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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领命而去,私底下给虞子衿抛去一个眼神,大意是再接再厉,就用你这双眼睛瞅他,一直瞅得他心软发慌。老公公估摸着,不光吃食,你这剩下□□百回抄写也能就此抵赖去也不一定。恃宠而骄的虞子衿感同身受,悄悄点了点头,趁机蹭到玄北身旁去,巴在桌边上,安安静静地望着玄北,眼睛一眨一眨的。玄北不理。虞子衿再凑近一些。玄北还不理。擅长得寸进尺的虞子衿吸吸鼻子,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笔藏在身后。这下玄北不得不看向他,目光冰冰冷冷的,双眉凌厉如冻霜,在夏日里倒是能叫人生生打个寒噤。虞子衿差点被这眼神吓唬住,不过终究还差一点。“亲亲我嘛。”他噘着嘴,“我又饿,还受伤了,昨晚也没睡好。你让我罚抄,我最讨厌写字,也写了好久,你看,手都痛了。”摊开柔柔嫩嫩的手心,小指边缘有一块红彤彤的圆。“可疼了,你亲我一下哄我一下,我吃饱了再抄,好不好呀?”瞧着软声软气的,自从晋升做美人,虞子衿可老久没用这副装乖卖巧的腔调和姿态与玄北说话了。往常全是嚣张跋扈神气得意的,今日这番言论摆明是要惹人心软的。玄北怎么会看不明白?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玄北绷住架子,不但不亲他,反而捉着他重重地打了两下屁股。“你打我!”虞子衿捂着屁股一下跳开老远,瞪圆了眼睛,气呼呼地倒打一耙:“不亲我,还打我。你从前不打我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是不是?”本是玩笑话,想要引出玄北无奈至极的神态。谁知玄北完全不理会,落在虞子衿这儿便是:是了是了,谁还要喜欢你这个捣蛋鬼?仿佛真的不喜欢他了似的。——难道玄北真的生大气了?——真的不喜欢了?——可是玄北明明来救人了,也让老公公准备吃食的,应当不会的吧?——但万一……万一万一,只怕万一。咯噔一声,小心脏怯怯的停下跳动。生不怕来死不怕去的虞子衿,这时候才晓得点怕。嚣张跋扈的小老虎迟疑着,眉眼瞬间暗淡。他茫茫然地低下头去盯着地看,又小心翼翼地偷瞄再度抽出一支笔来写纸条的玄北。“不是故意的。”他久久盯着烛光,小小声道:“是牯夏拉偷了冬生jiejie的兔子灯笼,威胁我。是他骗我抓我,全是他不好,你不能只怪我的。”“牯夏拉说你五天里来,全天下便会说你是顶不好的大王。但是我觉得你是很好很好的,所以你不来救我也不怪你。”虞子衿正正经经的,目光两分焦急八分执拗,“我不怪你,你这样怪我,你就太坏了。”他说你就太坏了,神色冒出无知无觉的许多难过来。玄北定定看着他,吐出两个字,“过来。”虞子衿慢慢吞吞地走过来,还委屈巴巴地问:“还要打我吗?打几下才消气?才肯亲亲我呀?”这话一出来,又显得前头的真真切切的难过像是骗人的。他还是那个顽皮又自有主张的虞子衿,从来不会难过不会悲切,光是没心没肺的欢喜着。十足的小傻子。连玄北也分不清楚虞子衿刹那的软弱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逢场作戏讨哄。但硬提着的怒气始终是消下去了。他不再摆脸色,认命般搂住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子。输了输了,到底斗不过。故而虞子衿如愿以偿的得到一个亲吻。不凶,是缓慢的深沉的,唇齿交缠气息暧昧。恍然间,那场熊熊烈火与断臂的婴尘,还有笑得云淡风轻的婴贞,一切的一切从眼前悄然划过。糟糕的不安的慌乱的,但凡坏的,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玄北还是最最喜欢他了。虞子衿心满意足,又忽然想到问:“我哥哥要和牯夏拉一派了吗?”不知怎的,他察觉到玄北镇定过头,好似牯夏拉的诡计、虞清安的叛变,所有种种皆在预料之中一般,不必慌张,也不需要大动作。甚至没有下令封锁上京城,连夜搜查出逃匿的牯夏拉。满心疑惑,虞子衿爬到玄北腿上坐着,戳了戳他的脸,“是不是啊?你来了,所以牯夏拉赌赢了,我哥哥要帮着他了?”玄北生着茧子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脖颈边一小条疤,只低声回道:“他走了。”“你不抓他们,砍他们的脑袋吗”“不砍。”“那……他们会回来吗?”虞子衿变本加厉地捏扯着他的脸,歪着头问:“牯夏拉是不是要回来抢着做大王?他们会带兵来打仗吗?我们会赢吗?会不会死好多好多的人啊?”一连串的问题。“不会死人的。”玄北的眼神悠远,仿佛凝望着遥远的天际,声音沉沉,“很快,你就可以出宫了。”“那你呢?”虞子衿机警地抱住他的胳膊,“我不要一个人出去,不管会输会赢,就要和你一起。”“输了会死呢?”“我又不怕。”虞子衿神气地哼了一声,“我什么也不怕。”闻言,玄北闷闷的笑了笑,一言不发。虞子衿伸出手环抱住玄北的腰,贴靠在他的胸膛上,嘀咕着:“但我还不想死掉呢。我们可以偷偷跑出去。这个大王他们要当就给他们好啦。美人我也可以给他们做,谁爱做谁做啦,我不要了。我只要你。不是要当大王的玄北,是不是大王,你都是你。”说起话来颠三倒四又绕口的。玄北又禁不住,偏头短促地笑了声,“哪来的这么多好话?”“说给你听呀,你喜不喜欢听?”虞子衿嘻嘻地笑,面色一变,又问:“木头呢?你有没看见木头?他受伤了。昨天晚上婴贞的哥哥要杀我,木头来救我,后来我让他躲起来,就没见着他。”“他被牯夏拉的暗卫捉拿了。”虞子衿一愣,瞳孔剧缩,好半天才慢慢地说:“我不知道……”完全,完全不知道。“他没事。”玄北安慰性地摸摸他的头,“受了点小伤,只不过——”只不过?虞子衿紧张地看着他。玄北想了想,又想了想,最终还是实话实话,“李竟也走了。”“要走了?”“走了?”虞子衿迷糊地问:“去哪里?”玄北摇头,意味着他也不知。走,能走到哪里去呢?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身体有伤,心里也有伤,这样一个遍体鳞伤的木头要走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