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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能伸了。真是个厉害的人物。我怎么忽然觉得,有点不妙啊。】顾矜霄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跟来的戏参北斗。【咳咳,是不是觉得经过这次庆典进贡的能量,我变聪明好多?】快夸我,快夸我。“的确。”【那当然了,我可是幽冥天生孕育的……咦,好像不太对。】衔月宫最高的阁楼,殿后往北,有一个只能通过符咒才能进入的水天居。这才是顾矜霄自己常居的住所。等闲之人就算擅入衔月宫,也不会见到他。这块建筑隐藏在玉龙衔月的后方,是一座三面凌空俯瞰山河的蓝花楹水榭,整个地面都流动着淡淡的雾霭和清澈的浅溪。仙气缥缈,也静谧清幽。除非有人站在玉龙衔月的顶上,又能破解符咒的障眼法,否则都不会发现这里。可是,现在通往水榭的桥上却站着一个人,正伸手接住一朵坠落的蓝花楹。林照月也穿白衣,让人想到白衣胜雪,清贵高雅的公子。这个人的白衣却极尽究极的奢华大气,方术的符文和珍稀的衣料结合,让本该虚无缥缈的仙气,偏生显出具体可见的模样来。【都是方士,为什么鹤酒卿就能仙得这么奢靡?锦绣堆卧都毫无烟火气。】顾矜霄没有说话,走上那木桥。鹤酒卿侧首,脸上的笑容徐徐绽开,比盛极欲颓的蓝花楹更轻薄,也更美好。如江南春酒一样清冽的声音,带着一丝歉意:“我的鹤飞到这里出不去了,一时心急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便闯了进来。”那鹤是灵物,若要进来并不会被限制,想走却没那么容易。“无妨。”顾矜霄仰头,蓝花楹茂密的树杈上,果然扑棱着一只灵秀的白鹤,翅膀似乎因为冲撞符咒受了一点伤。“它叫什么?”“小白。”顾矜霄唇边隐隐笑了,想到鹤酒卿分神是可以附着到这只鹤上的,小白这个名字同时就像也属于鹤酒卿一样。那笑容轻薄而清浅,稍纵即逝,除了主人自己,无人察觉。“小白伤得很重,不能飞下来吗?”鹤酒卿方才抬手,原不是惜花,而是在招这只鹤。那轻暖从容的声音有些无奈,迟疑了一下:“它,伤得倒是不重,只是因为翅膀被符咒烧了一点,它……不想叫人看见。”【啧啧啧,真是很爱面子,虚荣心很强的一只鹤了。】蓝花楹扑簌簌地飘满天空,那只鹤发出几声清唳,并无任何暴躁尖锐,而且很优雅很仙气。但是,在场没有人会觉得,它有这个心情。【哇,它听得见我说话!不好,万一我说得话它告诉鹤酒卿怎么办,我要闭嘴当一只矜持美貌的戏参北斗。】鹤酒卿的笑容染上一丝困惑:“小白不知道怎么,突然心情更不好了。看来比起我,它好像更不愿意被你看见它现在的样子。”顾矜霄没有再抬头去看,取出琴,就地弹奏了一曲。浅青色的音波,像风席卷着一般般叶子,飘向蓝花楹的树冠里,仙鹤小白的叫声越发清悦,很快展翅飞了下来。围着顾矜霄周围转了一圈,便立在戏参北斗的灯檐上。神龙抬头和它高冷的眼睛对上:【……?】翅膀上的伤,自然是在琴音之中痊愈了。鹤酒卿见此,也微微怔然:“原来阿天也会和相知小友一样的医治之术。”“心法不同,修行侧重不同,比不得相知擅长此道。”顾矜霄往里面走去:“这里看日出也算不错,天快亮了,正好补上那一次的错过。”鹤酒卿与他并肩而行:“可我这次出来的匆忙,却没有带什么好酒。”“没关系。这一次不需要喝醉。”顾矜霄轻轻地说,“我今日欲斩因果,却反倒埋下更大的业果。有些人似是相遇本身就是错误。”鹤酒卿轻笑一声:“我以入世之法,走出世之道。故而,与天地之势若即若离,从不偏颇。阿天走得似是入世之道,却偏偏想要以出世之心来左右既定宿命。江河改道不难,焉知更改之后就无旧日之祸?何不顺其自然。”顾矜霄平静道:“所以你修世外仙,我修红尘劫。我既已注定在红尘之中了,若是事事遵照天命,不能随我心意,是方士或是凡人又有什么不同?”鹤酒卿神情从容,笑容清隽:“不到最后,谁又能知道哪条路会更好走。不过,终究是殊途同归。你我不能同道,却也可以相携走过几段路。分道扬镳,也可他乡重逢。唯望阿天不会因此,斩断与我的因果才好。”顾矜霄眼眸微敛,眸光缀出几朵涟漪波澜,没有说话。只听鹤酒卿温暖的声音,像四月枝头的春风徐徐而过:“除了小白,这么多年我只有阿天一个知己。若非有你,昨夜月圆人圆,我却不知该往何处而行。世间百余多年,我从未觉得过孤寂,也从未需要朋友。认识了你,忽然想知道,人的体温是什么样的。”顾矜霄看着他,眸光微微放空,听到那好听的声音含笑,对他说:“你能不能看在昨夜是中秋,给我一个拥抱?我看遍人间七情六欲贪嗔痴爱,却不知道那些人拥抱时候的片刻寂静,究竟是何感受。”鹤酒卿笑容雾绡一般轻薄消散,蒙着眼睛的脸,毫无一丝烟火气,轻声问他:“阿天修的是红尘劫,可不可以渡我一程?”顾矜霄没有说话,只是生硬地抱住了他。那人静静的不动,身体每一寸都很放松,像是默认此刻全然属于他。衣服的料子并不柔软,也很难被揉皱,但他身上的气息很暖很软,像午后晒得松软的衾被,像绵软的花瓣铺就的绒毯。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鲜花草木露水的气息,像一处与世无争充满灵气的森林。顾矜霄不知不觉将他抱紧,然后更紧。抱紧了就不想松开,像是有一个晦暗的声音在心底说,抓住了,就是他的了。他不知道,他觉得暖,因为对方同时也缓缓抱紧了他。珍重又温柔,不知道松一点还是再紧一点。东边天际,一轮红日隐隐露出一角,半边江水像霞帔浸染。月落的那半边江水,清凌隽永,仿佛谁倾了半江的酒水,来共此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