折磨着的小殿下当即往他怀里靠了靠,罕见地幽幽叹气,“太热了……”梅庚低低地笑了一声,沉缓温柔,顺势将小孩揽入怀,虽亲昵却不逾越,只在他额角落了个微凉的吻,轻声:“如此娇气,难堪大任。”听得出他的揶揄,楚策也不当回事,懒懒地窝进男人怀里享受着凉气,甚至学会了还口:“无妨,西平王可堪大用即可。”梅庚哭笑不得,却听闻楚策压低声道了句:“你觉得那个冯县令如何?”“有问题。”梅庚眼底冷色乍现,转瞬即逝,冷笑了声,“他反复提及此地贫瘠穷苦,可朝廷拨款每年至少三十万两,不过这官银的去路还得好生探查,如今正是秋汛,明日先去瞧瞧漳河水势。”“嗯。”楚策嗅着清冽的冷香,昏昏沉沉地低声:“我随你去。”“好。”当夜,西平王搂着小殿下在茅舍睡了一夜。门外,三人并肩。冯县令战战兢兢地问:“那个……王爷与殿下?”方韧就显得平静许多,毕竟赶路这些日子,王爷始终与殿下同吃同住。秦皈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县令,“殿下身份尊贵,王爷自当贴身保护,不劳尔等费心。”弟弟要同心上人独处过夜什么的,他这个义兄自当帮衬。——天际将明时电闪雷鸣,疾风骤雨,破旧窗棂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被掀翻折断一般,刺耳的吱呀声吵醒了榻上的一大一小。房中昏暗,与窗外的狂风大雨相比,稍显狭窄逼仄的空间自成一方天地,弥漫温情。梅庚睁开眼往外瞥一眼,眉心稍蹙,早知如此,还不如出去找个客栈歇下。滴答,滴答,滴答……梅庚表情开始扭曲起来,往外一瞥,只见地面已经汇聚出小摊水泊,而正对着的屋顶已经湿了大片,水珠子还在一滴滴地往下滴落,整个茅屋在这场雨里已然是摇摇欲坠。可别塌了。梅庚心想,轻轻唤了一声:“小策,醒了吗?”“嗯。”小孩应了一声,脸还埋在他胸口,分明是副没睡醒的可爱模样。梅庚失笑,将他掩面的乌发拨开,轻抚了下柔软脸颊,“起来吧,我叫秦皈出去寻个客栈,雨停了便离开这。”“好。”楚策应了一声,又窝在他怀里不动了。风雨晦暝,梅庚恍生出避世之感,仿佛身处天涯海角,怀中拥着天下独一份的珍宝。雨势很急,原以为骤雨应当很快便过去,谁知下了三个时辰也不见收,冯县令的祖宅在风雨中飘摇,梅庚当即决断,选个客栈暂住,且将冯县令夫妻俩也带了过去,可惜骤雨之下想离开茅屋也不容易,酷夏又不曾带什么厚重衣物,到底还是让楚策淋了雨。梅庚胆战心惊,又满心愧意心疼,刚一到客栈便吩咐下去要温水沐浴,且喂了小殿下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待将人捂进被子里时,已然过了午时。“若有不适,要同我讲。”梅庚摸了摸小皇子的额心,松了口气,并未发热。瞧得出梅庚的紧张担忧,楚策自己倒是不明所以,只笑着安慰他:“何至于此?”梅庚便定定地瞧了他半晌,没应声,眼底蕴着浓雾,什么都瞧不真切,楚策还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谁知梅庚竟缓缓地叹息了一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