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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仞揉揉眉心:“不怪他。是我的问题。我也不是找死,我只是……”意难平。顾雪绛见他不想多谈,心中明白一半,拍他肩膀:“虽然我们都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但只要你叫我一声爹,我还拿你当亲儿子。”程千仞:“滚滚滚。”狗友们一贯有苦中作乐的革命乐观精神,只林渡之秉承医德,认真安慰伤患:“我自幼没有兄弟,是师父养育长大,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好兄弟。”顾二忍不住逗林鹿:“那我是你的什么啊?”徐冉抢答:“妈的智障啊傻儿子。”今天,又是南渊四傻拼命想成为对方父母的一天。***程千仞被关禁闭于湖心岛东院,等候伤势恢复,院判提审。朋友们轮流探望,带来外界消息。“藏书楼还有人静坐抗议吗?”顾雪绛:“没了。人太多坐不下,都转去勤学殿外的广场,你南山后院算经班的学生们领头,要求放你出来。执事长出面协调了两次,胡先生和院判真沉得住气,一点动静没有。”程千仞吃着他带的糕点,含混不清道:“你去劝劝吧,他们这样年终大考会挂的。”“钟十六怎么样了?”徐冉:“还在程府,林鹿给他治病。情况有好转,会说完整句子了。说起来,那次我与他对战之后,咱俩给了他一瓶伤药,就因为这个,他居然还记得我们!”这次改吃飞凤楼的金丝粥。徐冉临走时交待:“林鹿忙着治病,下次还是顾二来看你。”顾雪绛:“钟家来了三位大供奉……是真的大供奉,跟暮云湖那些不一样。我以为他们是来找钟十六麻烦的,结果他们早忘了这个人。据我这边可靠消息,他们今天跟执事长讨说法,说你是学院弟子,归学院处置可以,但杀人偿命,要么学院杀了你,要么交出神鬼辟易抵罪。几个南方宗门也跑来凑热闹,指责你心性残暴,不配神兵。”顾二总结道:“你这一剑刺下去,把所有暗箭逼上明面了啊……”程千仞摇头:“图穷匕首见,说到底还是神鬼辟易。”日复一日,他无法离开东院,外界形势日益严峻。待伤势好转,便开始识海演剑,朋友们却越来越忙,不一定每天能与他见面。“钟家要你交剑的事,被示威学生们知道了,在勤学殿外与督查队发生冲突。”程千仞懵:“我算经课同窗都是文弱书生,怎么跟督查队动手?”“这次是我们打马球的队友,周延师兄他们。”“现在跟我一样被关了禁闭吗?”“大半个青山院都有份,关不下。”“……”程千仞一个头两个大,早知道惹出这么大乱子,还不如让那个小白眼狼帮忙。算了,自己装的逼,跪着也得装完。“胡先生与院判不动不言,到底什么意思?”顾雪绛沉默片刻:“没人知道。”今年南央冬天格外冷,滴水成冰,许多学生却不在烧着地龙的暖和学舍温书,而在冰天雪地中集会。有人奔走其间,发放类似于小册子的东西。“程师兄在藏书楼公然突破,毫不藏私,学院哪个修行者,没去观他破境,从中得到启示?哪个读书人,没在南山后院听过他的演讲?现在他受难被囚,难道我们坐视不理?”册上写有太液池边前因后果,图文并茂,后附在场证人证词。广场人头攒动,程千仞的支持派与维护院规派,站位壁垒分明,展开一场正式辩难。双方派代表轮流发言,众人倾听,若被对方说服,可以走到对方阵营。这是南渊解决大问题的方式。“钟天瑜挑衅有错,自有院规裁定,程千仞杀人罪无可赦。”“钟天瑜拦道时,院判为何不出现,督查队为何视若无睹,任由钟十六听命拔剑。程千仞不拔剑,钟十六的剑会逼他,程千仞拔剑,就是违规。怎么做都是错。你如果是当时的程千仞,你能做什么?”“院规裁定?当院规不作为的时候,我们怎么办?”“……”这场辩难持续八个时辰,由昼至夜。大寒。又是一场雪。程千仞正拿着旧剑比划,试验腕骨恢复程度,忽听敲门声。“今天怎么都来了?”前些日子,朋友们一直轮流看他。顾雪绛收伞,抖落鹤氅雪花:“院判有令,明天起,东院封锁,谁也不能探视你。”徐冉有点急:“三日后提审,你到底如何打算?”第81章风雪不知何时已停歇。夜色极静,月光入户,如积水清波涤荡。那人站起身,身影遮蔽轩窗下一半清辉,无形压迫感盈满一室。程千仞想,小白眼狼,我从前是否在乎你,你心里没点数?他终于清晰认识到逐流的心智早已超出年龄限制。便再无法像上次一样,面对欺骗,以孩子不懂事自我安慰。事已至此,与他硬扛无用。程千仞深吸一口气,寒冷空气突兀充斥心肺,牵动体内旧伤,未语先咳。月光下他脸色苍白,墨发披垂,双肩因为剧烈咳嗽颤抖。一身冷硬锋芒敛灭,显出几分脆弱无助。朝歌阙气势稍滞,不由上前两步试图搀扶,程千仞抬手止住他:“小流,兄弟一场,我落到今日这般地步,不怨你。”如果五年前有人说,你以后会算计逐流,为自己谋划好处,程千仞一定骂他滚蛋。可惜世事难料。他此时就在以退为进:“说实话,当年若不是捡了你,我日子过得也没盼头,没力气走出东川。程逐流,不,朝歌阙,你根本不欠我。”那人微蹙眉,不知作何思量。程千仞忍不住腹诽,到底是张完美无缺的脸,皱眉头也比旁人好看。“你要是还认为对我有亏欠,因果不干净,道心不圆满,就多看护下我几个朋友吧。至于你我,都有各自要做的事,好聚好散,万事如你所愿。”朝歌阙:“你放心。东征之战后,王朝将星凋零,大陆风云激变在即,朝堂正值用人之时……”程千仞摆摆手:“翻案洗冤就够了,他们有一分本事打一分天下,不用你帮他们封侯拜将。”他很不习惯这人如今说话的语气。朝歌阙道:“那你呢?你在学院杀了人,免不了麻烦。”以后又有什么打算?程千仞闻言笑道:“天大地大,山长水阔。与你何干?”他笑得真心实意,“你走吧。”朝歌阙没有动,立在月光中安静看他,目光沉沉。“不走等什么?我们还要来个割袍断义,或临别拥抱,才算彻底了结