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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能赶人。她干脆径直走到大厅当中的椅子上坐好,待两个年轻人一左一右坐到她旁边,开口道:“我呀,是个出了名的女骗子。但这一次,实实在在性命攸关、千真万确,现在我要说的事谁都不信,处处碰壁,走投无路,来贵门撞个运气。求二门主容我说几句话。”秦颂风道:“你老就是宋老夫人。”“是,天罚派宋钢的亲娘。谎话说得太多,又遭了报应了。”第2章女骗子※一※小小的一面天罚旗,静静地躺在宋老夫人枯瘦的手掌上。小旗乃是银制,年代久远,黑色的污泥和锈蚀填平了每一道凹陷的花纹。旗面上刻着“天罚”两个大字,字迹拙劣,却带着一种难以言传的肃杀之气,似乎随时要有鲜血从字里渗出来。也许特殊的不是这两个字,而是天罚派誓死代天行罚的江湖声誉,尽管沉寂三十多年,仍令知情者既生尊敬之意,复起畏惧之心。很久很久以前,在陕西一个边陲小镇里,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惨案。死者的亲朋故旧带领他生前的家仆等人逃亡西域学武,艺成归来报仇雪恨,此后便组成一个“天罚派”,在江湖上扎了根。它和一般门派不同,掌门权威极重,所有弟子不分辈分,必需绝对听从掌门之令,如同军中死士。门下弟子性情偏激孤僻,以代天行罚为己任,肆无忌惮地维持正义,以速成伤身之道苦练武功,据说能活到因病而死的人不到一半,这病还多半跟受过的伤脱不开关系。天罚派作风刚直决绝,从不知情面为何物,江湖中对他们又敬又畏,他们也很少和其他江湖帮派有什么往来。但所有这些都已成陈年往事——刚者易折。三十余年前,第三代掌门上官判和门下全部弟子一同遭遇暗算,二十多人当场遇害、横尸于永平府一处荒野,其余的上百人连同上官判在内,全部不知所踪,天罚派自此销声匿迹。袭击者身份如何、受谁指使,至今是一宗江湖疑案。这些失踪者和死者当中,有家眷的不过四人,一些宅心仁厚的江湖人士担心天罚派树敌过多,家眷们遭到报复,设法改换了她们的身份,赠送大笔的银钱,供她们后半生过活。而这位宋老夫人,就是四家家眷里最特别的一个——她是个著名的女骗子。她年轻时就四处行骗,天罚派宋志诚偏偏痴恋于她,苦苦求得她为妻,后来两人还生了一个叫做宋钢的儿子。儿子长到十岁的时候,她陋习不改,带上儿子再次行骗,被宋志诚抓了个正着。宋志诚一怒之下将她休出家门,她在气头上四处勾引富贵男子,成功夺得一个鳏夫富商的心,马上便要成亲。就在这时传来噩耗,宋志诚刺杀一名穷凶极恶的悍匪不成,反遭杀害。天罚派弟子是没有故乡的,无所谓落叶归根,当时的武当掌门与一位峨眉长老合力抢回宋志诚的尸体,安葬在武当山脚下一处坟地。宋夫人闻讯抛弃新欢找上门来,声称宋志诚练有一门涅槃功,重伤之后龟息假死,七七四十九天内有一灵丹妙药可以施救。也不知她如何巧舌如簧引经据典,总之峨眉长老虽然不信,武当掌门却信以为真,连夜悄悄掘坟开棺看个究竟。棺中尸体已经腐败,臭气熏天,宋夫人在棺材旁边痛哭半夜,昏厥数次,等武当掌门回过神来叫人把棺材埋回去,她才承认刚才所说全是信口胡编,她只是非要看丈夫最后一眼才甘心。武当掌门无可奈何,放她返回家乡,她遂一骗成名,江湖皆知。后来,宋钢和整个天罚派一起失踪,这位宋老夫人孑然一身,更是走遍天下,骗遍天下,通常也不为钱财,只是为了捉弄人。虽然说来可笑,而且也许她四处奔走是为了打探儿子下落,但骗得实在太多了,终究是人人生厌。过了几年,她自己玩得够了,这才退隐去也。而现在年过八旬的她,居然重出江湖,在武当、峨眉碰壁之后,又找上了尺素门。※二※宋老夫人用另一只手抚摸着掌上那面曾经飘摇于风口浪尖的小旗,对秦颂风道:“江湖上都说,尺素门二门主不但轻功奇高,剑法也好,还是个美男子。我本来以为这美男子放在最后,说明只是一般的美,今天有幸一见,才相信秦二门主的轻功和剑法一定都通神了。”秦颂风笑道:“多谢过誉,不瞒前辈说,我做梦都想剑法通神。”“秦二门主是个爽快人。”宋老夫人也笑了,“和爽快人就该说爽快话。我对尺素门是久闻大名,深感钦佩,听说贵门的势力遍布天下,而且天下的尺素门弟子都是一家,钱财的事全都听命于大门主,江湖的事全都听命于二门主,不像其他帮派那样,离得远了就各自为政。”秦颂风谦虚道:“我们虽说走得远,但是不成气候。每个地方的人都很少,一般只有两三个,小地方才一个,主要用来帮人传信,其次做点生意。”“这才是过人之处呀。”说到这里,宋老夫人遗憾地叹了口气,“尺素门虽然厉害,和天罚派却一点交情都没有,老太太的脸皮虽然厚,也不好意思贸然求人,所以我这次来,其实是借着一桩陈年旧事,来找另外一个人的。”她把头转向另一边,看着季舒流,“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已故的天下第一名侠季英的独子小季少侠,对不对?”“老奶奶,你为何能认出我身份?”季舒流也听过她行骗的经历,心中有几分警惕,故意把称呼拉得亲切了几分,希望能让她不忍心骗得太狠。宋老夫人的眼睛立刻笑得和她的驼背一样弯:“刚才在门口,发现你也是尺素门的人,我就认出来啦。传说小季少侠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貌少年,如果尺素门除了你们两位还有别的美男子,那非得江湖震动,更名为美男门不可。而且——”她忽然伸出手在季舒流手背上微微用力捏了一下,被捏的地方很快就明显地红了一片,微微肿起。一般人的皮肤都不会嫩成这样,何况季舒流还习武多年,这都是因为小时候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玩笑,和一种奇怪的药水。不过,这个弱点已经被善意恶意的各色人等嘲笑多年,他早就习以为常,丝毫没露出尴尬的表情。不仅如此,他还故意用另一只手轻轻揉了两下,示意宋老夫人把他捏疼了。宋老夫人大概第一次看见娇气得如此明目张胆的习武之人,浑浊的眼神从他头顶打量到脚下,再从脚下回到脸上,终于道:“哎,我就直说了罢。和天罚派有旧的人,我已经全都找遍了,没有一个肯相信我的话。我自己一辈子欺软怕硬,专门捉弄老实人,没干过什么好事,只是很多年以前,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