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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大声叫江超的名字。江超从厨房出来,莫名其妙地问,干嘛?没事儿,刷你的碗去!有种错觉,江超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杨春子曾养过的那只猫,只是,江超已经不躲了,逆来顺受,成为杨春子的宠儿。从杨春子家离开,给王洪军发了一条微信,已在回家路上,你什麽时候收工?很快回复,再过一会儿就走,家里见。似乎已经习惯了与王洪军这样的相处方式,并不用确定关系,只是两个都要回家的人,刚好要回的是同一个家,这样不是很好?出租司机开了空调,阵阵冷风吹过来,说不出的舒服。从包里取出iPad,在车上继续构思,写作真是一个很迷人的过程,那种把现实与虚幻混杂在一起的感觉,特别好。想起两天前,张老大姐打电话,聊最近工作的事儿,也聊到了正在写的。张老大姐有些激动,问,什麽内容,哪儿能看,会不会出书?搪塞过去,总不能跟老太太说,我在写的是两个男人相爱的故事,说给她听,一定吓死。不能与亲人分享心里最真的那部分喜悦,也是痛苦吧。在iPad上打了一行字,老娘就是这麽幸福,里主人公最喜欢说的台词,里那个人,正与男友过著幸福甜蜜的生活,忍不住想,如果能活在里,会不会很好?☆、第八章小县城,葬礼,王洪军披麻戴孝,怀里抱著奶奶遗像,走在送葬队伍的中间。这里的习俗,要让故去的人在城里走上一圈,方能入土为安。我与陈昊站在路边,看著眼睛通红的王洪军从我们身边走过,谁也不说一句话。後来,陈昊拉我去吃牛rou面,李先生牛rou面的山寨版,竟然叫张先生牛rou面。店门口看著招牌,愣了一下,然後笑笑,走进去。一人点了一碗面,聊起怀孕的老婆,没什麽表情,只说,女人一怀孕,愈发的矫情,对她怎麽好都不满足,好像怀了你的孩子,就可以成为你的上帝。说白了,一个gay,选择结婚,大多都是为了要孩子,如今人家给你生孩子,比平日多忍受些,理所当然。陈昊的父亲,职业并不光鲜,在小城里收破烂儿,挨家挨户上门,小城里的人,没人不认识。非常避忌,不愿聊到父亲,总觉得丢脸。大学毕业後,放弃自己的飞行员梦想,选择搞石油生意,也是为尽快摆脱穷困生活,不让别人瞧不起。曾酒醉後在电话中与我说,为什麽我要结婚,要有大房子,要生孩子,就是要让那些瞧不起我爸的人看看,他的儿子过著多牛逼多正常的生活。若被他们知道我是同性恋,我们一家人,一辈子抬不起头。年纪越大,越能理解这些,所谓对这个世界说谎,到头来,自己比谁都痛苦。一个人,宁愿忍著这些痛苦,也要骗人,倒不必再过多苛责。你跟王洪军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反正你就是想有个男人,踏踏实实过日子,没有比他再踏实的人了。陈昊叫了两罐啤酒,与我碰杯,似乎对我与王洪军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并不意外。我从口袋掏出手机,张先生发来的微信,问,在哪,什麽时候能见面?直接删除,取消好友关系。决定了与王洪军在一起,爱或不爱都不重要,起码要忠诚一些吧。与张先生十年,熬到後来,各自背叛,又要维持表面的和平,真的好累。我们只是在这地球上短短活过几十年的动物,没必要一次又一次自我折磨,折磨到遍体鳞伤,也不会有人同情半分。从北京到丹东,一夜火车,卧铺。奶奶过世的消息,让王洪军看起来没有精神。从包里掏出水杯,走到车厢尽头,帮王洪军冲了一杯蜂蜜水,放在小桌子上。这是我习惯为张先生做的事,如今要换一个对象了。用爱一个人的习惯去爱另一个人,这样是否真的好,我并不清楚,但我也想不到其他的方式,在爱人这件事上,说白了,我并不擅长。王洪军把蜂蜜水喝掉,抬起头,冲我说谢谢。两个人,躺在窄小的床铺,中间隔一个过道,王洪军说话的声音很轻,但也能听得清楚。聊到奶奶,小时候父母上班,把他丢与奶奶一起,一到夏末,就用落了的花瓣给他做饼吃。咬一口,清新的花香,没有比那更好吃的东西。那时候调皮,不爱学习,偏爱看武侠。爸妈明令禁止,奶奶却偷偷给我钱,要我自己去买,还帮我藏在她的柜子里,爸妈一走,就拿出来给我,小男孩,多看看武侠,没啥不好,当时这样对我说。奶奶四十多岁开始守寡,听我爸说,当时爷爷重病,家里的钱都花光,到春节,连饺子都吃不起,只能去邻居家借饺子。却一直都没再嫁人,爷爷的工友对她好,常常接济家里,最後也没有给对方机会。都说是为了孩子著想,怕孩子们不高兴。上大学後有一年回家,她已经开始糊涂,口齿不清楚,见到我,还是高兴,拉著我的手说,小军儿呀,我梦到你爷爷了,你爷爷让我跟他走呢,唉……你爷爷在梦里头还是帅小夥儿模样,可我都老了,还怎麽见他呀。那时候我才确定,奶奶这辈子,心里头就只有爷爷一个人,除了爷爷,谁也进不了她心里去。王洪军说完,长长叹了口气。不知怎麽,就难受起来,车厢里空气有些浑浊,用力呼吸,有什麽东西堵在那儿一样,好累。张哲,你知道吗?从我奶奶跟我说完那番话以後,我就在心里跟自己说,这辈子,我就只跟一个人好,到老的时候,只怀念一个人,这就够了。没有接话,装睡,脑子里却一直重复王洪军的那句,这辈子,只跟一个人好,到老的时候,只怀念一个人……真的能做到吗?在这个每天都有无数新鲜喷涌而出的花花世界,真的还有人愿意这麽傻?天亮,火车到站,王洪军拉著我的手走出站台。想起大学四年,每次与张先生一起回家,都是这样画面,张先生的手,拉得那麽自然,好像我生来就是属於他的一件物品,他有义务保护,也从不担心丢掉。张先生牛rou面,与陈昊已经喝到第三罐啤酒,陈昊红著脸,与我聊起宋凯。那个孩子,其实挺好。还记得去大连出差那次,我请他吃饭,他在饭桌上给你打电话吗?後来,我们就开房了,玩得挺爽,他是我特别喜欢的那一型。只是做完,突然哭起来,说在北京有男朋友,干了对不起男朋友的事儿,特别内疚。我给他钱,他反手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