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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朔长风便受到了来自天道的反噬:他体内的灵气,正以着可怕的速度往外泄出!但朔长风却已不顾一切。他豁然往上冲,速度太快了,快到整个人就像一颗发光的星辰,耀眼而华丽!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缩紧了瞳仁,凝望已如黑色小点般的朔长风,完全屏住了呼吸。他们紧紧攥着拳头,心跳砰然,口中不由自主低声着“冲破它”,冲破那层枷锁,飞升成仙!他们为是在朔长风祈福,祈盼他能冲破这一束缚,飞升成仙;但又何曾不是在为自己祈福,祈盼仙神垂怜,以求脱离苦海?!所有人的心都随着他飞向天幕!……可是朔长风的速度越来越慢,光芒也越发黯淡。直至他冲到了某一个地方,终于触碰到了那个无形的屏障——只闻天幕发出了“嘭”的沉声,朔长风就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锤子狠狠砸中,整个人轰然一颤,迅速跌落下来!……他没有成功,他失败了。人群中有人冲了上去,接住了他跌落的身影。然后他被安放在了一片干净的土地上。所有都已发现,他的容貌再也维持不了原先的抖擞,乌黑浓密的头发也在转瞬间变得稀疏花白,他强健的身躯迅速干涸,身上也有了一点腐朽的味道……天人五衰。他的寿元,即将尽了。但他没有在意这些。他的目光还是紧紧凝视着那一片高高在上的天幕,那个他穷尽一生都没有办法触摸的仙境。他不曾屈服于这个黑暗无光的战场,不曾屈服于残忍可怕异族大能……却不得不屈服于天道的束缚,不得不屈服于命运的安排。他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了。“我十岁拜师修仙,至今两千一百三十二年,半步成仙……”“世人称我为‘仙尊’,可我知道,我这样的仙尊……和真正的仙人相比……宛如云泥……”“……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他还在喃喃自语:“我,不甘心啊……”可是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他到底还是慢慢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来了。人群沉默许久。许久之后,有了一点啜泣的声音,蔓延传染开来。渐渐渐渐,成了一场痛哭哀悼。江游没有上前。他抬首凝望着这片广袤无垠的天空。微风微醺,即便战火侵染,也没能轻易颠覆它不染纤尘的蔚蓝。但他被送回封魔之战的缘由,还有这片天幕之后所隐藏着的真相,终于渐渐浮出水面。万年之前,天灾骤变,大地分裂,就连空间都出现了无数裂隙。在那之后,昆仑与登天之路消失,凡间大能再无法成仙。而魔族也成功穿过裂隙抵达人界,争夺九州。天灾伊始,上苍降下“天道之子”,庇护人族渡过劫难,正是在说天道并未放弃人类。然而传闻之中无数次挽救苍生的上仙们,在万年前却无动于衷,冷眼旁观。这与他们自我标榜的公正无私,显然矛盾。为何呢?为何高高在上的仙界与九州已完全断绝,为何九州四分五裂,为何被流放深渊底下的魔族又丝毫不损?江游脑中终于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万年前天灾,是否正是从仙界开始?它迅速颠覆了整个仙界,使上仙们自顾不暇。而天灾余威,自天柱与登天之路震荡而下,顺势卷席整片九州?!……天道从来没有放弃人类。只是现在,天道之子太初不知为何失踪,天道已无能为力。现在,也唯有人类自己,才能拯救人类。便在此时,那个一度消失的浑厚声音,终于再度响彻江游脑中:“你悟了,江游。“太上忘情,忘情而至公。在天地苍生面前,唯有忘记私情,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才能做到真正的大公无私,大爱无疆。“江游,你曾经恐惧所有你与明晏承受的痛苦与不公,甚至潜意识想要逃避这些。但你想要逃避的,终将面对,并且在一开始便不曾摆脱。“除你之外,天地之间,还有更多人经受着不同程度的考验。但这些并不是世人所以为的天道不仁,天道不公。相反,天道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你承受着怎样的气运,便要背负对等的责任;你背负着怎样的责任,也同样承受着对应的气运。而这,正是天道最基础的规则。“最后,维持你停留在此的天池能量即将耗尽。你很快便要离开,回到你真正应该在的地方。”晏安在他的身后凝视着他。不知道为何,江游的背影居然给他眼前之人就要乘风而去的错觉,不由开口唤了一声:“师尊……”江游回首看他。七十年时光,小孩已完全成长至温润秀雅的青年。与江游记忆之中的那个模糊虚影,也完全重合在了一起。他看到了晏安脸上无法克制的悲伤。虽然一开始不想拜朔尊者为师,但这些年下来,晏安心中的不平早已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朔尊者的敬爱。但现在,他只能看着自己尊敬之人悄无声息陨落……心中痛苦几乎无法言说。江游看着他,没有说话。他忽然伸出双臂,将晏安揽入怀中。诚如那道声音所言,即便醒悟,但他也没有办法完全超脱。因为这是明晏的前世啊……是他无论如何,都想要守护的人的前世。他在心中道:“你有没有办法,消除晏安脑中所有有关于我的记忆?”“可以,”他心底的声音这样说,“但你应该知道,这种秘法会在两百年后失效。”江游闭了闭眼。“……便这样吧。”既然无法改变,便减轻晏安的痛苦吧。江游看着晏安,笑了一笑。他伸手摘下了千面,露出了属于自己的那张俊朗的面容。然后,将千面交给了晏安。他看到晏安眼中执着的痴迷,终于伸手,温柔抚着晏安清俊的脸颊:“我该走了,晏安。”晏安瞳仁紧缩。他紧紧抓着江游抚摸在自己脸上的手,满面都是惊慌失措:“为何?……你说过要陪我两百年的,为何如今才堪堪七十年,你竟然要走?……不行,你不能走,你不可以走!”江游没有回应。任凭晏安紧紧抱着他,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嵌入自己怀里,永不分离。但这世间再没有一个人,可以阻止这样的离别。江游身上已透出些微的光。半晌之后。晏安孤零零呆站在后方,脑中一片空白。他摸了摸潮湿的脸颊,怔怔看着手心泪痕。他忽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站在这里,又是为何……居然觉得面前应该还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