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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虽然不是天罚派的剑法,心中却有天罚派侠士的风骨,令郎如果得知,也会为有这样一个儿子欣慰不已。你没有教错他,只是当初英雄镇的世道,容不下一个真英雄罢了。”季秦二人都有些诧异。即使说起最不堪的一段遭遇时,萧玖脸上也总带着股愤世嫉俗冷嘲热讽的意味,但此刻她看上去正气凛然,连用词都文绉绉的,几乎不再像她本人。潘子云在陌生人面前有不善言辞的毛病,磕磕绊绊地补充道:“我妻子生前,也很感谢他。”宋老夫人没注意潘子云的话,哆嗦着抓住萧玖的手问:“你见过他?他那时候,是什么模样,长得多高,脸上胡子重不重……”萧玖没有挣开,她脸上有种沉静的温柔,用另一只手比划出比自己高一头的位置:“他大约这么高,年纪很轻,但胡子很浓,说话的口音有点南腔北调……”“那是他,就是他。”宋老夫人慢慢停止了抽泣,只是泪水依然从浑浊的老眼里缓缓流出来,“这孩子呀,才十多岁就开始长胡子,长得满腮满脸都是,我老是担心他这样显得匪气,以后不得把年轻姑娘都吓跑了……”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讲柏直小时候的事,萧玖没再说话,只是温柔地看着宋老夫人。已到黄昏,落日映红了窗纸,也将宋老夫人和她牵着的萧玖全身映出一层暖色。※二※宋老夫人确实是一位非常固执的老人,难怪她会带出柏直这样的年轻人。她骗了一辈子的人,一颗心原比寻常妇人来得坚韧,所以尽管年迈体衰,并未像众人担心的那样被悲痛击倒。柏直下葬后,她执意要去看柏直尸骨被发现之处,看过之后,又执意要去“见识”一下那个将她的孙子吞噬掉的英雄镇。英雄镇的江湖自然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那个,那个客客气气相互吹捧、盘根错节排挤异端、表面祥和内里吃人不吐骨头的江湖和老南巷子一起烟消云散,剩下的这个江湖被不屈帮翻了个底朝天,这里的江湖人粗陋不文,搂着满头花翠、面如白垩、唇如鲜血的姑娘,挑衅般大声给那叫好。江湖中没什么值得打听的,宋老夫人便打听到柏直当年的住所,前去寻找孙子的遗迹。柏直住在镇上某个商人家隔出去租给外人的一方小院,现在小院的租户已经换成个穷郎中,但听说了宋老夫人的身份,年过五旬的女主人命侍女拿出堆在杂物间的一个大包裹,说都是柏直来不及收拾的东西,他们一直代为保存。里面没什么值钱之物,不过几件洗得褪色的衣服和一床被褥,还有一些琐碎杂物。柏直之死,这位女主人无从得知,还以为他只是急着离去,来不及收拾东西而已。反正柏直年少没有定性,志在四方,常说要闯出点名头,不负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直到看见宋老夫人止不住的眼泪,女主人才意识到其中另有隐情,委婉地问出死讯。女子大都心软,何况都是做过母亲的人,岂能不了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绝望!女主人陪着宋老夫人掉了许多眼泪,又问柏直“得了什么病没的”。宋老夫人哭着道:“哪是得病,他脾气太燥,得罪了人,叫人给杀啦!死了十几年,才找到,烂得只剩骨头了……”女主人震惊道:“柏小哥脾气也不算很燥呀。当年隔街住着个火爆脾气的老头子,无事生非,又砸门又打人的,柏小哥都只是对骂,不曾还手。唉唉,柏小哥也就嘴头子凶,其实厚道得很,这么好的年轻人可不多见了,真是世事无情,好人不长命。”萧玖轻轻皱眉,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那女主人离座抚着宋老夫人的背问:“不会是我们镇上的人干的吧,凶手抓住不曾?”萧玖道:“凶手已经……伏法。”女主人连声道:“苍天有眼,善恶有报,苍天有眼,善恶有报……”萧玖缓缓退出室外,凝视着层层房檐之外的天际,沉默不语。潘子云低着头,若有所思地踱步出门,萧玖忽然伸出一只手臂拦住他:“听说镇上好几出戏是你写的,而且都与复仇脱不开关系。”潘子云发呆片刻,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他依然不太习惯当面承认此事,所以显得有些害羞。萧玖肃然道:“请借步,我有要事与你相商。”孙呈秀恰好听见,从门口探出头,小声问:“阿玖,什么事?”“我有事告诉潘兄,”萧玖道,“别急,过几天他自然会向你们转述。”孙呈秀好奇道:“什么事不能直接和我说,却要让他来转述?”萧玖哄孩子般拍拍她的头:“好好好,过几天潘兄跟别人转述,不跟你转述,我悄悄地直接告诉你。”“……啊?”孙呈秀一脸迷茫地留在原地,潘子云也是一脸迷茫地被萧玖带走了。※三※来不及等到“过几天”,宋老夫人便动身返乡。她从家乡出来的时候孑然一身,求助无门,回去的时候虽然有人护送,身影却仿佛更加孤独。秦颂风和季舒流都觉得有护送她的责任,但宋老夫人坚持不肯,说到最后实在说不过,才同意萧玖和孙呈秀陪她,理由是同为女人,一路投宿方便。送走了她们,潘子云也变得有些奇怪,每天在房间里闭门不出,比平时还孤僻几分。季舒流送饭的时候悄悄留心,发现桌上虽然没放笔墨纸砚,他的房间里却墨香甚浓,心中了然,不再随意打扰他。再过几日,便是腊月初八。永平府有喝腊八粥的习俗,英雄镇的民风又十分热情。腊八这天,不但平常人家各自煮粥,街上还有不少富户施粥给贫困之人,走在街上,到处都是热粥的白气,一些乞丐蹲在街边结伴喝粥,喝了一家的再去喝下一家的,脸上甚是喜气洋洋。那天天还没亮,潘子云便从屋里出来,到厨房里煮了些粥,装满几罐,准备去送给奚愿愿。粥装好的时候,正赶上日出,东方暖红的晨光照着他,他的脸色似乎不像平时那样苍白了。出门前,他悄悄对季舒流道:“我桌上有件东西,麻烦你帮我看一看。你读书比我多,或有可以指正之处。”季舒流急忙道:“岂敢,我对你只有仰慕之处。”“不要过奖。”潘子云一顿,“这其实是受萧姑娘所托而写,你看过便明白了。”季舒流不解:“萧姑娘?”“我从愿愿那里回来的时候,你应该已经看完,那时我们再详谈不迟。”潘子云在晨光里对季舒流点头致意,然后弯腰去提装着几罐粥和其他祭品的木桶。“等等,”季舒流见潘子云今日心情似乎格外好,忍不住乘机发出邀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