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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仁点点头,算是承认了婉瑜先前的质问。他自己也不知,阿义究竟现在何处?又如何敢随意猜测揣度?五年的时间,阿义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毫无音讯。顾琦晋那边,既未传出处决战俘细作的消息,也未传出重用降敌的新闻。“陈天荣身边从未有些夫人的轶事,大概是心里也还想着阿义吧。你再见面记得问问,虽然你和郑克文不对路,但毕竟和那个孩子没多大关系。他当年,也是真心对阿义的。”事情和婉瑜的预言完全一致,不多几天街头巷尾便传出了总统授勋的新闻。一批有功于家国天下的青年少将,晋升为将,在群众的欢呼喝彩中,好不威风得意。而这其中,便有陈天荣。“先生,陈领军来了。”阿忠绕过正商讨受降索赔的众人,附到明仁耳畔小声说。可能在这五年里,他是所有人中唯一不变的存在。日日保护在明仁身边,不问其他。明仁点头,向众人示意后走了出来。商讨是各方利益的角逐,一时半刻不会得到实质性的进展,他中途离开,并不算渎职。陈天荣一身戎装,和当日简直判若两人。“明总长现在可方便?我要说的话,于任何人的利益无关。”有些事情会变,有些事情不会变。明仁点点头,示意他开口。“我翻遍了顾琦晋的指挥部,住所。审了能找到的侍从官,还是没有结果。”陈天荣狠狠攒着拳,他不相信是自己的方式有问题,那样出众的小家伙,若是有人见过,如何能问不出来?明仁抿着唇,看陈天荣掏出烟卷吸了几口,才缓缓说:“算了,天意如此,谁都强求不得。”他在陈天荣惊诧的目光中苦笑了两声,算是自嘲。他也知道天下难得出自己这般冷漠狠心的兄长,当日放任幼弟独自赴险,今日过不关心他的生日存亡。“你应该知道,阿义当日是求死。”陈天荣默然,他感觉到,却不敢承认。“于他而言,日益严重的恐惧,戒不掉的毒瘾,是摆脱不了的梦魇。与其那么被长久折磨,倒不如选择一种有意义的结局。”明仁拍拍陈天荣的肩,垂着眼说了几句,不知道是在安慰陈天荣,还是替自己找寻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没想到明总长一放手,放得如此彻底。”陈天荣的指责含糊不清,却带着任何人都都听得出的讽刺意味。明仁放下手,却也未生气,自己冷漠得可怕,又如何该生他人的气?或许是当日发生在府邸中的太多是非,让他对阿义的情意,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奇异存在着。护在怀里时,恨不得挡住所有风雨,撒开手去时,却似乎连明义生死都不在乎了。“你在宛城那位红颜知己可有下落?”陈天荣摇头,他不知是否是政院浑浊太过,才将明仁洗刷成了这般模样。他依稀记得前些年与婉瑜在阵地战壕中相见,那位飒爽的女军官虽然周身打扮与曾经相去甚远,但眉眼神态中流露出的温柔关切,却还是当日那副长姐模样。他原以为自己带来的消息,会给明仁造成巨大创伤,他甚至想好了劝解之词。没成想,是如是光景。难道连明仁都信了那个田道雄一的无端挑拨?“既然如此,在下告辞。”陈天荣转身离去,自然没有看到,明仁一拳砸在门框上,血滴从指缝间渗出,滴滴答答像调皮的孩子。血脉羁绊大约是人生中最不可磨灭的情感,自降生到死亡,牵连人的一辈子。哪有人能随意逃脱,甩甩手便丢入红尘不再理会?只是,有时心存幻想,不若设想残酷,或许不经意间便能得到上苍不一般的回应。作者有话要说:☆、第三十八章重逢乌云密布,低低压下来,淹没了日光温暖,仿佛要为寒冬开路一般,惹得路人拉紧衣带,匆匆走过。这一切,和八年前的元旦,何其相似。当日陈天荣就是在这里阴沉沉的元旦日子里,第一次见到被人绑架的明义。那个时候,他单纯觉得小家伙就是需要保护的纯真存在,需要人精心爱护。可爱上了,才发现那纯真的背后,藏着无数令人心惊胆战的过往。但再说已然意义,如今的宛城,物是人非,恍如隔世。陈天荣在黑色大理石台面上放下花束,花朵上沾的水珠,滚落在石台上,不知想要逃往何方。他俯下身抚过的石碑,凹凸不平的字迹,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爱妻白安琪之墓。那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年轻女子,没享受过自己带去的一丝得意,却陪着自己走过了最艰难的日子。陈天荣曾问自己,是否全心全意待过白安琪,哪怕只是过往的一瞬间。可即使到了如今,他依旧给不出答案。大世界舞小姐白安琪,宛城守卫役爆发时,加入了市政组织的妇女救护会,以护士的身份随军奔波。两年后,不幸亡于战火。这个并不算太美丽的女人,在国之艰难时刻,尽了全力。那份连男儿都为之崇敬的决然,是这份温柔后爆发的力量。陈天荣看了看石碑最下方刻上的名字,那是一个陌生的男性字号。他在不断打探的过程中,听说了这个男人的故事——那是宛城之役时因受伤勉强逃过屠杀的下等士兵,白安琪救了他性命。这位朴实醇厚的年轻兵士,在相处中爱上了安琪,他不介意这位护士曾经舞小姐的身份,固执的想迎娶她为妻。乱世之中,人人都会珍惜来之不易的温暖,安琪同样如此,她答应了这位淳朴青年最执着的追求,开始等待属于自己的幸福时候。可惜,还未等到晋升为排长的年轻男人为她准备好大红嫁衣,她便永远离开了他。如果当日陈天荣带上安琪共同前往帝都,如今她就是尊贵的将军夫人。随着丈夫仕途得意,她会被上流社会所接纳,一如婉瑜那般。可谁能说得清,是陈天荣薄情,还是造化弄人?有些事情,约莫是常人说不清楚的。只道是这样过着,也算一辈子。“先生,您好。”一位年轻人出现在陈天荣面前,很有礼貌的问好,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墓碑。大约这就是故事中那位年轻的士兵吧。陈天荣笑笑,说:“我是安琪的朋友。”他本想说是故人,和一句故人牵扯出的种种旧事,怕是能毁了人家对安琪的情意,他便中途改了口。好在男子并未在意那小小的异样,点点头,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陈天荣也觉着尴尬,便告辞走了。他想着那个男人大约有份体面工作,有些文化,是个不错的依靠。但也只能是想想了,如今他能为安琪做的,只是去找到白宗飞,补偿他一份安逸的未来。“看报了,看报了!明总长幼弟海外归来,携巨款助选!看报了,看报了……”游荡在街上恍恍惚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